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 畢鶴戚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個人就像一陣風一樣,隨時會從他的世界消失。

景良途拍了拍他的背, 試圖安慰一下他的心靈。

他問係統:【這個世界快要結束了嗎?】

係統沉默道:【從你的身體情況來判斷的話, 是的。】

沒有想到, 他真的會因為這個半成品而死去。

不知道如果是原主經曆了這些,此時此刻又會作何他想。

他望了望窗外的景色,釋懷一笑, 淡然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想成為一個alpha,這個執念一直折磨著我,就好像如果我不是一個alpha的話, 我的人生就不配開始一樣。”

“我幾乎將我的一生都耗在了上麵,我憎惡我的父親, 但很顯然,他似乎也漸漸將我潛移默化了。”

景良途垂了垂眼眸道:“他親手將我變成了一個討厭自己性別的人。”

畢鶴戚緊緊地抱著他, 可是身體的距離再近,似乎也不足以讓他擺脫現在的恐慌。

眼前人就像一片浮雲一樣,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景良途繼續道:“我有想過,如果我的父親不在我分化後對我區別對待, 他依然像一個父親尊重兒子一樣尊重我, 我的人生應該不會這樣悲哀。”

他垂眸道:“那麽這樣的我, 應該也不會將你卷入到我曾經那樣自卑又自私的生活中去,給你的少年時期留下不好的回憶, 讓你受苦了。”

畢鶴戚害怕聽到這些話, 他緊緊攥住景良途的手道:“何胥, 不要再這樣說了...”

他沒有叫他父親。

因為此刻, 他真的很害怕何胥用這樣的口吻同他說話。

就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無形中被拉遠,又好像何胥正在慢慢對這個世界釋懷,繼而喪失繼續生活下去的念頭。

這種感覺非常非常可怕。

他寧願這個人像曾經一樣一直對變成alpha這件事保持幹勁,也不想看到他像現在這樣,做出一副對什麽都釋懷的樣子。

在第二天的時候,景良途的身體便愈發的糟糕,魏卿不得不提前將他帶回去,想盡辦法進行治療。

魏然看見景良途被帶走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從畢鶴戚和魏卿的目光中可以看到難以形容的壓抑。

景良途躺在治療倉裏,畢鶴戚和魏卿站在治療室外,表情一個賽一個的凝重。

畢鶴戚陰沉著臉:“是你逼他這麽做的嗎?”

魏卿垂下眸,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許久,他道:“算是吧。”

下一秒,他的衣領被揪住,後腦勺重重地摔在了牆上,兩人對視著:“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魏卿蒼白地笑了一聲:“可能,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有執念的人吧。”

一個執著於自己的研究,一個終其一生的,渴望成為一個alpha。

畢鶴戚鬆開了他,冷冷道:“如果他出了什麽事,你給我等著!”

魏卿理了理自己的領口,對於畢鶴戚的話似乎毫不在意。

隻是,有一個問題,畢鶴戚絕對不會問他,那就是他現在後悔了嗎?

他曾沉浸於改變世界的野心當中,為此盡心盡力的尋找著合適的實驗對象,冒著天大的風險去追逐這麽一件成果。

現在,他的實驗接近成功,可是何胥卻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他甚至在想,既然自己能夠研製出這樣一個改變世界的藥來,又為什麽救不了他。

景良途躺在治療艙裏,臉色蒼白,嘴唇幾乎毫無血色。

他就這麽虛弱的躺在哪裏,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畢鶴戚一刻也不敢休息,他透過透明的治療艙看著景良途,手指擱著罩子,撫摸著他的臉龐。

隻是終究是玻璃罩的觸感罷了。

就這樣慢慢耗著,時間似乎漸漸有了轉機。

這日,何胥在治療艙裏睜開了眼睛。

畢鶴戚睡在他的身邊,看見他醒來之後,原本困倦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聽到動靜,魏卿也走了進來。

何胥看著畢鶴戚眼底的烏青,動了動幹裂的嘴唇道:“我想...回家。”

畢鶴戚為難的看著他:“可是,你現在的身體還沒好。”

何胥透過玻璃罩看著天花板,啞聲道:“我..不喜歡這。”

治療艙慢慢打開,畢鶴戚握住何胥冰涼的腕骨,任何心中的痛意道:“乖,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

何胥紅著眼眶看他:“.....我才是你父親,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畢鶴戚一被他用這種目光看著,就不知所措了。

魏卿這時道:“回家其實也可以進行一些保守治療,到時候你可以監督他吃藥。”

聞言,畢鶴戚沉默了一會,還是將何胥從治療艙裏抱了出來,像是對待脆弱的瓷娃娃一般,嘴唇輕輕觸碰著他的額頭,垂眸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何胥虛弱地笑了一下:“若我好了,是不是就是alpha了。”

魏卿目光心疼地看著他,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在曾經,他們明明是針鋒相對的人,年紀尚小的畢鶴戚對養父又怕又恨,而魏卿則一心隻將何胥當作他的實驗對象。

沒想到,時過境遷,這兩個人對何胥說話都變得像哄小孩一樣,小心翼翼的。

對於這樣的待遇,景良途自然是安然受之。

...

