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以後, 鄔傾便不再關著他了。

又過了一周,鄔傾甚至將景良途帶回了他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宅邸,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經曆過物是人非一般。

大抵是因為景良途許諾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直到殺了他為止。

明明是什麽死亡flag, 但是鄔傾卻好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棒的好消息一般,很快就將景良途安排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從無限接近於同居變成了同居。

景良途雖然提議要跟鄔傾分房睡,但是鄔傾卻以分房不利於提高刺殺他的成功率為由,無情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景良途對此非常鬱悶: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拿刺殺當借口!

《關於在下每日每夜都能看見主角在我麵前晃悠,但是就是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 每天還得把跟他無比親密地進行負距離接觸這件事》

試問這天底下哪一個反派過得有他這麽憋屈?嗯?還有誰!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身為霸道總裁, 但是卻因為腰不好,不能一展雄風,亦無法征服嬌妻一樣憋屈。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 回到主宅裏的景良途感覺這裏除了外表沒變以外,內在基本上已經全部煥然一新。

因為如今這裏的治理者已經變成了鄔傾, 雖然裝潢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但是仆人的精氣神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總的來說就是變得更加戰戰兢兢了。

有一次他去鄔傾的書房裏找他時,發現這個人眉宇之間全是威嚴, 正一臉嚴肅地將文件甩在一個人的身上, 指尖輕敲著桌麵,金屬質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一下一下地刺激著人敏感的神經。

鄔傾目光冰冷的看著他的助手, 質問他為什麽會出現這麽低級的工作失誤。

不得不說, 鄔傾嚴厲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有龍傲天主角的風範,至少景良途站在外麵也是大氣也不敢出,那站在裏麵的人肯定承受著巨大的煎熬,尤其是當對方提出一些解決方案時,鄔傾更是無情地將其批判的一文不值,這對那個人幼小的心靈不知道要造成多麽大的傷害。

景良途感覺那位助手似乎都快要哭了。

應該是跟政務有關的事情。

為了不被波及,景良途準備稍後再來,以免傷及無辜。

他轉身離去時,鞋子踩出來的聲音便鑽進了鄔傾的耳朵,被他敏銳地察覺。

下一秒,他就膽戰心驚地聽到了鄔傾在叫他的名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原劇情線裏的鄔傾在處理工作室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被別人打擾,曾經就有人因為這個原因而被鄔傾無情裁員,亦或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懷疑人生。

因為鄔傾的工作能力過於犯規,所以他的助手每天不是在懷疑自己,就是在懷疑自己的路上,每日麵對鄔傾的時候,更是會感覺到巨大的壓迫感,所以鄔傾的助手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次,不然一般人還真的承受不住。

鄔傾的助手常常在想,這位鄔家新上任的公爵對於工作的精密程度簡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平常跟他交流的時候幾乎完全感受不到人類該有的情緒。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辦公桌上總是放著一個造型詭異扭曲,醜陋至極的水杯,跟鄔傾的氣質極其不符,像是一段原本完美的鋼琴聲中突然出現一段不和諧的音律,打亂了原本的節奏。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鄔傾整個人反倒因此而富有生機了起來。

因為誰能想到,那個凡事都追求完美的鄔傾居然也會出現審美危機,看來上帝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嗯,不錯的心理安慰。

但是,這樣冷冰冰的,宛若機器的鄔傾和平日景良途所熟知的那個鄔傾反差很大。

景良途回憶了一下,他上一次看見鄔傾對他發狠的樣子,大概要追溯到鄔傾還是個少年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一點也不熟,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也是自然的。

景良途深吸一口氣,假裝淡定的走了進去。

如果鄔傾敢對他發火,那麽他就敢當場表演一個刺殺。

公爵死後,宅邸裏麵的人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曾經認識作為管家的夏塔的人已經被完全遣散,現在這個宅邸的人對夏塔都一無所知。

但是隻要見過一麵就知道,這位被鄔傾格外重視的男子,是一個十足的美人。

傳聞隻有在麵對他時,那個平日裏冰冷如山,仿佛完全不會笑的人才會露出溫柔如水的模樣。

隻是那個樣子他們基本都沒有見過,那個被鄔傾格外寵愛的男人也並不喜歡拋頭露麵,就連吃食都是由新任的公爵親自送到他的房間...喔不,嚴格來說應該是他們兩個人的房間。

關於這個那人的傳聞不知道有多少個版本。

有人說他是被強製愛的金絲雀,有人說他時鄔傾愛而不得的白月光,也有人說他不過是擅長蠱惑人心的小妖精。

如今一見,這個男人的氣質樣貌皆是不俗,屬於一看見就會覺得賞心悅目的那一類,也難怪他的上司會對他另眼相待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美色誤人。

看見景良途來了,鄔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喜色——當然,這個難得一見是對於除了景良途以外的人而言的。

鄔傾嗓音柔和的問道:“怎麽突然過來了?”

