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天不見, 宋迢的麵色愈發陰沉了,景良途絞盡腦汁想著待會該怎麽哄他。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景良途轉頭對張言道:“想辦法報警。”

聽到“報警”這兩個字,張父麵露猙獰, 表情激動道:“不能報警!不能報警!”

他瘋瘋癲癲的,居然掙脫了宋迢的束縛, 從地上撿起刀子, 發瘋一樣的向景良途衝了過去。

景良途側身躲開了他的攻擊,但是沒想到張父反手抓住了景良途的後領, 將他擄到了自己的懷裏,拿刀指著他的脖子, 紅著眼睛威脅道:“老子本來就是從監獄裏麵出來的人,殺人放火我一個都不怕,你們要是敢報警,他第一個死。”

景良途心驚膽戰了一瞬, 但是很快, 他的表情就平靜了下來。

身為反派的他可能就會死在今天。

說來也是可笑,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會是這種死法。

他明明都認真走劇情了,為什麽他的死亡方式還是這麽奇奇怪怪。

按道理來說, 他不是應該在受到賭場老大和高利貸追債的雙重壓力之下,精神崩潰, 車禍而亡嗎?

係統幽歎道:【主角都能喜歡上反派,打開新世界大門裏什麽不會發生?】

景良途點頭道:【這倒也是。】

看著刀尖一點點的靠近自己, 景良途的臉色倒是沒怎麽改變, 就是覺得頭皮有點發麻,但是宋迢和張言卻臉色大變, 仿佛被劫持的是他們一樣。

當刀片蹭破了景良途的皮膚, 流出一點血來時, 宋迢紅著眼睛道:“你劫持他沒什麽用,實不相瞞,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如果你劫持了我,你會得到自大筆的錢財。”

張父嗤笑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最好離我遠點,不然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事來!”

他帶著景良途,一點一點的往後退,然後一側身,帶著景良途消失在巷子裏。

張父這些天藏身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很快,他就帶著景良途回到了家。

為了不讓景良途動作,他拿出一條粗大的麻繩將景良途的手腳綁了起來,還給他的嘴上了黑色膠帶。

景良途:【這孩子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情,我感覺他的業務還挺熟練。】

係統:【確實,綁架良家婦女的事情沒少幹。】

景·良家婦女·良途:【......】

事情辦妥之後,張父拖拽著行動不便的景良途,趁著還沒有人發現的時候往外走逃亡。

景良途被扔進了車子裏,後背撞在椅背上,有點疼。

宋迢他們已經開車追了上來,死死緊逼。

張父坐上了車,痛罵一聲,然後駕著這輛三無汽車駛向了黑夜。

坐著這輛顛簸不已的汽車,景良途感覺自己快被顛吐了。

這種小破車被張言他爹開出了越野奔馳的效果,一路疾馳,麵對連續的轉彎竟也沒有絲毫的減速。

這樣暴躁的開車方式其實是極不安全的。

但是景良途的嘴巴現在被封著,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他心中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在又一陣劇烈的顛簸後被無限放大,有一種窒息感席卷心頭。

不得不說,景良途的第六感還是挺準確的。

在又一個急彎後,他看見一個粗大的電線杆猝不及防的闖入了他們的視線。

因為沒有路燈,當他們看見這個電線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張父瘋狂的打方向盤,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車輛以無法掌控地速度向電線杆大力撞去。

隻聽一道劇烈的聲響,被撞倒的電線杆以難以閃避的速度朝兩個人狠狠砸了下來,在疼痛來臨之前,景良途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這是係統人性化的一麵,在出現宿主無法忍受的痛苦之前,會先一步讓他失去知覺,俗稱人間麻醉劑。

而電線杆倒下那一刻時,宋迢那聲絕望的呼喊,景良途也再也聽不到了。

....

