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漫畫世界的原住民不同, 西澤爾是從現實世界被契約過去的,他不僅沒有合理的身份,更不應該有過去和未來。

所以, 他本身不受漫畫世界固有的命運線安排,隻要是涉及到他的事情,讀者的意誌影響漫畫的程度就會加深, 這是西澤爾一開始就和漫畫意誌達成的共識。

舉個不是很恰當的例子——

西澤爾不會輕易讓自己在讀者眼中“死亡”, 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死劫他也會刻意避免, 而不去選擇冒險。因為往往讀者在發出“能不能不要死”這樣的言論的時候, 他們的潛意識裏, 就已經認為這個角色必死無疑了。

而這個時候, 這些大量潛意識反饋到漫畫中西澤爾身上的,很大可能就是“你會死”。

經過統計, 到目前為止, 大部分讀者都一致認為西澤爾·克萊斯特有隱藏的貴族身份,甚至可能是反叛軍家族,因被迫害而家破人亡,不得不在流浪的同時尋找同陣營的主角。

在越來越多的新讀者因為漫畫上升的熱度而湧入後,這份意誌就顯得更為龐大。

於是——

黑發少年抬起手臂, 將它放在光線下,端詳著自己左手手腕內側麵,逐漸出現的眼眸圖案。

這隻眼睛是豎著的, 半閉,形狀狹長漂亮, 看著就像是特意紋上去的精美紋身。

他有些好奇地用儀器掃描, 得出的結果是, 沒有任何後天染色的效果, 和真正的胎記沒有任何差別。

果不其然,讀者的意誌在達到一定臨界點後,對他的身體產生了影響,或者說,推動著漫畫,開始為他補充“合理”的設定了。

不過讀者意誌累計到什麽程度才會有這樣的效果,設定是往具體什麽方向補充的,又補充了多少,就要慢慢去摸索了。

西澤爾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圖案,決定回漫畫世界後,就去找機會翻點古籍看看會不會有什麽驚喜。不過目前在監獄裏,想做到這點恐怕就有些困難了。

黑發少年微垂眼眸,離開漫畫世界前的一幕被他完完整整地複現在腦海中,幾乎一瞬間就重新代入了情緒中。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睡”得太久,局勢可是會不好掌控的。

……

夏佐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根本想不通,為什麽這一看就黑暗感滿滿的玩意兒都整了一屋子了,他卻還什麽都感知不到,甚至還傻傻地和西澤一起進去——就連發現不對也是從西澤眼睛裏發現的。

這太離譜了,夏佐簡直有一瞬間都要懷疑人生。

不過還沒等他再多想些亂七八糟的,眼前的黑發少年就突然倒了下去。

“西澤!!”

夏佐瞳孔驟縮,上前兩步就想要接住對方,可第一次失了手——

他被突然出現的、密密麻麻的觸手攔了起來,它們橫在他身前,組成了一道呈現著保護姿態的圍欄,而黑發少年也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被那些黑紫色的肢體,用柔軟又幹淨的那一麵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它們為他鋪就了一個溫床,怪誕荒謬,卻帶著不可思議的溫柔。

“……?”夏佐有些茫然,他不但沒有感知到應有的黑暗氣息,反而從這些舉動裏看到了善意。

漫畫男主角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緩緩蹲下身,認真地說道:“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但我和他是朋友,來這裏也並不是想傷害你。”

……雖然但是好黑好可怕啊啊啊啊!

“如果……你是被人為禁錮了自由,封印在這扇門中,而且沒有做過惡的話,我和西澤,都會幫助你的。”

然而,那些黃色的大眼珠子無動於衷。

夏佐:“……”

他抿起唇,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家好友,已經做好了如果這個……不明生物有異動,就直接打穿它的準備。

雖然他對黑暗環境沒有一點抵抗力,但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被傷害。

事實上,如果不是西澤爾現在還沒事,並且在對方那邊,他又搞不清楚不明生物的立場,他早一拳錘上去了,打完再解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雙方都罕見地沒有輕舉妄動,直到黑發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他眼睫顫動的那一刻,他身旁的觸手自發褪去,留出了一片幹淨的空地,充滿嫌棄地往夏佐那裏擠了擠。

夏佐:“……”

他並不在意這些小細節,隻是眼巴巴地看著西澤爾:“你還好嗎,西澤?”

黑發少年偏了下頭,用手按了一下太陽穴,然後輕聲安撫道:“我沒事。”

他抬眼看向周圍的紫黑色肢體。

由於他以前讀檔之後,出現過類似的幻覺,導致他在一開始也以為這隻是他的又一個幻覺,卻沒想到,它們是完全真實存在的。

隻不過他可能因為san值過低,而看得比較清晰,而像夏佐那樣精神飽滿,又自帶抗性的,可能就不是很容易發覺。

更何況……

西澤爾轉過身,平靜地看向黑暗深處:“你是「容器」,還是「試驗品」?”

