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聽錯了吧。”

景良途對此矢口否認:“我不記得我夢見過你說的這種東西。”

鄔傾垂下眼眸,眼中無波,無悲無喜。

“嗯, 我知道了。”

他看起來垂頭喪氣的,像是耳朵耷拉下去的大狗, 瞧著竟有幾分可憐。

看鄔傾這幅樣子, 景良途自己也被整得有點不自信了, 他問係統:【統子講道理,我在夢裏有說過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係統:【不得不說, 你確實挺愛叫別人的名字。】

景良途:【......】

雖然他的心中有一個一直放不下的存在, 但是那段記憶就像被大霧蒙住了一般,無論怎麽努力也看不清晰,隻能隱約記得一點最令他動容的片段,隻是再深刻的地方,他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有關那個人的一切不過是自己鏡花水月的一場夢罷了。

他這個霸總應該追求的是嬌妻,而不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畢竟霸總文裏都是這麽寫的,而他對於嬌妻的執念不知為何也格外執著。

果然, 霸總文學要少看, 尤其是在他自己也是一個霸總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因為他腰不好的緣故, 估計真的就要找一個嬌妻過來好好的開始傳說中的“女人文學”。

來到這些世界之後, 他遇見的所有主角基本上都跟嬌妻沾不上邊, 但是他偏偏跟他們有著這麽深的羈絆。

見不慣鄔傾這麽失落的模樣,景良途好心安慰道:“你應該隻是聽錯了,我不會做這麽肉麻的事情, 我在這個世界裏也沒有什麽特別在意的人。”

他想了想, 又補充道:“不過, 起碼在這個世界裏,與我糾葛最深的人,毫無疑問隻有你”

聽到景良途這麽說,鄔傾慢慢地抬起了眼睛,目光意外地看著他,眼中隱隱浮現出一些喜悅:“你...”

景良途卻已經從他的辦公桌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視力極好的鄔傾迅速地捕捉到一個一般人不易察覺的小細節——

夏塔的耳朵紅了。

....

由於景良途現在沒有別的工作,並且鄔傾也不讓他繼續當類似管家之類的打工人,這導致現在的他基本是被鄔傾養著的這麽一個狀態。

大概他還惦記著夏塔是為了殺他才願意留下來的,又考慮到被他當金絲雀一樣養著的夏塔並沒有什麽經濟能力,於是便特意給他安排了刺殺資金,並且還給了他滿滿一書架的刺殺指南。

景良途僵立在那裏,呈80度仰頭狀,目光麻木地看著那比他人都高的書架,以及那勝過五三厚度的刺殺參考書,裏麵甚至還附贈形似黃岡題霸的刷題集。

景良途感覺有一種被DNA遺忘多年的恐懼重新寵幸了他。

他僵硬地轉過腦袋,指著那排高高的書架,懷疑人生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鄔傾滿麵微笑的看著他:“我在幫你學習怎麽殺我,如果有什麽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景良途:“......我隻有一個問題。”

鄔傾:“請講。”

景良途指著那多得嚇人的書,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忒不厚道的話來:“就,嗯,那個....能,能給我畫個重點嗎?”

這個問題問出來景良途自己都無語了。

無他,這問題實在是太野馬了!絕對夠野!絕對夠狂!

古有醫學生求病人按重點生病,今有殺手求刺殺對象按重點被刺。

這種案例應該被殺手界列為野馬之楷模,並將此種案例列為每年必講的反麵教材,警醒後人,無論遇到何種情

況都要保持頭腦清醒,千萬不要學習這個傻子。

但是深藏在血液裏的本能就是找出題人給他畫個重點啊!這是每個經曆過應試教育的人都有的DNA吧!

隻是不管他怎麽渴望,這個不合理的請求也終究不會被滿足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刺殺對象聞言居然大大方方道:“當然可以。”

景良途:“!”

汝聽人言否!

誰允許你這麽算計自己的!

你就那麽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嗎?

雖然景良途在心中瘋狂吐槽主角仗著有主角光環就不愛惜生命雲雲,但是他的雙手已經非常實誠地拿起了筆記本和一支鋼筆,像一個瀕臨期末考的大學生,兩眼饑渴,認真地等待任課老師的施舍。

鄔傾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目光平靜道:“我的弱點,就是我的精神力,隻要我的這裏受到了傷害,我的精神力就會受到很大程度的損傷,到那時,想解決我就易如反掌。”

好的老師,原來是這樣老師,在下悟了老師,這次考試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老師。

但是這點知識點根本不配他使用這個筆記本啊,摔!

由於這個重點講解的並不透徹,景良途繼續求知若渴:“那,那要怎麽才能傷到你的這個地方?”

鄔傾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自己想。”

被無情拒絕了喂飯式教學法的景良途心想:嗯,看來主角還是惜命的:-D

景良途合上了自己的小筆記本,真心實意,受益良多道:“謝謝,情況我基本了解了。”

鄔傾目光閃爍了一下,眼底藏著壞水,意味深長地輕歎道:“不用客氣,今天晚上我想試試不一樣的姿勢。”

景良途:“......”

!!!

不是,這個話題是怎麽轉移到這個詭異的地方的?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邏輯嗎?

汝聽人言否啊?!

你就給了在下這麽一點點重點,這麽一點少得可憐的重點,你就敢獅子大開口!

這個交易它合理嗎?它符合公平公正的商業原則嗎?

你怎麽敢的啊!