早上的時候,當地新聞播放了這一則消息——

昨日夜晚,朝東路上發生了車禍,司機和乘客當場死亡。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發現乘客的身上被繩子捆縛著,嘴上也被貼上了黑色膠帶,可以判斷出這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車禍事件,警方正在涉入調查。

在急救室的門口,宋迢看見醫生推著病床走了出來。

隔著那層薄薄的白布,宋迢明白,那個人就是許年。

他對這個人的身體無比熟悉,又怎麽會認不得這個人。

但是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是自己認錯了,而這個人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然,這一切該有多麽殘忍。

隻有他一個人活著,又該有多麽痛苦。

他這些年拚搏的時光,所有的動機似乎隻是為了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受任何人打擾。

現在,許年的離開,讓他原本有條不紊的生活突然混亂起來,不知道未來該怎麽辦了。

他慢慢地揭開白布,當那人柔軟的發絲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很久以前,這個人隻是與他同校的學長,他們兩身份地位,興趣性格,家世背景全部天差地別。

而他當時的對這個人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可是有一天,這個人被宋邱禎領進了家門。

而他,竟在慢慢的相處中,對這個人從原本厭惡一步步的變成了好奇,期待,乃至心動。

他之所以那麽渴望權力,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得到他。

希望有一天可以取代宋邱禎,將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讓他們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他以為他做到了,可是這個人的心卻似乎從來沒有放在他心上過。

甚至,他還想逃離自己,想盡辦法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說不憤怒是假的,他想過等他找到這個人後,就要將他困在家裏,讓他一生隻能待在自己身邊,讓他習慣身邊時時刻刻都有自己的存在。

但是現在,他僅僅隻是想讓這個人睜開眼睛而已。

為什麽連這麽簡單的心願都變得如此困難。

宋迢看到了景良途頭上那個致命的傷口,心中的痛苦就像是要溢出來一樣,他慢慢地跪了下來,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假裝他隻是睡著了。

但是他知道,他騙不了自己,這個人是真的離開了他。

張言趕到的時候看都沒看他的父親一眼,而是直奔景良途的病床,看到醫護的眼神還有宋迢的狀態,他的心涼了半截。

怎麽會...怎麽會....

這麽好的人怎麽會....

他的父親,弄死了他的恩人。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不是他把許年帶出來,如果沒有遇到他那個心腸歹毒的爸爸。

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

宋迢將許年帶回他們相見的城市舉行葬禮。

這樣一來,他就用一種自己終於帶他回家了的感覺。

許年的死亡似乎是讓很多人都難以接受的。

在原世界線裏,他的死亡被認為是自作自受,命該如此。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甚至一直跟許年互坑互罵的賀岐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他呆呆的站在許年的墳墓勉強,在上麵放上了許年最討厭的花,以為這樣可能會把許年氣活,然後他們倆可以像以前那樣繼續鬥嘴。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是不可能了。

墳墓下的人不可能發出任何一點動靜,聲音都是來自活著的人的,痛苦也是留給他們的。

賀岐喃喃道:“以前原以為隻是一句玩笑話,但是現在真的變成我在外頭,你在裏頭了。”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在許年的墳前站了一個白發青年。

他站在他的墳前,背著風,抽了一支煙。

過了一會,似乎是想起了這個人討厭煙味,他就將這根煙給掐掉了。

“沒想到,第一個讓我有興趣的人,卻成為了我最後一點念想。”

穆丘輕輕闔上了眼睛,眼眶竟有些濕潤。

他撫摸著許年的墳墓,輕輕道:“我把賭場關了。”

“其實也沒什麽,關了也清淨。”他輕笑了一聲:“我隻是突覺得待在賭場裏的自己看盡人間醜惡,自己也漸漸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你是我被汙染的人生裏遇見的第一抹顏色,我覺得我應該好好珍惜,而不是繼續讓那些肮髒的顏料繼續汙染你在我心中留下的回憶。”

他不再笑了,眉宇裏麵掩飾著深深的疲憊。

“我就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果然沒有好聚好散。”

...

在醫院裏的某一天,宋邱禎的手指突然**了一下。

幾天後,他從病**慢慢地蘇醒過來。

醒來之後,他莫名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記憶慢慢的回攏,他記得自己是跟許年坐在同一輛汽車上,然後一輛卡車撞了上來,危機時刻,許年拉了他一把。

許年呢?