這句話說出口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就連物體移動的摩挲聲都消失不見。

夏佐才開始還有些茫然地重複道:“容器……?試驗品?”

然後,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從這句話裏意識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他相信西澤爾的判斷,既然這句話是從西澤爾口中說出來的,那就說明,這間屋子裏關著的,很可能是一個人類。

或許,還是一個作為“容器”或者“試驗品”,卻因為始作俑者的失敗,而變成了「殘次品」,被關押在這裏不見天日的人類。

……這座監獄的主人想藏起來的,到底是什麽秘密?

房間依舊安靜得過了頭,安靜到呼吸聲都仿佛吵鬧,可黑發少年卻沒有半點不耐,而是至始至終平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霧藍色的眼眸很靜,看不到恐懼,看不到同情,更看不到驚訝和惋惜,仿佛他詢問的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

“容器。”

“試驗品。”

——既是容器,也是試驗品。

一道同樣平靜,聽起來悅耳卻有些沙啞的少女音色,從黑暗深處輕飄飄地傳出。

很輕的腳步聲慢慢朝他們靠近,那些外形可怖的觸手全都安安靜靜地縮了回去,神奇般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少,最後歸為一個小小的、黑漆漆的人影。

那個人影全身上下都被不透光的黑色布料包裹,隻有一雙赤著的腳**在外。

它停在黑發少年的麵前,微微仰頭,注視著他。

對方比它高了一頭,黑發藍眼,看起來弱不禁風,在人類裏大概也是最脆弱的那一種。

然而它感知得很清晰,對方是如何帶著同伴來到這裏,打開了這扇仿佛會被永遠關閉的厚重鐵門,那雙彌漫著霧氣的藍色眼瞳第一時間注視到了它——

含著悲憫地注視到了它。

不是同情,而是悲天憫人的神明一般的神情,它從未見過的,感到好奇的神情。

而且——它感知到,對方覺得自己好看耶。

它也不想注意他的,可是他覺得自己好看耶!

它並不知道自己懷著怎樣的情緒,它隻是下意識地不想傷害對方,並且因對方身上的某些東西而感到一絲親近。

“你叫什麽名字?”

黑發少年問道。

“……厄休拉。”

它莫名有些緊張地回複。

“厄休拉……那應該就是女孩子了。”

她看到黑發少年彎起眼眸,那雙眼眸裏的薄霧仿佛一瞬間散開,平靜和淺淡的疏離沉了下去,隻有朦朧的溫和與接納,雖然有些看不太清楚,但他話裏的含義,卻無比明確——

隻有人類,才會被賦予“女孩子”這樣的性別詞匯。

而不是簡單粗暴又格外冷漠的「雌性」。

“女孩子?”

另一道開朗的少年音傳過來,顯而易見和她屬性相斥的褐發少年探出頭,仔細看了看她。

他沒有再提起試驗品或者容器之中的任何一個,也和黑發少年一樣沒有表現出任何猜忌和惡意,仿佛接納一個異類對他而言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他眨眨金色的眼睛,像對待普通人一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之前還覺得你醜……”

厄休拉:“……”

厄休拉:“嗬。”

這家夥她也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亮得跟個大電燈泡似的,光明屬性的味兒都溢出來了,在那裏晃得她眼珠子疼。

以及,她明明——一點都不醜!

麵前的黑發大哥哥親自——發自內心認證的眉清目秀!

西澤爾:“…………”

麵對兩個莫名有著熊孩子即視感的家夥,他直接打斷他們施法,淡定且從容地轉移話題:

“厄休拉,你想出去嗎?”

聽到這句話,女孩緩緩抬起了頭,在片刻的靜寂中,吐出了一個字:

“想。”

在她的注視下,西澤爾眨眨眼睛,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那麽,或許我有辦法。”

“——隻要你願意。”

……

在獄警察覺不對之前,黑發少年和朋友一起回到了囚犯活動區,並卡著點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左耳的銀質十字架掛墜中央,多了一顆小小的眼球,金藍參半的豎瞳在其中,正隨著他的雙眸的變化一同變化,宛如活物。

「克萊斯特的仙女教母」

「恭喜你獲得不太對勁的仙女教母x1,萬物皆可仙女教母,當前仙女教母適配性:57%」

而就在能力更新後,漫畫意誌顫顫巍巍的聲音才終於大喘氣一般響了起來:

“……你去收集主角團,然後把主角團收集成了自己的仙女教母???”

漫畫意誌:一時不知厄休拉和夏佐,哪個更令人心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