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以及語氣裏的危險。

她搖了搖頭,覺得他非但不回去,反而關了門,總有些意味不明的暗示,怕沈幼宜多想什麽。

剛要轉頭去看看,下巴卻被他的虎口卡住,被迫直視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月光從廊簷的間隙漏下來,在他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她突然發現,他右眼尾有一顆極小的淚痣,平日裏被戾氣掩蓋,此刻卻顯出幾分妖冶,像是命運在他臉上留下的印記。

“怎麽現在不說了?”他拇指摩挲著她下巴的軟肉,聲音壓得極低,像是羽毛掃過耳膜,“那個讓你覺得……我不夠成熟的人。”

錦被下的手突然被他捉住,帶著按在他心口。

單薄的中衣下,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掌心發麻。

沈今棠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他的氣息太燙了,混著淡淡的沉水香,將她困在這方寸之地,無處可逃。

“沒有參照物,”沈今棠皺了皺眉,說道,“隻是你確實是比我要小一歲。”

顧知行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危險,像是被觸碰了逆鱗。

沈今棠隻好妥協道:“好好好,七個月,七個月好了吧?可是七個月我也是比你要大的,我說你幼稚怎麽了?”

顧知行低頭盯著沈今棠的眼睛,認真地糾正道:“我是男人。”

沈今棠卻覺得有些好笑,道:“我沒說你不是男人,我隻是說我比你要大,你就算是跟沈幼宜一樣管我叫聲姐姐,我也是受得起的。”

“姐姐?”他忽然低頭,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耳垂,呼吸熱得像是要將她的耳垂點燃,“你這輩子算是別想了,不可能的!”

溫熱的唇瓣似有若無地蹭過她的頸側,在跳動的脈搏處停留。

沈今棠渾身一顫,不住地躲閃,卻聽見他得逞般的低笑。

沈今棠道:“……幼稚到底了?”

“嗯。”顧知行埋在沈今棠脖頸處,聲音悶悶的,似乎默認了,又似乎在撒嬌。

夜風忽然轉急,卷著桂花紛紛揚揚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有幾瓣沾在顧知行的肩頭,沈今棠瞧見了,不自覺地拂去。

這個動作似乎取悅了他,男人低笑一聲,忽然俯身——

卻在即將觸到她唇瓣的瞬間停住。

沈今棠剛要開口,卻被他堵住了話語。

“顧知……唔……”

兩道人影交疊,在月光下融為一體,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他們彼此的呼吸。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一聲聲敲打著寂靜的夜。

顧知行緩緩鬆開她,後退時,肩頭的桂花如雨般落下,灑在他那被月光鍍金的衣襟上。

月光灑在他微微上揚的嘴角,照亮了他那饜足的表情,還有被她攥得發皺的前襟。

“記住了,”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帶著幾分危險的甜膩,“幼稚的人,最記仇。”

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在耳畔低語,又像是在心底種下一顆種子。

沈今棠胸口劇烈起伏,好不容易平複了紊亂的呼吸,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月光下,那雙桃花眼裏波光瀲灩,卻讓這一瞪毫無威懾力,反倒像是在撒嬌,帶著幾分嬌嗔的意味。

“被子,”顧知行低笑著指了指她懷中皺成一團的錦被,眼角眉梢都染著得逞後的饜足,活像一隻偷到腥的貓,“真是給你禦寒的。”

沈今棠垂眸看著懷中的錦被,心頭驀地一軟,隨即又湧上更大的惱意。

她賭氣般將錦被砸回他懷裏,轉身就要回去,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抱住。

顧知行將錦被重新攬在懷裏,又將她重新抱回懷中,握著她有些冰涼的手,聲音裏帶著幾分調侃:“手這樣涼,今天氣溫又低,要是真得了風寒,可真真要把我心疼死。”

“那你還拉著我在這裏吹冷風?”沈今棠反駁道,聲音裏帶著一絲嗔怪。

顧知行聞言低笑一聲,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泛紅的耳尖,像是在挑逗她的感官。

他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裹進自己的大氅裏,玄色毛領蹭著她的臉頰,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是我的錯。”他聲音裏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下頜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那小夫子說,要怎麽罰我?”

沈今棠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一怔,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熱度,那溫度仿佛能驅散一切寒冷。

夜風卷著桂花香從兩人縫隙間穿過,卻吹不散這方寸之地升騰的暖意。

“罰你……”她眼波流轉,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扯,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頑皮,“以後不許半夜來敲我房門。”

顧知行任由她作亂,眼底漾著縱容的笑意。

月光落在他被扯變形的俊臉上,顯出幾分滑稽的可愛情態,像是被她捏出了幾分稚氣。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幾分。

“這個不行。”顧知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蠱惑,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她的,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除非……”尾音拖得綿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答應搬回主院。”

沈今棠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看著他吃痛皺眉的模樣,她的心裏突然軟了下來,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笑聲清脆而動聽,像是夜風中搖曳的風鈴,驚動了簷下棲息的雀鳥。

它們撲棱棱飛向遠處的桂花樹,搖落一樹金黃的香雪,花瓣如雨般灑落,帶著淡淡的甜香。

“顧知行。”她突然喚他全名,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指尖輕輕撫上他方才被捏紅的地方,像是在安撫他的疼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更幼稚了?”

顧知行捉住她作亂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咬,眼神裏藏著暗流湧動,“那小夫子可知,幼稚的人最會……”他突然壓低聲音,熱氣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後,“得寸進尺。”

沈今棠耳尖一熱,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突然被他打橫抱起。

她下意識地掙紮,想要從他懷裏跳下來,卻被他牢牢抱緊,“你做什麽!”

“噓——”顧知行抱著她大步流星往主院走去,月光在他肩頭鍍上一層銀邊,像是為他披上了一層薄紗。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寵溺,“不是說冷?學生這就帶你去暖和暖和。”

“顧知行!幼宜還在……”

沈今棠急道,聲音裏帶著一絲慌亂。

“有侍衛守著。丟不了!”

他打斷她的話,忽然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動作輕柔卻帶著幾分霸道。

拐角處的暗衛識趣地退入陰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夜風卷著桂花香,將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在一處,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他們讓開了道路。

唯有那樹被驚動的桂花,還在簌簌落著金雪,仿佛在笑看這場風月,見證著這夜的溫柔與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