臥底剛開口時就在貓玩具的提醒下認出対方, 雲諫心中大喜。

他還在思考要用什麽辦法才能接近他,最好是能夠跟他單獨聊上幾句,等到時機成熟再假裝不經意地透露自己與鏡子有關的弱點, 沒想到這位居然給他送來了絕佳的理由。

貓貓神怎麽會不喜歡貓貓呢!

喜歡貓貓就都是好朋友!這多合理!

麵対卜歐貓貓好奇的目光, 以及其他狂信徒如芒刺背的狠厲眼神, 臥底唇角微彎:“有兩隻是從貓舍抱回來的, 剛來家裏才兩個月大,現在已經四歲多了,還有五隻是我家附近的街道上沒了貓媽媽的小奶貓, 我在半年多前的一個下雨天發現了它們。”

他始終維持著恭謹而不諂媚的態度, 看上去遊刃有餘,原本正咬牙切齒記恨他占據先機的狂信徒們紛紛側目, 対這位剛入教派不久的同僚有了新的認識。

“原來間諜可以做得這麽囂張, ”雲諫驚奇地対貓玩具說道,“我一直以為臥底是平時極不顯眼,私下裏偷偷打探情報的那種。”

[越張揚的臥底越不容易被發現的, 這叫逆向思維, 這麽積極為組織做貢獻的人,誰能想到他是臥底呢。]

貓玩具昨天剛跟著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學了幾個新詞,這下正好派上用場,得意洋洋地嘿嘿直笑。

[服務員送來高腳杯了, 快, 你的機會來啦!]

不遠處身著燕尾服的侍者舉著托盤, 端來裝著紅酒的高腳杯, 那杯身如水晶透亮, 晃著拱頂星碎燈光,隱約映出麵前事物的倒影。

成像不算清晰, 但是勉強可以當成鏡子來用,還能免去演得太過導致在場所有人都看出自己弱點的危險。

興致勃勃地跟臥底討論奶牛貓出生時到底需不需要墨水的雲諫,驀得彎眼一笑。

旁邊羨慕嫉妒恨的狂信徒們被當心一箭,懊惱又鬱悶。

完了!神仆的位置勢必要被個養貓的混蛋搶走了!

眼見著酒杯離自己越來越近,到了需要考驗演技的關鍵時刻,雲諫緊張地咬了一口始終捏在手裏的巧克力,深吸口氣,正準備開場,整個人忽然一僵。

肚子裏翻江倒海,像是鴿子和烏鴉商量好了要唱一首合奏曲,連小腸都在糾纏著大喊咕咕嘎嘎。

他得用力咬緊牙關,才沒讓痛苦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怎麽了?]

貓玩具與他心靈相通,第一時間意識到有哪裏不対勁。

“肚、肚子疼,”連精神力傳遞的聲音都打著抖,雲諫嘶嘶抽氣,“完了,我該不會是被其他教派的臥底下藥了吧?”

貓玩具頓時慌了。

顧不得節省能量,它以貓貓神的神力為引,催動雲諫本人的精神力在布偶貓貓體內循環一圈,嘴裏還碎碎念著據說是光明神每天睡覺都會不自覺說出口的夢話,憑借光明神的夢囈驅散超能附加的負麵狀態。

幾秒後。

沸騰的精神力沉寂下來。

雲諫已經忍痛忍到極致,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甚至開始跟臥底討論起“不同貓砂的爪感”這種讓旁聽者都覺得微妙的話題。

“檢查完了嗎?是什麽毒藥?”他在腦海中害怕地問,“見血封喉?含笑四步顛?該不會是那種能把肚皮燒穿的可怕毒藥吧!”

[……不是。都不是。]

貓玩具頓了頓。

[是你吃多了。]

雲諫:“欸?!”

[布偶貓的腸胃很差,甚至有玻璃胃的說法,呃……你可能是剛剛冰激淩小蛋糕吃多了。]

雲諫:“啊?!”

[所以你之前做的planABCD,有沒有關於宴會上吃多了冰激淩導致肚子疼的處理方法?]

雲諫:“……”

這當然不可能有。

但是他提前費了那麽多心思,好不容易準備摘取勝利果實,如果就因為吃多了冰激淩小蛋糕功歸一簣,那也太可笑了吧!

好在至少不是毒藥,他也不至於恐慌,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用手上的疼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端起侍者放在桌上的高腳酒杯,沒喝,癡迷地盯著自己映在杯身的倒影端詳許久。

話說了一半忽然發現布偶貓貓沒在聽的臥底小心翼翼地:“卜歐大人?”

他叫了四五聲,布偶貓貓才恍然回神,捂唇輕咳兩聲,臉上憂傷哀怨之色一閃而過。

“吾累了,”他看向身後的狂信徒,麵無表情地,“回去吧。”

狂信徒忙不迭推著他的輪椅往裝著空間穿梭儀的房間走,原本喧鬧的大廳安靜下來,狂信徒們紛紛下跪叩首,目送著布偶貓貓走遠。

沒人覺得祂那句累了是真話,都想著約莫是神明看夠了熱鬧,開始嫌宴會無趣了。少數幾個膽子大到一直圍在附近偷瞧布偶貓貓表情的人隱約意識到哪裏不対,卻大都沒深想,甚至有幾人還以為是整個宴會倍得卜歐青睞的臥底惹怒了祂,看向臥底的表情頗為幸災樂禍。

臥底沒理會這些人,他輕輕蹙起眉心,望向布偶貓貓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負責觀察情況的貓玩具高興地蹦蹦跳跳。

[成了!看這個臥底的表情,他肯定是猜到了!]

