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良途給的條件確實討到了他們的歡心, 領頭的混混痞裏痞氣的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賣薑老板這個麵子,以後我們都不會找這個人麻煩。”

有驚無險,他們達成約定後, 混混爽快的走了。

臨走前還半威脅道:“薑老板, 別想耍帥啊。”

景良途道:“好說好說。”

人終於走了。

隻是在下明顯虧本啊。

當紛亂散去, 危機解除, 顧何執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景良途的身上, 神情嚴厲:“你知道你剛剛答應了什麽嗎?”

景良途仿若沒事人般的笑了笑:“對我來說不就是損失幾瓶酒的問題,但是你跟我們不一樣, 你是學霸, 前途一片光明, 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摔跟頭。”

看著顧何執的眉頭凝著,景良途衝著他冰冷的臉輕輕吹了口氣, 吊兒郎當地笑了:“而且, 我們這種皮糙肉厚的人,吃點虧也沒什麽,但你被打壞了可怎麽辦?你可是我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僅僅隻是站在你身邊都覺得無比沾光的人。”

這種動作很輕浮,絕對是顧何執無法容忍的那種類型,景良途想以此轉移他的注意力。

保護主角也是他要做的事情。

畢竟主角是否安全和他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直接掛鉤。

光線下, 景良途的眼睫下拓出了淡淡的陰影,一雙狐狸眼清澈無比,眸中倒映著顧何執嚴肅而緊張的神情。

顧何執的身邊總有人告訴他,他跟薑隱是兩個世界的人, 每個在意他前途的人都試圖勸說他離這個人遠一點, 越遠越好, 最好一點交集也不要有。

在剛見到薑隱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帶著一種對異己的排斥,他的潔癖,他的學識,他對人生的規劃,幾乎每一個細節都在排斥著薑隱的接近。

甚至就連薑隱本人都一直在強調,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不知何時起,他心中的聲音告訴他,他對這個人產生了難以啟齒的欲望。

他對這個人的想法一個比一個危險,一個比一個罪惡。

曾有人對他說,在社會中摸滾打爬的人要遠遠比他這種規規矩矩上學的大學生要更加狡猾,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帶著算計。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一開始就不要糾纏。

可是,他卻用自己做誘餌來保護了自己,他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贖回了他的安全。

這樣的人...

要推開嗎?

微風拂過景良途鬢角的卷發,他的眼瞳泛著淡淡的琥珀色,眼神單純而狡猾。

隻是顧何執的目光深而沉,裏麵藏著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小家夥,保護我算是你識人不清,救錯了人。}

{原本可能還想放過你,但是現在,放不下了,你也逃不掉了。}

然而景良途這邊的畫外音是這樣的——

[小獵物應該感動壞了吧,這還拿不下你!]

[這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以後就拿今天這個人情債威脅你,要挾你,住你房間,睡你床,抱你睡,嘻嘻嘻~]

兩個人自然都聽不見對方那邊聲音,兩個變態就這樣頂著或正直或輕浮的外表,隱藏極深。

看著景良途笑容純粹的臉,顧何執突然想起了自己要出國深造的人生規劃。

如果出國,就很難見到他了吧。

這種事情其實向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因為他從來沒有過舍不得什麽人這種情緒的存在。

隻是這次...

卻難以按捺。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以後...除了開酒吧之外,還有別的打算嗎?”

景良途胸無大誌:“沒有,我直接開到死。”

顧何執:“......”

一陣冷風涼颼颼地吹過,還刮下來幾片枯葉,都在景良途的臉上。

無法理解顧何執陰沉的臉色,那就姑且理解為精英人士對無知者的同情吧,嗯。QvQ

他也沒辦法,畢竟在原劇情線裏,薑隱到死都是個開酒吧的!!!

難道他還能展開別的業務嗎!能嗎!能嗎!

景良途嬉皮笑臉地轉移話題道:“當然,如果我能找到一個願意包養我的人,那我肯定二話不說把酒吧關了,然後日日夜夜地纏著他,甩都甩不掉的那種。”

看著顧何執一聲不吭的,景良途有點擔心自己剛才那混吃等死,攀附權貴的話讓他對自己產生反感了,於是又趕緊找補道:“不過這種一對一扶貧的人怎麽可能有嘛,我還是老老實實地開我的酒吧。對了,你有空想不想來我的酒吧找我玩?”

