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間點了, 麥肯那邊怎麽還沒有消息?”
二號管理員皺著眉詢問自己喚來的下屬。
按理說麥肯如果得手,就會找眼線來向他報告情況了,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去過問。
畢竟是囚犯之間的事情, 他們身為管理層不好直接參與和插手,他也對麥肯足夠有信心,可不知道為什麽, 今天他總是覺得有點不安。
“……不是沒有消息, ”他的下屬額前溢出些許冷汗, “而是夏佐一直在庭院的角落裏數四葉草, 根本就沒去赴約……”
二號管理員:“……”
二號管理員:“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數四葉草?
數四葉草?!!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都在嗡嗡作響, 難得有些壓不住自己的情緒,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沉聲道:
“……那如果去赴約的不是夏佐, 和麥肯一起在倉庫裏待了幾個小時的人, 又是誰?”
要知道,為了防止被夏佐發現,他都沒讓人近距離去倉庫盯梢。沒想到夏佐竟然沒去,還躲在角落裏打發時間?數四葉草?這是他這個年齡該幹出的事嗎?!
就該把庭院裏的三葉草四葉草全給薅了!
“叮。”
就在這時,他麵前的電腦響了一聲, 彈出了一封文件。
而文件上,有一個附加的視頻。
二號管理員看著那個文件,不知道為什麽, 從心底突然升起一陣寒意。
“你下去吧。”
他的視線沒有給下屬一分,全神貫注地盯著視頻文件, 在不知不覺的時候, 已經緊張地握住了拳。
心頭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
他定了定神, 還是選擇打開了視頻文件。
一張極為熟悉的麵容出現在了屏幕上。
“……麥肯?!”
視頻中男人的臉色慘白, 大片大片的血汙糊在他的臉上和眼中,讓他顯得格外麵目全非。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張臉稍稍離屏幕遠了些許——
有人一把抓起了他顱頂的頭發,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將他的頭往後帶去,動作隨意而又漫不經心,聲音中帶著格外隨和的笑意:
“晚上好,管理員先生。”
二號管理員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個聲音和態度……是那個夏佐的監管!
他整個人都有些僵硬,表情一時間見鬼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看著屏幕中的畫麵——
可無論他再怎麽看,那個正死狗一樣被提著頭發的,也正是他所看好的麥肯,而被血汙所浸透的白色手套,則顯然屬於正在做著這一切的那個人。
——西澤爾。
他怎麽會……?!
“果然白色手套還是太容易被弄髒了啊……”少年似乎在有些鬱悶地抱怨著,可聲音中卻透露不出任何負麵情緒,反而帶著點似有似無的飄渺笑意。
“不過不聽話的狗,就是該狠些**,不是嗎?”
“你在做些什麽?!”二號管理員沒忍住低聲吼了出來,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隻是個提前錄好的視頻文件,他的任何回應都不能傳達進黑發少年的耳朵。
他兀地起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這隻是個視頻文件。
麥肯很可能已經……死了。
他感覺全身好像都被凍結,明明視線想要移開,身體想要出去親自查看情況,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死死盯著屏幕,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而接下來的一幕幕,說是地獄都完全不過分。
二號管理員自覺自己不是個好東西,甚至身在中心監獄這種可怕的地方,足夠見多識廣。可他看著視頻裏發生的一切,卻還是生理性地想要嘔吐。
麥肯被反複折磨到崩潰,給予希望,再親手打碎,直到他無數次麻木起來。
這一係列流程連貫到不可思議,仿佛是黑發少年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的本能。
二號管理員喉嚨發澀,甚至隱隱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也都痛了起來,這種頭皮發麻、如芒在背的感受,簡直讓人如坐針氈。
……怎麽會有人如此輕描淡寫地,下出這種狠手?
這壓根就是純粹的折磨,不帶有任何水分的折磨。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真的有人的意誌力,能夠撐過去嗎?
除了開頭的那幾句話,後麵的視頻做了消音處理,他甚至連黑發少年的口型都看不到。
麥肯為什麽不反抗?他為什麽不反殺了西澤爾?!
西澤爾到底是怎麽製服麥肯的??
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卻沒辦法去思考,隻要一閉眼,眼前浮現的就是絕對無法輕易從記憶中消除的畫麵。
西澤爾是在報複他。
所以他才會提前錄下這段視頻,又找到一台電腦,將視頻文件發給自己。
甚至在他看完之後,那份文件就失效了。
……收手吧。
收手吧。
二號管理員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恐懼。
絕對……絕對,不要再和他成為敵人。
……
……
“西澤,這樣他就會看到視頻嗎?”