護士走進房間裏發現病人居然蘇醒了,連忙跑出去找醫生。

很快,宋迢也接到了通知他宋邱禎從醫院裏醒來的電話。

一死一生,像是某種交接。

宋迢冷笑了一聲,驅車來到了醫院。

他們倆之間自然是沒有什麽父子情深的畫麵。

這些日子來,宋邱禎消瘦了不少,他坐在宋迢的麵前,看起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微風。

宋邱禎問:“許年在哪?”

宋迢沉默了一會道:“醫生說不能讓你受到太大的刺激。”

宋邱禎皺起了眉頭,嚴厲的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迢的目光晦暗,裏麵掩飾著藏不住的憂傷。

“他已經不在了,不過不是因為你。”

宋邱禎愣住了。

不隻是有意無意,宋迢笑著道:“其實在失去了你的庇佑之後,許年就成為了我的人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把他帶回來不久,我就喜歡上了他,覬覦了他很久很久。”

宋邱禎怒斥道:“你在說什麽!”

宋迢的目光慢慢冷了下來,繼續陳述道:“可能是他害怕我,想要逃離我,所以在那之後不久,他就從我身邊離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安身。”

“再後來....”

宋迢的眼眸暗淡道:“他被壞人帶走,失去了生命。”

宋邱禎被他氣的差點突出了一口血來。

其實在將許年帶回來的時候,這個人最吸引他的便是他好看的外表還有乖巧懂事的性格。

可是相處久了,他漸漸地發現自己好像離不開他了。

隻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個人對他來說是多麽特別。

但是當危險來臨時,他看到那個人冒著危險義無反顧的拉了自己一把時,他感覺自己幹涸多年的心好像突然就被填滿了。

隻是他依然遭到了撞擊,從那一刻開始,他的意識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製住了一樣,根本無法蘇醒。

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能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無比強烈地想要蘇醒過來。

但是他好像被困住可一般,無倫如何也衝不開那道屏障。

當他終於清醒了的那一刻,其實他是欣喜若狂的。

他甚至認為許年可能就坐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等待他的蘇醒。

許年那麽愛他,如果看到他醒來的話,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的吧。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醒之後,自己道好兒子居然告訴他,其實在他出車禍之後,許年便一直被他占有,乃至於他覬覦這個人的時間比他想象道要更久。

他根本無法想象,在自己忙於工作而忽視許年的時候,他跟宋邱禎單獨在家的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麽。

難怪那段時間他那麽想讓自己回家。

可是現在,一切道後悔都已經晚了。

他已經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而且,宋迢現在已經在公司裏真正的站穩腳尖,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而他,雖然已經醒了,但好像比昏迷道時候還要一無所有。

至少昏迷狀態下道他,還天真的以為許年正陪伴在他的身邊,等待著他的蘇醒。

...

滴!

霸道總裁文裏管家的經典台詞——好久沒看見少爺那麽開心了。(一臉欣慰jpg)

非正經《主仆文學》裏的橋段——你說過會對我永遠忠誠,那如果我想要玷汙你,你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景良途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穿著十分紳士的燕尾服,手上還戴著潔白幹淨的手套,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唇角帶了點職業假笑,看起來十分專業。

景良途:【我這樣的霸總終於有一天要站在打工人兼工具人的管家視角看問題了嗎?】

係統:【非常好,有利於培養人的辯證思維能力,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你值得擁有。】

景良途:【QAQ謝謝,我不值得。】

按照劇情線,他現在正在跟一群同行競爭這家公爵家裏管家的位置。

但是知道劇情線的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在眾多競爭者中勝出,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景良途整理了一下衣領,開門走了出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跟主角確認主仆關係了。

這次的麵試由公爵和他的大兒子來當審查。

這本書的主角是公爵他年紀尚小的小兒子,不知因為什麽,他並沒有出現在現場。

劇情線裏並沒有詳細交代具體有哪些考核,但是景良途作為一個霸道總裁,覺得無非就是問一些專業性的問題,或者一些突發事件的處理經驗。

但是這第一條考核屬實出乎他的意料。

因為公爵對他們下的第一條命令是:“脫衣服。”

景良途:“?”

據他所知,隻有去監獄的凡人才需要脫衣服檢查有沒有什麽危險物品吧。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