回家後的何胥情況也沒有好多少,睡著的時間總是比醒著的時間更多,有些時候還經常會忘記一些事情。

畢鶴戚每天晚上都會睡在他的身邊,不敢合眼,生怕一眨眼,這個人的生命就像沙子一樣流失了。

可是一到白天,他就得抽空完成軍方留給他的一些文書工作

這樣的作息自然是任何一個人都承受不住的,就這樣幾天沒合眼,畢鶴戚的眼底已經有了明顯的烏青。

這些天,畢鶴戚注意到了何胥侍奉的那些花花草草,心思微動,在陽台放了一張搖椅,何胥可以邊坐在那裏看書邊曬太陽。

今天也是一樣,何胥選了一本平時最愛看的書坐在那裏,陽光鋪撒在他的身上,那樣純淨,讓他看起來像是來人間渡劫的天使。

畢鶴戚看著安安靜靜坐著的何胥,目光溫柔的注視著他,但是很快又想到吃藥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於是他又回到廚房替何胥泡藥,怕他覺得苦,還細心的準備了一點糖塊。

隻是,在他去廚房不久,何胥手中的書便墜落在了地上,他的頭歪了下來,蒼白的手腕低垂著,無人翻動的書頁永遠停留在了108頁。

上麵畫著一副精美的油畫——上帝將他的天使召喚回了天堂。

....

一個月後。

魏卿因為非法製藥以及非法使用實驗對象的罪名被逮捕進了軍方的底下監獄。

何胥的父親從此的仕途變得無比坎坷,在某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不知名的人拖進巷子裏暴打了一頓,鼻青臉腫,在**足足躺了半年。

在不久後他就被查出了絕症,一個人孤獨的躺在病**。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無比悔恨。

魏然最終也沒有使用何胥用生命換來的abo改造藥劑,這一方麵是為了贖罪,一方麵也是想用omega的視角來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除此之外,魏然開始了另一個事業。

他奔波於全國各地,每天都在不辭辛勞的像民眾宣傳abo平等的觀念,不光如此,他還成立了一個反歧視機構,在這裏,會免費幫助任何一個受到傷害的omega獲得救助。

如果不是何胥父親的原因,他想何胥是願意去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的。

隻可惜,大多時候,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至於魏卿研究出來的藥,它被軍方暫時控製起來,因為這種藥一旦濫用,後果會不堪設想。

但是未來的某一天,他或許能為真正的平等帶來幫助,因為omega不能變成alpha的定義已經被打破,而未來有無限可能。

他們都在不遺餘力的為此奮鬥著。

沒有何胥的生活,畢鶴戚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在戰場上的殺傷力更大了,成為了有史以來成就最多,也最年輕的上將。

因為他打仗完全是一種不要命的打法,有些時候,連敵人甚至都覺得他像是在自取滅亡。

但也正是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才讓敵人聞風喪膽,不敢靠近。

沒有戰爭的時候,畢鶴戚就回到他跟何胥的家,替他侍弄著那些花花草草。

其實那些花草在何胥死後就枯萎了,但是畢鶴戚總是樂此不疲的將它們換了一次又一次,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心裏暗示,花還開著,那個人還在,從未離開。

從未。

*

《小媽文學》的經典橋段——

我會繼承父親的一切,包括你。

...

景良途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後,內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然後安詳闔眼。

縱然已經經曆過這麽多沒節操的世界,但是眼前的場景依然是他從未想過這樣的開局。

他不理解。

為什麽他剛穿過來就被一個男人按著手腕壓在身下啊!!!

真是從未設想的道路啊!有沒有考慮過穿越者的感受啊!

OMG,道德在哪裏?地址在哪裏?

景良途縮在**瑟瑟發抖,閉上眼,不願麵對現實。

男人見他這樣,輕笑一聲:“我什麽都沒開始做呢,你怎麽先害羞了。”

景良途不知道怎麽回答,也不想進行接下來的和諧運動,就幹閉眼。

是的,這是一個《小媽文學》的世界。

而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正是他在這個世界的配偶。

這個世界的主角正是他的繼子。

繼子從這個後媽第一次來到他們家的時候就表現出明顯的排斥和敵意,但是原主完全不將他當一回事,畢竟在他眼裏,能泡到這麽帥且多金的男人,自然是天大的福氣。

甚至,原主還將這個繼子視為跟他搶家產的敵人。

狗血,實在是太狗血了。

背著好兒子跟他爸爸**的感覺...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