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弄清楚西澤爾的天賦後, 又有些許擔憂地說道:“麥肯背後的人,肯定知道這件事有你插手了……”

那麽他們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他們並不清楚天賦, 而且威脅更大的西澤爾身上。

“西澤,你現在拿到的天賦能使用嗎?”

“可以用,不過排異反應會暫時加重。”西澤爾搖了搖頭。

天賦一旦出現, 與它有關的規則, 就會變得完善起來。

“你不用擔心我, 麥肯背後的人不會再對我出手了, ”黑發少年沒有提到對方為什麽不會出手, 聲音很平靜, 仿佛無事發生,“現在礙事的都已經清除, 我們該進行的是下一步。”

“……下一步。你說得對, 西澤。”

夏佐沒有忘記他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不是為了打架鬥毆逞凶鬥狠,而是為了調查凱裏家族人體實驗的真相。

“我在答應幫一號管理員對付他的對手的時候,要到了監獄的最高權限。”

西澤爾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而當時我說隻要權限,生死自負時, 他並沒有反駁我。”

——這說明,在潛意識裏,一號管理員覺得在這座監獄裏麵, 會有什麽東西……是西澤爾沒命去看的。

這就巧了,西澤爾剛好對他自己“沒命去看的東西”, 感到非常好奇。

夏佐心頭一跳:“……”

那種不太好的預感又來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西澤爾, 總覺得自家好友似乎又在想些什麽相當危險的事。

“我們一起, 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想到這裏, 夏佐連忙搶答,語速很快:“我怕你會出事——你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西澤。這是我們所有人的目標,你不能全扛在自己身上。”

西澤爾微微一笑:“我沒說不讓你去。”

夏佐:“……哦QAQ.”

一不小心輸出過快了,咳。

西澤爾沒對此多說什麽,繼續平靜地說道:“為了自己的地位考慮,就算麥肯死了,一號管理員蓋瑞也會保下我們。”

——如果沒有一些突**況,比如,有人許了對蓋瑞來說,價值更高的東西。

“暫且不用著急,中心監獄並不小,不要在毫無準備的時候貿然行動——就算我們其中的某一個人出了事。”

黑發少年的目光移動到他身前飄著的厄休拉身上。

厄休拉:“……”

她頓時默默地飄正了身體:“我不會亂跑的。”

黑發少年眨了下眼睛,溫和地彎起眼眸:“這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夏佐和厄休拉都和試驗有關,說不準其他人那裏有沒有備案,又會不會被什麽知情者發現。

之前對付同一個監獄裏,還沒有接觸到監獄秘密的管理員還好,可現在要去調查的是更危險的東西——離真相越近,他身邊這兩個人被發現的概率就會越大。

況且……

西澤爾並沒有忘記,自己製服的袖子底下,那隻紋身一樣詭異而漂亮的眼睛。

他雖然很好奇這到底代表了什麽,但在漫畫結束之前,他顯然不會去作死,從而領了盒飯,結束後麵除回憶殺外的所有鏡頭。

不過既然能存讀檔的話……找準時機用一條命去換這個情報,也未嚐不可。

“厄休拉,你能感應到什麽嗎?”

西澤爾微微偏頭看向她,問道。

無論是哪個管理員,他們接觸的也都隻是表層的東西,可能知道的很少,但並不代表沒有。

這麽混亂而又惡意深重、厄休拉待著能夠感到無比愜意的地方,西澤爾不信那些人不會放一些相似屬性的實驗產物在這裏。

“我什麽都感應不到。”厄休拉搖了搖頭。

“那麽……有兩種可能。”西澤爾若有所思地說道:“第一,這座監獄裏並沒有和厄休拉同源的容器——這個概率相當低。”

畢竟前幾天夏佐挨揍的時候他也沒有閑著,已經幾乎能確定這座監獄有什麽問題。

“第二,那個容器和之前的你一樣,很可能被什麽特殊的物質給隔絕了起來……比如說錫約海姆礦石。”

西澤爾:“在白象區,夏佐打開那扇門之前,你應該也對外界一無所知。”

“是的,但那座監獄外麵並沒有和我同源的力量,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礦石的作用。”厄休拉乖乖巧巧地回答道。

“感受不到同源的力量,那應該能感受到排斥吧。”

黑發少年彎起眼眸:“接下來,可能要辛苦你了,厄休拉。”

厄休拉:“?”

……

如果厄休拉來自現代的話,她就會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叫“雷達”的東西。

顯而易見,她現在就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當然為了她的安全考慮,西澤爾並沒有讓她自己隨便去碰運氣,而是提前圈定範圍,然後親自帶著厄休拉前往。

厄休拉當初能夠不引人注目地從監獄裏離開,就是因為她成為了西澤爾的「仙女教母」。

而仙女教母當然不能離他本人太遠,否則,他的能力對於厄休拉的庇護效果也會減弱。

不讓厄休拉自己一個人再在外麵亂跑,也是這個原因。否則的話,等她把這個區域的老鼠抓完,遲早會對下個區域下手。

——當然,如果遇到特殊情況,他會選擇讓厄休拉去往夏佐那裏,而不是跟著他一起。

西澤爾平靜地經過庭院。

囚犯們平時沒什麽事可做,聯邦並沒有讓他們做苦力,他們就把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耗費在了放風上。

沒有任何娛樂設施,他們在無聊的同時,就會自發的尋找一些樂子。

——他們連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拿出來當做將近一周的談資,更別說是本來要和夏佐進行決鬥的麥肯,突然人間蒸發這樣的事情了。

西澤爾很低調,但奈何庭院裏聚集的囚犯太多。

“你好,借過。”

他禮貌地說道。

——不知道這群腦子裏隻有肌肉的家夥,什麽時候才能學會不堵門。

被借過的男人本來還一瞬間升騰起了怒火,等轉過身看到借過的是誰之後,那點子怒火就瞬間熄滅了。

整個庭院迅速寂靜了下來。

而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極為無辜地彎了彎眼睛:“抱歉,我這是……嚇到你們了?”

