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曆來刺殺不成的故事, 景良途的額角沁出了汗珠,覺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可能他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吧。

景良途閉上眼睛, 心中砰砰亂跳, 等待身後的人如何對付他。

穆丘的力氣很大,景良途賣力掙紮也掙脫不出分毫,隻覺得手臂上傳來酥麻的疼痛。

穆丘湊近他的耳朵, 嗓音低沉道:“看來有必要帶你去看一些東西了。”

景良途眼睫顫抖, 目光困惑。

穆丘輕笑一聲,慢慢鬆開了景良途。

景良途的手臂已經麻了,他驚慌失措的看著穆丘,不知道他想對自己做什麽。

這一次,穆丘沒有用東西鎖住景良途, 而是讓他跟著自己,一直往外麵走。

又長又窄的走廊另人感覺到窒息,不知道要走多遠才是盡頭。

漸漸地, 他聽到了一點動靜。

又或者說,是一聲抽泣。

景良途在走廊的盡頭看見了滿臉青紫的張言。

張言看見他後, 目光愧疚,尤其是看到他身後跟著穆丘之後, 心中更是難過。

這個人是這麽多年難得願意幫助自己的人, 他在自己身處絕境的時候願意伸出手來幫自己一把, 可是到頭來,他這個白眼狼卻辜負了他。

他看見了景良途手臂上有幾道很明顯的紅痕,心中一陣抽痛。

他不知道為什麽穆丘要將他帶到這裏關起來, 但是很明顯, 他確確實實因為自己受到了傷害。

看著景良途, 他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

景良途看著他,心情很複雜。

在張言想過來看他手臂上的淤青時,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張言僵立在那裏,滿眼都是愧疚。

“我...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贖罪的,我的命不值錢,當時,我隻是想救我的奶奶。”

穆丘輕蔑一笑道:“並不是所有事情做了都有回頭路的。”

張言沒有說話,脊梁仿佛已經被壓彎了,他低著頭,嘴唇進抿,咬緊牙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一個體型壯碩的男人來到他們身邊,他抬手給了張言一巴掌,怒喝道:“你挺閑啊,還有功夫在這裏跟人閑聊,該上工了。”

張言的頭被打的偏了過去,這讓景良途想起了他第一次跟這個見麵時,他也是這樣倒在地上被□□打腳踢。

那時候的他目光膽怯,好像對這個世界充滿著畏懼。

但是現在,他的眼中似乎有別的什麽正在生根發芽。

看著張言踉蹌著離開的背影,穆丘輕笑道:“高利貸那邊的人雖然放過了他,但是從那天起,他需要免費幫那幫人打工,以此來抵消他老子的債。”

景良途問:“他爸呢?”

穆丘:“他拋母棄子,躲起來了。”

景良途歎了一口氣。

他想起了穆丘帶他來是為了給他長個教訓。

景良途轉頭問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如果我看不聽話,就會陷入跟他一樣的處境嗎?”

穆丘聞言微微一愣,好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是我在哪裏給你留下了這種映象了嗎?”

景良途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大抵是感覺到了景良途的不信任,穆丘慢慢地靠近他,在景良途因為緊張而忍不住後退之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兩個人頭挨的很近:“你知道,你在我這裏是特別的。”

他輕笑道:“就像是你之前偷襲我的舉動,要是換做別人,他的手可能現在已經被我廢了。”

景良途明顯被嚇了一跳,差點想將手縮回來。

穆丘看著他這幅緊張的樣子,覺得有點可愛,好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這樣對你的,我說過你是特別的。”

景良途卻十分擔心,因為都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今天你可能還是他的小可愛,明天這個愛就會轉移。

果然如他所料,穆丘帶他到這裏不單單是看張言的笑話的。

他對自己道:“當然,倘若你還想從我這裏逃跑或者怎麽樣,就算逃出去,沒有人的保護,你反而會更加危險。”

景良途沒有說話,陷入了沉默。

看來逃跑的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

...

漸漸地,景良途已經快記不清自己在這個地方待了多久,這裏沒有時鍾,他隻能靠天黑了和亮了的次數來判斷天數。

但是飲食起居上穆丘並沒有虧待他,床鋪十分柔軟,食物也是根據他的喜好來,他在這裏過著廢柴一樣的生活,如果這個時候給他一個體重秤的話,他應該會發現最近自己確實被當豬養了。

雖然上次被穆丘威脅了,但是逃跑的念頭卻一刻也沒有消失,每天他都想找準機會從這裏逃跑。

這天,他坐在窗戶旁邊看著外麵的景色。

這裏的窗戶上了防盜窗,他沒有辦法從這裏逃出。

周圍可以利用的東西他都想辦法嚐試過了,但是很可惜,全部都沒有用。

這天,景良途還沉浸在睡夢中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一個黑影給打開了。

這些天景良途在這裏睡的並不安穩,聽到門鎖被人打開的動靜之後,他敏銳的睜開眼睛。

誰?

月色下,他看見一個人拿著刀一點一點向他靠近。

景良途嚇的倒吸一口涼氣。

不敢打草驚蛇,景良途繼續閉上眼睛佯裝睡著,但是聽覺正不斷放大,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許哥哥,醒一醒。”

張言?