雲諫現在可沒心思跟它一起高興。等到狂信徒將他恭恭敬敬地推進臥室,他合上房門,耳朵動了動,顧不得去思考萬一臥室內安裝了隱藏攝像頭該怎麽辦,縱身化作布偶貓,悄無聲息地從窗縫溜出去。

然後腳一滑,啪嘰一聲掉到花園裏。

“不是我的問題,是腳邊的毛毛太長了沒有剪,”布偶貓貓鬱悶地喵喵,“我是一隻慘兮兮的布偶貓貓,連個幫忙剪貓毛的鏟屎官都沒有喵。”

等到布偶貓貓悄咪咪沿著牆麵爬回二樓臥室時,祭司已經在房間門前等著了,好在超能教派自創的覲見神明的繁瑣禮節讓他沒有徑直入內,而是跪在門口,高聲跟布偶貓貓匯報著貓貓神教派近來的成就。

抓捕祭品十餘人,詛咒不喜歡貓咪的瀆神者兩百多人,搗毀宿方城犬舍三座……

雲諫豎著貓耳朵聽了一會兒,解決完個人問題後愉快的心情再次壓抑下來。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他対貓玩具說,“這群狂信徒打著貓貓神的旗號到處禍害人。”

抓祭品詛咒瀆神者什麽的算是超能教派的基操了,但是他們閑得沒事去搗毀犬舍幹嗎?

[這算惡性競爭嗎?為了讓貓貓更受歡迎所以毀掉犬舍什麽的。]

貓玩具沒理解搗毀犬舍的意思,滿心以為是把狗子的窩弄塌這種無聊但無害的事情,還在樂嗬嗬地聽熱鬧。

雲諫歎了口氣,沒跟它解釋,指尖輕點輪椅,片刻後,開口讓祭司進屋。

“卜歐大人,”祭司誠惶誠恐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卑微的忠心奴仆操辦的宴會您還滿意嗎?”

明明開始時還饒有興致,宴會舉辦到一半卻忽然離場,許多狂信徒都惴惴不安,生怕是他們做錯了什麽惹怒神祇。

雲諫垂眸,麵色淺淡,語氣算不上生氣,更像是在看熱鬧,有種遊離事外的嘲弄感:“狂信徒全體參加的宴會?心有鬼祟者十之七八,信仰不堅者十之五六,他教間諜臥底隨處可見,難得有個心思純淨的,竟還是近來剛入教派的新人。吾聽聞近幾年教派由汝執掌?”

祭司的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目送著他臉色蒼白地退下,雲諫看著麵前擺了各種新鮮蔬果軟糖的果盤,盯了片刻,伸出個指頭把它往遠處推了推。

[你怎麽知道這個破教派裏麵有這麽多臥底的?]

貓玩具不解地問。

[萬一祭司回去查發現壓根沒這事,你不是就暴露了嗎?還有,萬一他把真正的二十八宿臥底揪出來了怎麽辦?]

“不會的,”雲諫篤定道,“心有鬼祟、信仰不堅,這種人在超能教派絕対占了大半。”

凡是加入這種邪惡教派的,固然有被各種教義洗腦的原因在,卻也同樣是有所企圖,或是貪圖功名利祿,或是為了獲得超能,甚至有些就隻是享受視普通人為螻蟻、隨處製造恐懼的快感。

所謂狂信徒,狂字在前,說到底不過是假借神祇之名,滿足自身欲望罷了。

不然宿方城內那麽多超能教派,為什麽信仰的大都是邪神、死神、厲鬼、天神——連偏門到家的茶杯神、麵條神、蚊神都有三兩信徒,就是沒一個信仰光明神——這群不要命的家夥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要真複活了光明神,祂做的第一件事估計就是把他們全摁進往生池裏,下輩子換個物種再活。

[就是!貓貓的名聲都被這群混蛋給敗壞了!]

貓玩具簡直不能更讚同。

“而且,我不會再給他查臥底的時間了,”雲諫用力握拳,“今晚讓狸花貓貓確認下二十八宿有沒有收到關於我弱點的消息,然後裏應外合,把這個早該殲滅的教派一舉拿下!”

[喵!一舉拿下!]

……

在宴會上看到臥底的表情時,貓玩具就篤定他是發現了雲諫弱點的。

這種聰明膽大的家夥,必然能抓住談話中最寶貴的細枝末節,並將其分析提煉成有效的信息。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在離化湊到唐艾白身邊,第三次長籲短歎地感慨貓貓神教派的囂張做派時,唐艾白終於無奈地開了口:“好了,別這樣,二十八宿很快就會出動剿滅貓貓神教派的。”

離化誇張地:“是嗎?為什麽呢?”

唐艾白:“……”

唐艾白扶額:“別鬧,我之前明明跟你說過的,隻要能找到貓貓神的弱點,我們就有打敗祂的信心。”

離化迫不及待地追問:“找到了嗎?”

唐艾白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今天早上才傳回來的消息,我們在貓貓神教派埋伏的臥底發現了祂的弱點——”

“——巧克力。”

雲諫:“啊?!”

明明是鏡子!巧克力是什麽鬼?

這個弱點一點都不帥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累了嗚嗚嗚,就更一章了,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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