顧何執瞥開視線:“那種地方不適合我。”

景良途倒也不奇怪,畢竟在原劇情線,顧何執不止一次的說過,他永遠不會主動去那種地方。

對於他這種好學生來說,應該是看不上這種喧鬧墮落之地的。

景良途繼續道:“那好吧,我先回去工作了...明天晚上還能一起回家嗎?”

顧何執:“我明天要去別的城市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晚上可能不會回來。”

景良途:“......”

他失落地抓了抓頭發道:“不愧是學霸,這個什麽學術研討會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他的失落一閃即逝,隻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同顧何執道別:“那學霸,祝你好好發揮,一切順利!”

說完,他就迎著風跑回了他工作的酒吧,他偏長的黑發在風中被吹的淩亂。

....

第二天,顧何執在上午十一點時到達了鄰城。

將行李箱放在酒店時,看著外麵大好的陽光,不知為何,顧何執莫名一陣心悸。

口袋裏傳來了手機的震動聲。

他打開了手機,對方是他的同學,名叫劉繼,同在王教授的指導下,不過並不熱衷學術。

接聽之後,劉繼大大咧咧的聲音就從電話中傳了出來:“哥們,出來喝酒嗎?”

顧何執嗓音冷淡:“不了,我來參加研討會。”

劉繼聲音有點失望:“啊,原來是今天嗎?”

顧何執骨節分明的手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鏈,他一邊將行李箱的東西收拾出來,一邊淡淡道:“你可以找你平常的那些酒友。”

聽到這話,劉繼就開始瘋狂抱怨了:“別提了,這不快期末考試了麽,他們都在臨時抱佛腳,沒有一個人抽得出時間的。”

顧何執:“你不用麽?”

劉繼不樂意了:“喂,顧何執,我雖然沒有你那麽聰明,但是應付期末考試還是綽綽有餘的好吧。”

顧何執輕笑了一聲:“你找別人吧,我對那種地方沒有興趣,更不會去那種地方喝酒。”

劉繼哀嚎一聲:“我說顧何執,你對自己管的也太嚴了吧,跟苦行僧似的,我就沒見過你放縱過。說實話,我完全想象不出來你失去自控能力會是什麽樣子。”

顧何執:“自控能力是人的基本能力,沒有自控能力,人就和動物沒有區別。”

劉繼聽不下去了:“行了,我的好兄弟,我求你你別說了,我去找別人了,你就繼續沉浸在知識的海洋吧。”

下一秒,對麵就安靜了。

電話掛斷了。

顧何執鬆了一口氣。

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無論什麽時候都要管理好自己,所有的放鬆和消遣對他

來說都並非必須品。

理性地判斷自己的每一個行為能帶來的利益和價值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難以改正。

所以他至今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願意浪費自己的生命去酒吧裏放空自己,甩掉一切負擔,像野獸一樣追求身體和心理上的快感。

畢竟這些娛樂根本改變不了現狀,他們也獲得不了什麽實質的收獲不是嗎?

秉持著這樣的觀念,顧何執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極其理性,極其自製的學生。

誰也改變不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

以後也會如此。

....

下午三點時,學術研討會準時召開。

今天的主題是人工智能。

受邀的講者紛紛就自己的研究成果開始發言,整個會場的學術氛圍良好,是智慧與智慧的交鋒,是諸多有想法的人思維之間的碰撞。

每一個年輕人的眼裏都閃爍著對自己能力的自信,以及對知識殿堂的向往。

這裏沒有酒氣,沒有喧鬧,更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

正如那些人一遍一遍告誡他的那般。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下午七點,炫目的燈光在酒吧裏閃爍,天才剛剛黑下來,就已經有客人來這裏狂歡了。

景良途的後背靠在吧台上,一邊品嚐著林醞新調的酒,一邊評價道:“酸味太重了,放點甜的東西還有薄荷綜合一下會比較好。”

林醞將他手中的酒杯接過來,笑道:“你在這些方麵還挺有天賦的。”

景良途懶散道:“我可是不務正業的專業戶,反正跟學習就是八字不合,回不了頭。”

他眯著眼看著這炫目的舞池,聲音輕飄飄的:“我這一輩子,大概就這樣了。”

是啊。

一輩子就這樣了。

一輩子大概就隻能當一個變態了。

QvQ

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那變態的畫外音居然要求他跟每一張顧何執的偷拍照濕吻。

他差點死在家裏!!!

