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是被野豬撞傷的,更像是被什麽利器所傷。
薑圓圓忍著淚,看著那道猙獰的傷口,“一定很痛吧。”
楚景沒再隱瞞她,“是不小心摔下山坡被石頭劃傷的,已經不痛了。”
薑圓圓去櫃子裏翻藥,然後為他包紮,忍不住問他道:“你當時一個人引開那頭野豬,怕不怕?”
楚景說不怕,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幅屍山血海的場景,雖不記得到底是在哪裏,但內心裏的情緒告訴他,他肯定經曆過比昨夜裏還可怕一萬倍的事情。
若說怕,或許他怕的,隻是昨夜裏回去時沒有見到薑圓圓在哪裏。
他那時候就知道,這個小傻子肯定偷偷跑去找他了。
“你傷成這樣了,就好好躺著,我們等你的傷好了再搬到鎮上去,”薑圓圓道:“我明天燉雞湯給你,再去胡大夫那兒抓些藥,這傷要是養不好,以後落下了病根可怎麽辦?”
她說著,本來又要垂淚,突然看見了他的背上有一道很長的,但已經很淺了的傷疤,像是被什麽砍傷,直接貫穿了整個後背。
她的指尖落上去,楚景下意識繃緊了後背,“怎麽了?”
薑圓圓顫著聲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之前受過傷?”
楚景沉默著搖頭,他不記得,背上的疤他的不知道。
薑圓圓呼出一口氣來,沒有繼續說這件事,這麽重的傷,一定是楚景不好的回憶吧,她還是不要說了,現在楚景失憶了也好,起碼不記得那些不好的事情。
到了晚上,楚景在**卻失去了睡意,腦子裏不斷回憶著薑圓圓說他的背上有條很長的疤痕的事情。
他是做過什麽嗎?為什麽會受傷?
對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真的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楚景閉著眼,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跳動,但那些淺薄的記憶卻在分明告訴他,他不是原本的自己。
失去記憶後的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嗎?
·
因為惦記著要給楚景補身子的事情,次日一大早薑圓圓就起了去胡大夫那兒花了整整一兩銀子買了當歸等藥材回來,打算進行食補。
於是乎,在楚景推開門時,薑圓圓正蹲在井旁邊洗藥材,她的小手洗得紅彤彤的,被凍得有些僵硬,但一臉認真,仿佛在做什麽任務一樣。
他走過去,想要接過她手裏的事情,“我來。”
薑圓圓卻立刻站了起來將他往屋裏推,“不行,你現在受傷了,你就在**躺著,我把飯煮好了端給你吃。”
楚景頓了一下,很認真道:“我傷的是肩膀,不是腿,能走,也不需要喂。”
但薑圓圓卻是格外堅定,好像再不答應,她馬上就會把自己氣暈一樣。
無奈,楚景隻好老老實實躺到**開始當病人,薑圓圓怕他無聊,還特意去理正家借了兩本書來給他看。
屋子的門開著,方便薑圓圓隨時觀察照顧,楚景雖打開了書,但眼睛是一下都沒落在書上,在看屋子認真幹活的薑圓圓。
昨日裏的那頭野豬,薑圓圓今日去理正家的時候已經拜托薑守正幫他們拿到鎮上去賣了,因為之前捉到狐狸換了一大筆銀子,薑守正現在對楚景格外的信服與感激,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從自家雞籠子裏捉了隻雞給薑圓圓帶回來。
薑圓圓回來後挑了一隻最肥的雞宰了,去油去皮,爪子脖子腦袋屁股都不要,剁成肉塊開始燉,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加入藥材。
聽著廚房裏傳來的動靜,楚景還是躺不住,起身去了廚房,在薑圓圓開口前就道:“我來烤火。”
薑圓圓一想,的確廚房裏要暖和很多,於是也沒再趕他,等到雞湯好了,先給他盛出來一碗,再開始做午飯。
雞湯微微苦,肉也燉得很軟爛,楚景喝了一碗後,渾身都暖洋洋的,鼻尖開始冒汗起來。
見狀,薑圓圓又給他盛湯,“多喝些,喝了傷就能好得更快了。”
楚景很無奈,“就算喝一百碗,也不會今天就好,你快歇著吧。”
薑圓圓忙了一大早上,的確是有些累了,她聞言道:“我喂你?”