依舊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他們甚至人人自危地低著頭,躲避著他的視線,無法言明的恐懼被隱藏在瞳孔中。

——他們知道那一天夏佐並沒有去和麥肯打架,而是一直在庭院不起眼的角落裏待著。畢竟囚犯那麽多,總會有人看到他。

那麽,麥肯又是怎麽……被人虐殺的呢?

要知道,和麥肯原本在一派的人,可都被下達了警告——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去招惹西澤爾。

恍然間,他們的餘光,似乎看到黑發少年的左耳邊多出了一支耳墜。

橙黃的豎瞳就像是他的第三隻眼睛,隨著他的雙眸一起移動,但和那雙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平靜的、甚至帶著點笑意的霧藍色眼瞳相比,這隻眼睛冰冷而血腥。

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然後等他們再垂下眼去,這份記憶就如同錯覺一般,讓人懷疑起它的真實性了。

黑發少年微垂眼眸。

他剛剛瞥見有兩個犯人格外低調地退出人群,大概率是去向蓋瑞報告他的位置。

“事情又多了一件啊……看來我們的任務要推後進行了——或者不用再進行。”他有些無奈般地輕輕歎了口氣:

“厄休拉,要不要猜猜看,我們這位管理員先生想做什麽呢?”

厄休拉搖搖頭:“猜不到。”

“沒關係。”黑發少年彎起眼眸,聲音中卻不帶絲毫情緒。

“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

果然,還沒等他走出庭院,就有腰間配著配槍的警衛追上了他:“西澤爾,蓋瑞先生有請。”

這名警衛話語中透著幾分緊張,顯然對他有著不太合適的懼怕。而恐懼的成分也是不同的,他的恐懼,就很值得深思。

西澤爾笑了笑。

在他身邊跟著的厄休拉瞬間激了一下,懵了片刻,回過神後,就開始反複對比西澤爾的笑容。

……為什麽他這次的笑,讓她覺得這麽危險……?

黑發少年抬腿越過警衛,在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輕聲說道:“厄休拉,去夏佐那裏。”

“如果遇到什麽情況,我允許你們盡一切力量自保。”

他動作行雲流水般地存了一個檔,目光中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

“在我回來前的這段時間裏,你們最好當我從未存在。”

“西澤?”厄休拉有些慌張,她的直覺感到這似乎不太妙,那張從來沒有任何表情的麵癱臉也出現了一絲裂痕。

西澤在保她。

——什麽時候,西澤才會保她?

“等等……”

「克萊斯特的仙女教母」

「隱藏備注:仙女教母或許可以不聽從公主的命令,但克萊斯特不是公主。他的命令,仙女教母無法違抗。」

命令生效。

感受到厄休拉已經離開,黑發少年神情平靜。

這樣很好,不用多費口舌。

如果此時這一切被毫無保留地投放在漫畫上,大概原本站他是正派主角團的讀者,會感到徹骨的冰冷。

“走吧。”黑發少年回過頭,霧藍色的眼眸中情緒半點都不分明。警衛仿佛能夠看到他耳邊的十字架銀飾微微一晃。

“別讓蓋瑞先生等急了。”

“……好。”警衛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奇怪……現在再看去,黑發少年的耳邊,明明是空無一物。

……

……

“厄休拉?你怎麽回來了?”

因為相處的久再加上厄休拉的刻意影響,在厄休拉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夏佐已經能夠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是西澤讓你帶什麽話給我嗎?”

夏佐謹慎地問道。

他原本向來不會考慮這些東西,但他實在是被厄休拉三天兩頭的新鮮老鼠大餐給整怕了,就擔心對方的下一句話就是“ 西澤說你受傷了,讓我熬老鼠湯給你補補”。

然而這次和往常不同,他甚至能夠看到若隱若現的觸手在他的周身蠕動。

——厄休拉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的情緒波動太大,能量溢散出來,讓他被她影響了。

“厄休拉?”夏佐警惕起來,這次的呼喚帶了點凝重:

“是西澤出事了嗎?”

這句話就好像觸及了什麽開關,黑發女孩驟然在他麵前顯出了身形,她幾乎已經無法維持著正常人的狀態,四肢都變為了蠕動的黑紫觸手,眼白部分和口中一片漆黑。

就連夏佐都猝不及防地被她驚了一瞬。

她似乎是想要尖嘯,又生生忍住了,明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邊翻騰的黑紫色霧氣卻鮮明地昭示了她極為糟糕的情緒。

“西澤爾被蓋瑞帶走了。”

“他讓我回來找你。”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近乎嗡鳴的聲音傳入夏佐的耳朵。

褐發少年眉頭一跳,聽她的措辭不像是什麽好事,當即就要衝出去,卻被一根粗壯的觸手橫腰攔住了。

“不、許、去。”

“不、許、去。”

“在西澤回來之前、誰也不許、去找他。”

夏佐猛地轉頭看向她:“西澤可能會死。”

“不、許、去。”

“……”

他要緊牙關,雙目逐漸染上了紅色,死死注視著仿佛半點聽不進去他的話的女孩。

“不能影響他不能影響他不能影響他他的決定總是對的不能影響他……”

無窮無盡的囈語在他耳旁響起。

夏佐和她僵持片刻,最終緩緩閉目。

“……如果這是西澤的決定。”他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那麽……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