但是景良途他能拒絕嗎?

他不能啊!

係統倒是見怪不怪:【你看看這主角能處,多善良,多厚道,他明明可以二話不說就趁你不注意換個姿勢,但是他偏偏要給你畫個重點。】

景良途欲哭無淚:【那我是不是還要跪著說一句謝主隆恩?】

係統:【倒,倒也不必...】

當天晚上,景良途獲得了一次非常深刻且深入的體驗,期間差點控製不住地哭爹喊娘。

第二天早上,腰酸背痛腿軟的他哭著對係統道:【以後我再也不找鄔傾畫重點了,嗚嗚嗚。】

係統:【摸頭jpg,傻孩子,自己選的路,哭著也要走完。】

自那以後,景良途就開始一天一本書,一周一學期的瘋狂惡補模式,尋找著那個“殺掉”鄔傾的契機。

明明他知道鄔傾不會死,但是他作為一個反派還是要鍥而不舍的殺他,這種感覺真的是酸爽至極。

...

“夏夫... 夏先生最近真的很努力呢,大人知道他在研究什麽嗎?”

助手每次都差點口誤將夏塔喊為“夏夫人”,仔細想想真的是好險,萬一他真的喊錯了不知道會不會被炒魷魚。

還好每次他都可以懸崖勒馬,及時改口,真真的是富貴險中求。

雖然夏先生跟大人並沒有什麽名分,甚至連性別也是相同的,但是這兩個人在一起時的氣場是任何人都不能賦予的。

鄔傾看著就算是走在路上也在專心看書的景良途,目光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認真研究確實是好事...如果不是研究怎麽殺他的話。

每每這個事後,他都要好好思考一下晚上要怎麽折騰他,以做報複。

此時此刻當然也是如此。

助手在鄔傾的身邊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他不知道他心中的“夏夫人”正在跟他的公爵大人互坑互助,生活旋律十分奇妙,刺殺和歡愛行動幾乎同時進行,讓人無法弄清是血中混合著愛,還是愛中混合著血。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身邊這個行事素來如機械般冷靜果斷的人在遇見這個人之後才可以碰撞出無限的生機和熱烈,這是他目前所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做到的。

至少助手是這麽認為的。

他希望這樣的生活能繼續下去,夏先生和大人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這猶如機械般告高速運轉的工作量就可以短暫地緩和下來,他偶爾也能享受享受生活,再看看大人他具有人性的一麵。

為了他平靜和諧的職業生涯,夏先生,拜托了。

...

因為鄔傾沒有限製景良途的行動,所以他的外出都很隨意,基本上是自由身。

不得不說,在這裏的日子確實比在這個世界的任何時候都要滋潤,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躺平當鹹魚。

這日,他準備按照他的研究成果上街買一點材料。

他繞著城市走了大半天,將需要收集的材料都盡數收入囊中,心中略有鬱悶。

他這些天一直在看的都是關於刺殺的書,但是腦子裏卻不受控製的想著鄔傾的弱點,本該被他當靶子打的地方卻總是令他晃神。

因為他思考的內容不知不覺已經從怎麽傷到他的這個地方變成了怎麽保護他的這個地方。

這種一矛一盾的轉變令反應過來的他十分錯愕。

喂!知道弱點是給你機會去功克的,不是讓你想辦法去保護的!

隻是他的身體已經控製不住的去研究有什麽可以保護到太陽穴的設備材料,並且開始利用夏塔記憶中的知識量去繪製設計圖,並對此進行研究檢測了。

要是鄔傾發現他在做這種事情,不得笑話他果然已經對自己情根深種了。

隻是景良途也不知道自己對鄔傾到底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他隻是覺得比起挖空心思去傷害他,還是更樂於去思考思考怎麽保護一下他脆弱的太陽穴。

不過,反正不論是害他還是保護他都沒有什麽意義,畢竟在世界意誌的保護下,主角是不會死的,他不過是在自己留在這個世界裏剩餘的時間之中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罷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見有一道身影從前麵的行人身邊匆匆而過,吸引他的注意的不是那人穿得過於嚴實的衣服,而是他的樣子...

不知為何,很像已經被他的組織俘獲的鄔權。

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啊?

嗯,應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這時,放在景良途口袋中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景良途將其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鄔傾給他發的語音電話。

景良途淡定地將這個電話接通,問:“怎麽了?”

對麵鄔傾的聲音很有磁性:“你看看現在的時間,快到晚餐的時間了。”

景良途看了看四周:“這裏開餐廳的地方可太多了,你難道還怕我餓死在街上?”

鄔傾:“我隻是想跟你一起吃飯。”

景良途:“......”

這些天來,景良途已經發現了。

正如自己毫不掩飾對鄔傾的殺意,鄔傾也絲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愛意,說出來的話都無盡

溫柔,讓他不敢厲聲反駁。

或許,他真的就是吃準了他的這一點也說不定。

“好,我知道了。”

那一瞬間,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距離景良途不遠的傳來,景良途看見一輛汽車在他的麵前化成了一團洶湧的火焰。

“夏塔!你那邊怎麽了!說話!”

景良途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給嚇傻了一秒,剛響回話,被嚇得四散的人群朝他橫衝直撞而來,剛在還握在手裏的通訊器就被嚇壞了的路人撞在了地上,被無數隻腳踩踏,而景良途也隨著人潮被卷到了別處,沒有人注意到那個通訊器中此刻正有一個男人,正聲嘶力竭地喊著夏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