他的助手都懵逼了。

原來鄔傾是可以不帶殺氣的說話的。

景良途:“有個東西找不到了,想來問問你。”

說著,他垂下眼眸,看見了自己親手給鄔傾做的杯子。

他明明從K那裏買了一個比這個漂亮百倍的杯子,但是那個都已經落灰了,這個卻在鄔傾幹淨整潔的桌子上昂首挺胸的發揮著它的光和熱。

真是造化弄杯啊。

對於景良途這樣熟悉的家常話,助手感到十分正經。

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這樣隨便的對鄔傾說話,而且他老板看起來還很受用。

鄔傾:“不用著急,晚點我幫你找。”

景良途:“你在忙嗎?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鄔傾:“無聊的話,你可以在我這裏多待一會。”

景良途:“我才不要。”

麵對這樣老夫老妻的對話模式,就算是從畢業開始就被工作壓垮,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助手也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寵溺”。

眼前這個漂亮的男人一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特別之處,不然怎麽會將在他心中宛若神一樣的大佬給治的服服帖帖。

如果這都不算愛。

但是他一個電燈泡為什麽要待在這裏啊喂,他真的好想立刻遁地消失啊。

景良途又瞥了一眼他親自給鄔傾做的杯子,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道:“你的審美真的不怎麽樣啊。”

助手心中震驚,瞳孔地震:說出來了,終於有人說出來了,夏夫...喔不,夏塔,我的嘴替,終於有人把我的心裏話給說出來了嗎!

誰料鄔傾卻笑了:“怎麽會,我反倒覺得這是傑作。”

“......”

景良途:彳亍

助手:彳亍

托了景良途的福,鄔傾接下來隻是簡單地交代了助手幾句就抬手讓他離開了,助手如蒙大赦一般的走掉了,隻剩下景良途跟鄔傾麵麵相覷,相識無言。

景良途:“.....那,那我也走了。”

鄔傾:“等等。”

他唇角微微勾

起,麵露壞意地張開了自己的懷抱,示意景良途去他的懷裏坐坐。

景良途犯不著那麽傻,他的腰還疼著呢。

他的手肘靠在了桌子上,輕輕一躍,就大逆不道地坐在了鄔傾的辦公桌上,目光輕垂,俯視著他,嘴角也露出了跟鄔傾如出一轍的壞意。

鄔傾沒有生氣,甚至低低地笑出了聲。

如果是別人做了這樣的事情,鄔傾不得大發雷霆地將人轟下去。

不知為何,試探鄔傾對他的底線在哪似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用係統的話翻譯一下——這就是作死的樂趣。

回想起剛才的場景,景良途對著鄔傾打趣道:“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凶的一麵。”

鄔傾聞言,抬起眼眸,目光真誠地看著他:“我永遠不會對你這樣。”

如此急迫,看起來像是要辯解什麽。

就這麽擔心給人一種很凶殘是印象嗎?

景良途好笑道:“急什麽,我凶起來,比你要恐怖百倍,不過....”

他頓了頓,有些好奇地問道:“我們立場不同,你為什麽要對我特別對待?”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主角到底是因為什麽對反派如此友好,這個問題已經困惑了他太久。

聽到景良途的問題,鄔傾沉默了一會。

陽光被樹影切割成紛亂的光點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暖又孤寂。

“我這麽說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從遇見你那一刻開始,我覺得我存在於這個世界一直努力地苟活到現在,隻是為了等待你的出現。”

聽到這個完全超出預期的回答,景良途愣住了。

心中的某處微顫,某種情緒仿佛即將破土而出,拔地而起。

但是他還是故作無所謂道:“這聽起來確實挺荒唐。”

鄔傾輕笑一聲,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麽。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鄔傾終於問出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抬眸與景良途對視,目光深深的看著他,那個一直藏在心底,欲罷不能的問題終於跨越了無數個日夜,脫口而出:

“那天,你在睡夢中喊出來的一句人名,你還記得嗎?”

景良途:“?”

什麽情況啊...

在下真的毫無印象啊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