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棠抬眼看去,隻見沈淮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高大清瘦,身形挺拔,微微遮擋著刺眼的陽光,緩緩朝著她這邊走來。

“你總算來了。”沈今棠抬眼,唇角微勾,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沈淮序朝小廝使了一個眼色,小廝們立刻退下,關上了房門。

他上下打量著沈今棠,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眼前的沈今棠與他前段時間在奴隸市場見到的那副模樣全然不同。

那時的她又髒又瘦,麵容憔悴,幾乎讓人不忍直視。

然而此刻,她卻像是脫胎換骨,美得驚人。

她的麵容清秀而精致,眉眼間透著一股冷冽的氣質,仿佛是從塵埃中綻放的花朵,帶著一種獨特的清冷之美。

若是沈淮序在街上偶然看到這樣的美人,他怕是都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曾經在奴隸市場裏狼狽不堪的沈今棠。

如今的沈今棠,似乎很有意思。

沈淮序微微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審視:“怎麽,你對我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

“這有什麽奇怪的?這些年來,有關父親的大事小情不都是你來替他善後的嗎?”沈今棠微微一笑,眼神中透著一絲玩味。

“我殺了秋姨娘,你怕是做夢都不敢想,有人會殺了秋姨娘吧?看到她的屍體的時候,你心裏是不是很高興?”

沈淮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宇間寒意凜冽,目光如刀般直視沈今棠,殺氣隱隱透出:“你在試探我?”

沈今棠站起身來,朝著沈淮序走近幾步,一雙桃花眼瀲灩多情,危險卻又帶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她微微勾起嘴角,聲音輕佻而自信:“不!我是在幫你,我們可是最好的合作夥伴啊!”

沈淮序看著沈今棠的眼神逐漸變深,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要將她看透。

——

百川書院的庭院中,古木參天。

一陣悠揚的鍾聲劃破寧靜,夫子緩緩起身,開始將學生們書案上的試卷一張張收起。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案上,為這安靜的場景增添了幾分溫暖。

“啊!好無聊啊!”葉輕舟伸了個懶腰,從書案上緩緩起身,眼睛不經意地瞥向左前方的顧知行。

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顧知行的試卷上寫得密密麻麻,字跡工整,每一筆都透著認真。

葉輕舟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驚訝得合不攏嘴。

“老大?”葉輕舟小聲喊了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試探。

顧知行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依舊埋頭整理試卷。

夫子聽到動靜,回頭掃了葉輕舟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警告。

葉輕舟立刻閉上了嘴,乖乖地坐回座位。

他知道,在書院裏,隻要他安安靜靜,不打擾別人,夫子和同學們大多會對他網開一麵。

但要是他鬧騰起來,夫子肯定會把他告到父親那裏,到時候一頓“竹筍炒肉”是免不了的。

試卷收完後,葉輕舟立刻像隻脫韁的野馬,跑到顧知行麵前,歪著頭,眼睛裏滿是好奇:“老大,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突然開始學習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一看書就頭疼的嗎?”

“我都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也不出來玩,不是真的像傳言中說的那樣,你被沈今棠給關在家裏,什麽事情都得看她臉色了吧?”

葉輕舟接連發問,問得顧知行腦袋都大了。

顧知行抬起頭,眼神裏帶著一絲無奈:“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是些沒根據的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一股腦兒塞進書箱,遞給了一旁的重陽。

也不知道沈今棠現在怎麽樣了?

他一早來書院的時候,沈今棠還沒有醒,這在以往是絕對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不會是這段時間被自己給氣到了吧?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去!

“我就知道老大絕對不是那樣沒骨氣的人!”

葉輕舟沒心沒肺地笑著,摟住顧知行的肩膀,語氣裏滿是親昵:“老大,考完了,咱們去鬥蛐蛐怎麽樣?上次我買的那隻蛐蛐還……”

“哎,老大,你幹什麽去?”

顧知行根本沒聽葉輕舟在說什麽,急匆匆地往外走,步履匆匆,仿佛有什麽要緊的事等著他。

葉輕舟還想追上去,卻被顧晏清一把攔住:“人家明顯有事要做,你追上去算怎麽回事?”

“有什麽事情?老大的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葉輕舟滿臉疑惑,追問道。

顧晏清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孺子不可教也。”

“哎,你說是什麽事嘛,到底是什麽事情你知道,我卻不知道的?”葉輕舟不死心,又開始纏著顧晏清問東問西:“老大這段時間神神秘秘的,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他了。”

顧知行從書院裏大步走出來,步子邁得又快又穩,像是腳下生風。

重陽在後麵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書院外是早就備好的馬車,流火正守在上麵。

“回府。”顧知行長腿一邁,便跳上了車。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啟動,朝著長公主府的方向駛去。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輕緩而有節奏的“咯吱”聲。

到了家,顧知行跳下馬車,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沈今棠。

“沈今棠呢?”他開口問道。

“今日一早,沈家來了人,將沈姑娘請了回去。”

“走了多久了?”顧知行當下便感覺不對勁,沈家那可是個狼虎窩。

前段時間才想著要沈今棠的命,好在沒有得逞,現在她倒是眼巴巴的給人家送人頭去了。

“有三個時辰了。”

聽了這話,顧知行便感覺情況不妙,登時牽過一匹馬。

翻身一躍,穩穩地坐在馬背上,雙腿一夾馬肚子,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就朝太師府狂奔而去。

風在耳邊呼嘯,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響。顧知行的心中滿是焦急,他隻盼著能快些趕到太師府。

沈今棠可千萬不能有事。

然而,當他終於抵達太師府時,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瞬間愣住了。

太師府的大門緊閉,門楣上白綾高懸,風起時,白綾獵獵作響,那刺目的白色,像是冰冷的刀鋒,直直刺入顧知行的眼底,讓他渾身一顫。

“白?怎麽會是白?”顧知行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電光石火之間,顧知行腿一軟,直接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難不成他來晚了,沈今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