楚景搖頭,“不用。”
他的傷隻是看著嚇人,實際上並不嚴重,皮肉傷罷了,並未傷筋動骨。
兩人正僵持著,門口薑守正的聲音傳來,“圓圓,快開門。”
薑圓圓把碗放下,丟下一句“好好喝湯”就跑去開門了。
楚景垂下眼,將自己碗裏的肉夾到她的碗裏,再為她添了一些湯,確保看不出端倪。
薑守正來得快去得也快,完全沒在路上歇,這會兒院門一開就走到桌子旁坐下,開始“咕嘟咕嘟”灌水喝,一邊喝一邊往胸前掏荷包。
“我去的是圓圓說的那家酒樓,掌櫃的給了二十兩銀子,還特意讓我和你們解釋,是因為這次的小野豬死了一晚上了,肉沒那麽新鮮,所以沒有上次多。”
不管多少錢對現在的兩人來說都是來之不易的,薑圓圓將錢收好,沒了之前的高興,有些懨懨道:“不管以後進山能遇到什麽,楚景都不會再去了,比起錢,還是他的安全更重要。”
她想起來之前那個獵戶說,有一位獵戶獵到一頭成年野豬,但卻瘸了一條腿的事情。
的確,就算是一百兩銀子,也沒有人的安危重要,錢多錢少都能活,但要是再遇到這種危險的猛獸,楚景下次還能不能全須全尾回來都是未知數。
楚景看向她,眸底情緒複雜,好像……也有過一個人和他說這樣的話,除此之外,再沒有了,薑圓圓是第二個。
薑守正也跟著歎氣,“是啊,還是安全重要,現在雪這麽厚,進山危險,還是別再去了。”
等到送走薑守正,兩人吃完飯後,薑圓圓又開始琢磨晚上吃什麽,楚景看她提回來的一籃子藥材,忽然間好像回到了那一連吃了半個月白菜的時候,隱約有些反胃。
等到了十二月中旬,楚景背後的傷才差不多好全了,薑圓圓有些詫異他的傷恢複得這麽快,楚景則是歸功於她的湯燉得好。
實際上他這段時間每天肚子裏都是湯湯水水,未來半個月都不想再喝湯了,尤其是雞湯。
他的傷好了,薑圓圓打算等雪稍微小一些後就搬家,馬上就要開春了,今年的天氣尤其怪,大雪還是下個不停。
不過瑞雪兆豐年,也不是壞事,明年農戶人家的收成好,也能過得好些。
他們家裏這半個月天天飄肉香,這日裏,餘婆子也從家裏抓了一隻雞來給隔壁孫家。
她和薑富貴天天來,孫家人早就不耐煩了,明麵上不能說什麽,但是背地裏打薑冬蓮卻打得不輕。
不過自從上次打掉了一個孩子後,孫奉換了一個折磨人的法子,比起拳打腳踢,更讓薑冬蓮崩潰。
薑冬蓮無數次求餘婆子讓她不要再來了,卻被餘婆子罵了一通,也沒臉說自己是怎麽被折磨的,隻能咬著牙忍了。
今日餘婆子帶雞來,孫家人難得露了個笑臉,薑冬蓮去把雞燉了,一大家人還算高興地吃了一頓飯,但是吃完後,餘婆子擦了擦嘴,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東西,孫秀才猛地站了起來。
孫奉見是一個男人的底褲,有些莫名,“拿這個做什麽?”
餘婆子冷笑一聲,看向孫秀才,“還能是誰的?親家母都敢上,你還真是野貓**往哪兒都能撅屁股。”
一桌子人,尤其是薑冬蓮尖叫出聲來,直挺挺暈了過去。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吳氏和孫秀才搞到了一起,還被餘婆子發現了。
孫奉一臉不可置信看向孫秀才,“爹,這是真的?”
孫秀才眼神遊移,沒有答話。
原先有盈盈在,他還有人伺候,現在盈盈跑了,又有個吳氏湊上來,他又不是個傻子,怎麽會拒絕。
他倆搞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怎麽突然就被餘婆子發現了呢!
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的確是上不得一丁點兒台麵,孫巧也險些要暈過去,天啊!她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餘婆子本想借此事來要挾孫秀才,她才不顧忌什麽兒媳、孫女兒的臉麵,這些都是狗屁,給孫子薑富貴謀個好出路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挾的話還沒說出口,孫奉突然站起來衝過去把孫秀才一拳頭給打到了地上,父子倆糾纏起來。
餘婆子在地上啐了一口,反正孫秀才要不是不答應,她就讓理正做主,把這對狗男女浸豬籠,淹死他們!
孫家父子倆打得天昏地暗,孫秀才也不甘示弱,把孫奉揍得鼻青臉腫,等到兩人打的差不多了,餘婆子才大發慈悲般開口道:“我也不要多的,富貴以後就住你們家,你們把他供到考功名,這事兒就算了,以後吳氏你孫秀才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聞言,地上的孫秀才擦了擦嘴角的血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子,笑容陰暗,意味不明,“行啊,你今天就把薑富貴留下來,我一定好好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