景良途睜開眼睛,麵露困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張言小聲道:“我觀察過了,這個點外麵沒有人,許哥哥,想從這裏逃走就隻有現在了。”

張言這是...想幫自己逃走嗎?

景良途看著張言手中的刀,目光有些懷疑。

張言見狀,慌的將刀藏在了背後,囁嚅道:“許哥哥,你放心,這把刀是防身用的。”

景良途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

但是他是反派,宿命就是逃不過一死,死在他手裏和死在別人手裏從本質上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隻是....還沒有最好準備。

不過事已至此,景良途也沒有別的選擇。

信錯了就死,信對了就活。

景良途換好衣服跟著張言從房間裏出去,一路上他心情忐忑。

不得不說張言其實很聰明,他帶著自己穿梭在樓道裏,避開了很多人,這些如果平日裏沒有細致的觀察是做不到的。

不過,大門的位置常年有人看守,張言決定帶景良途走到一個沒有封窗的房間翻過去。

一切都十分順利,但也正是這種順利讓景良途的心中隱隱感覺到一點不安。

從窗戶上跳下去的時候,張言不慎踩在了一塊石頭上,右腳一崴,直直的摔了下去。

景良途見狀,著急的去查看他的情況。

張言崴到了腳,稍微動一下都覺得疼痛難忍。

他覺得自己這樣一定會拖許年的後腿,於是他幹脆道:“許哥哥,你自己一個人跑吧,他們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景良途眉頭緊皺:“如果他們醒來發現我不見了,你又受著傷,他們肯定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他看過張言被那幫人痛打的樣子,自然不敢留下他一個人。

那幫人畢竟也算是窮凶極惡之途,氣急敗壞的時候什麽都做的出來。

故而,景良途走過去攙扶著他,淡聲道:“一起走。”

張言的目光顫抖了一下,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許年的時候,那是第一個願意在他被人毆打的時候選擇出手相救的人。

等他將奶奶的病治好了,他一定會用給他當牛做馬,用一生來贖罪。

“對不起。”

他愧疚地低下了頭,心中無比後悔。

景良途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這些話,以後再說。”

兩人逃到大街上時,景良圖在思考他們接下來的去向。

總之,還是先回他的家裏躲躲吧。

畢竟宋迢現在可能就在房間裏等著他回家呢。

不知為何,有宋迢在的地方,景良途就堅定不移的認為那是安全的。

畢竟主角光環是每個世界最強大的東西。

可是就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他們隱隱約約地看見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

景良途眼神一淩,停在了原地。

張言愣住了:“爸?你怎麽在這裏?”

景良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張言的父親是一個十分邋遢的男人,胡茬不知多久沒有打理了,趿著拖鞋,穿著油膩膩的褂子就在外麵閑逛,此刻看見張言,瞪著眼睛罵道:“白眼狼,你怎麽在這裏?你不回去給那幫放貸的工作,他們找到你爹我頭上了怎麽辦?”

張父因為害怕高利貸那邊人的追債,所以基本上到了晚上才敢出來活動。

聽到他這樣粗魯不堪的話,景良途冷聲道:“你當真是一個無比自私的人。”

張言也不想再受他父親的擺布,堅定道:“從今往後,你自己的錯誤自己承擔,我不會再替你承擔分毫。”

張父聽完後瞪大眼睛道:“你居然敢這麽跟你老子說話!”

他上來就像用拳頭給張言一個教訓,但是張言搶先一步掏出了刀子,指著張父道:“你敢再過來一步,我就敢弄死你。”

張父果然停下了動作,但是表情卻帶了些嘲諷:“你從小連隻螞蟻都不敢弄死,我不相信你有膽量弄死你的老子。”

張言捂住刀的手在輕輕發抖,他確實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一個很膽小的人,所以他才會一直被人欺負。

景良途按住他的手道:“不要衝動,殺了他你的未來就毀了。”

未來,他還有未來嗎?

張父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靠近,景良途的眼中也升起了戒備。

他每靠近一步,張言便崩潰一分:“別過來!”

張父笑了一下,趁他不備,鉗住他的手腕,使力奪走了他的刀。

“敢威脅老子,你小子真長能耐了。”

奪走凶器的張父冷下臉來威脅道:“現在立刻給我滾回去,別讓人發現你跑了,不然遭罪的可是你。”

精神長久以來被這樣打壓著,張言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叫了一聲朝他父親身上撲了過去,張父嚇的調轉刀柄,刀尖直直對準著張言的胸口。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景良途伸手將他拉了回來,那刀刃差點就插入張言的胸膛了,景良途嚇得額頭上沁出了些許冷汗。

就在這時,景良途聽到一聲慘叫響徹耳際。

再抬眼,他看見宋迢出現在張父的身後,目光凶狠地將他的兩隻胳膊反擰在了身後,他看起來十分憤怒,張父的手臂看起來都被擰的畸形了。

他麵色痛苦,慘叫連連。

景良途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微顫道:“你...你來了。”

QAQ下...下一個不會就是來搞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