厄休拉伸出觸手戳了戳電腦屏幕,她還沒見過這種新奇玩意。
西澤爾的房間內並沒有配置電腦,電腦在這個世界還屬於比較少見的東西,隻不過他想要用也不難,隻需要和凱文打個招呼就行。
“對。”西澤爾平靜地清空痕跡,將電腦關機,微笑著回複道:
“畢竟是幕後黑手,要是讓他毫發無損地退場,太不合適。”
一點點心理陰影,起碼是要有的。
不讓夏佐來倉庫也是因為這個,西澤爾對自己一手製造的場景心裏還是很有數的。夏佐會受到影響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我做了剪輯,這份視頻讓他看到也不會有什麽事,不用擔心。”
黑發少年溫和開口。
頂多就是猜一猜他的天賦,雖然對方一定會把他的天賦完全猜偏。
厄休拉點點頭,視線在觸及那些片段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別樣的情緒,而是說道:“你一直留著他的手。”
“啊,你是說這個啊。”黑發少年無害地笑起來,好脾氣地為她答疑解惑:“畢竟隻有在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擁有】的東西,才會有自願【獻與】的選項,不是嗎?”
所以,西澤爾留下了麥肯的手。
而麥肯全身上下,也隻剩這麽一塊完好的地方了。
厄休拉歪了下頭:“你是對的。他的能力全靠他的這一雙手,一旦他的手廢了,他可能就會認為自己不再擁有這個能力。”
自己都不擁有的東西,怎麽談得上再給別人。
“我要去告訴夏佐你的天賦。”厄休拉一本正經地豎起一根食指:“他一定會超級震驚的。”
黑發少年彎起眼眸,有些失笑。
“好。”
……
……
事實上,夏佐已經快無聊死了。
他用他超強的視力找了一遍庭院裏的花圃,一共就找到了五株四葉草,和一株五葉草。
再也沒有別的有種這種草的地方可以供他翻了。
夏佐戀戀不舍,頗為遺憾地停了手。
畢竟今天西澤爾對他並沒有什麽格外的要求,隻要安安生生的不引人注目就可以了,他就一邊自己給自己療傷,一邊試圖找點樂子。
……說起來,公共衛生間的廁所下水道,能挖一個地道出去嗎?
夏佐:躍躍欲試.jpg
他眼睛一亮,當即就要抬腳往那邊走去,就聽到好友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別告訴我,你想去挖下水道。”
夏佐:“……”
可惡,西澤怎麽又猜到了!
褐發少年轉過頭,撓了撓臉頰,有些委屈地說:“這不是太無聊了嘛QAQ。”
“等等,有血腥味。”夏佐的表情一瞬間嚴肅了起來,上前兩步又仔細聞了聞:“……好濃。”
簡直就像是在屍山血海中浸泡過一樣。
西澤爾麵不改色:“這是麥肯的血。有厄休拉在,我沒事。”
夏佐聽到他這麽說,也就沒有再追問,而是好奇地亮起眼睛:“那西澤,你的天賦是什麽?西澤的白天賦一定很獨特!”
“你不要害怕就好。”
黑發少年微挑眉梢。
夏佐有些驚訝:“我為什麽要害怕你的天賦?”
西澤爾沒回答,而是說道:“它的名字叫做「朝聖禮獻」,可以對天賦持有者的天賦,進行永久的完全剝奪。”
這句話說出之後,似乎空氣都靜了一瞬。
夏作緩緩睜大眼睛:“永久剝奪天賦……?”
夏佐:“!!!”
褐發少年瞬間興奮地一把抱住了他,就差直接跳起來了:“好強的天賦能力!!真不愧是西澤啊哈哈哈哈!”
厄休拉:“……”
她身邊的黑氣蹭一下就炸出來了,在夏佐耳旁尖嘯:
“放開你的爪子,蠢貨!!!”
夏佐一瞬間被炸得耳膜生疼,連忙放開了西澤爾,才發現黑發少年的臉色蒼白,唇邊甚至溢出了點點血跡,身體情況比起先前來說,降低了不止一星半點。
“……怎麽回事?”
夏佐有點茫然,一時間手足無措了起來,隻能先條件反射性地給對方上了個治療。
明明之前西澤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怎麽又突然回到第一次見麵時的狀態了?
“我話還沒說完。”黑發少年並不因為他的舉動而惱火——至少表麵上的確如此,平靜地用指腹抿開唇邊的血跡,開口說道:“我使用能力是有限製的。”
“有冷卻時間,必須雙方自願,而且每獲得一個能力,我的身體都會產生嚴重的排異反應。”
黑發少年的語氣平靜:“我猜測這個冷卻時間,其實應該是個強製性的保護措施。畢竟如果排異反應太過嚴重,我會死。”
夏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最聽不得“死”這個字眼,從對方口出吐出。
少年抿了抿唇,目光堅定地說道:“我會更努力的,西澤。我會保護你,還有厄休拉,這個承諾永久有效。”
西澤爾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嗯,但是該拿的天賦,我還是會拿。”
靠人不如靠己。
任何人,都不能讓他違背這條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