就在他親的嘴唇發腫的時候,畫外音居然又不滿足了。

那變態表示這些偷拍照已經看膩了,他想要補充新的照片,還問景良途行不行。

景良途隻想回答“你看刑不刑”。

林醞看著景良途這幅憂桑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因為看不見自己的未來才會如此失落。

他拍了拍他的肩道:“薑老板,無論如何,有我陪著你呢。”

景良途偏頭看他。

老板員工相視一笑,然後景良途咧嘴問道:“那咱能不漲工資嗎?”

林醞:“滾。”

嘖,談錢真傷感情。

就在兩個人脆弱的關係破碎之後,景良途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舞池裏。

舞池裏麵的人很年輕,應該還是學生的樣子,有男有女,身上並沒有穿著太過暴露的衣服,玩的比較矜持。

其實,今天的客人,景良途並不陌生。

畢竟,他手中掌握著顧何執幾百餘張的偷拍照,雖然薑隱的眼中隻有他一個人,隻想拍他,但是時不時的還是會拍進來一些漏網之魚,比如這位劉姓同誌。

和顧何執那麽悶的人不同,他玩的還挺花的。

隻是,跟他們這幫真正的混子比起來還是太過好學生了。

景良途隻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畢竟,沒有那些偷拍照,他就不可能認識這個人。

他才不會暴露自己是個變態呢。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淩亂的腳步踏著台階走了進來。

景良途愣了愣,目光下意識地往門口看去。

一群膀大臂粗的混混擠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跟他打過照麵的那些人。

景良途:“......”

倒也不必今天就來吧!

誰能想到他們今天來討“給他的麵子”了啊!!!

事發突然,景良途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昨天雖然是裝酷耍帥了一番,但是他根本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麽對付這些人啊!

為首的那個混混叫曹麒,明明天氣還算涼,他穿著帶著花紋的短T,笑得一臉的痞氣,絲毫感覺不到冷。

他看見景良途就輕浮地吹了聲口哨,表情惡劣道:“薑老板,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景良途的後背已經開始發毛,但是麵子上卻還保持著狡黠的微笑:“哪裏哪裏,才一天罷了。”

那幫混混很快就挑了幾個最好的位置坐下,店裏的服務生看見他們都不敢吱聲。

林醞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皺眉小聲問景良途:“你怎麽把這幫人招來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很麻煩的。”

景良途鬢角也留下了一滴冷汗,但他還是故作鎮定道:“別擔心,我會解決好的,你做你的酒就好了,不用管我。”

林醞語氣著急:“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一秒,曹麒就朝著景良途勾了勾手道:“不是說招待我們,薑老板,兄弟們都快等不及了。”

景良途揚聲道:“這就來。”

他才走一步,林醞就拽住了他的手臂,麵色緊張地衝他搖了搖頭。

不光是他,所有的員工都在看他,就好像他不是要去招待客人,而是要去赴死。

景良途卻隻是表情輕鬆地笑了笑:“都幹自己的活,別想偷懶。”

...

三十分鍾後,已經結束了研討會回到酒店的顧何執接到了劉繼的電話。

他接下來還有個聚餐,正思考劉繼怎麽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而且還是視頻電話。

不過他還是接通了。

對麵無比嘈雜,光線晃眼,可以看出來是一個酒吧。

他不禁皺眉道:“劉繼,我說了,我對這種地方不感興...”

聲音在這裏消失。

因為他看見了薑隱。

或者說,是正在被折辱的薑隱。

曹麒和薑隱身邊的混混紛紛起哄,他們大抵是在玩什麽遊戲,薑隱被曹麒抬著下巴,口中還被迫銜著一個小巧的酒杯,紅色的酒液從唇角順著襯衫滑下,輕而易舉地挑起人的欲望。

因為**浸透衣服,薑隱咳了幾聲,似是覺得冷,他的右手緊扣著自己的手臂,眼睫屈辱的發顫。

曹麒似乎還覺得沒過癮,臉上帶著惡意的笑,又伸手打開了一瓶酒的瓶蓋。

劉繼“嘶”了一聲:“顧何執,這不是之前跟你鬧緋聞的那個薑老板嗎,還好你沒來,這場合...”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手機屏幕那邊的顧何執飛快地跑了出去,臉上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慌亂和失態。

“顧何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