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麽買賣？”小廝不屑嗤笑。
桓梟要不是郭先生選中的棋子，小廝連理都不會理這個窮捕快。
“就是它。”
桓梟直指五石散，笑道：“這些東西小爺都很喜歡，就是不清楚石粉是什麽東西，想來也是價格不菲。”
“小爺搞不明白，不如把它賣給你算了。十兩銀子，這東西就歸你如何？”、
小廝整個人顫抖，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五石散這種有價無市的名流之物，對方要十兩銀子賣給自己？
簡直是傻帽！
真不知道郭先生是為何選蠢貨做棋子。
在勝棋樓做小廝，月錢不菲，十兩銀子他還是掏的出的。
但見桓梟不識貨，小廝決定再壓壓價。
“它不值十兩，最多五兩銀子，就是一些觀賞用的石粉。”小廝故作不屑，“這樣吧，這些石粉，我確實很喜歡，一口價五兩銀子，你不願意就算了。”
“當然願意了。”桓梟笑道。
“一言為定！”
小廝激動難耐，生怕桓梟反悔，掏出碎銀子遞給桓梟，雙手捧起裝著石粉的陶碗，雙目放光。
這輩子與自己無緣的五石粉，居然就這麽搞到手了！
自己隻要嚐一點，剩下的還能高價賣出去，簡直血賺。
小廝想現在就嚐嚐，奈何桓梟在屋中，自己又不好把東西帶出去。
桓梟見小廝皺眉，頓時明白什麽意思。
得讓小廝嚐，不嚐怎麽知道有什麽鬼呢。
“這屋子有些悶，我去外麵透透風。”
桓梟說罷，推門而出，給小廝留下空間。
“好好！”小廝激動點頭，“客官多逛逛，小人再給客官收拾一下屋子。”
小廝挽起袖子，各取一些石粉放入空碗之中，再倒入棲霞山的水攪拌，弄成一碗似湯似漿糊的飲物。
“成了！”
小廝深深呼吸，止住顫抖的身體，端起陶碗，將碗送到嘴邊。
“我終於有機會一嚐仙品了！”
......
勝棋樓四層，眺望可窺皇城一角。
一身穿紫衣，枯瘦如癆病鬼的青年橫臥在塌上。
他衣擺寬鬆，根本不貼著身體，雙目盯著身側的棋盤，伸手落下一枚白棋。
“咳咳...到你了。”紫衣男子對麵前男子說道。
麵前男子看樣子不到三十，麵如冠玉，身著黃袍，盤腿於榻上。
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鬆弛感。
啪——
黃袍男子鬆開手中黑棋，默認輸了。
“不下了，不下了。”
黃袍男子擺了擺手，翻身躺在榻上擺爛：“真是的，誰能下的過你啊。真不愧是開國謀士之後啊，心裏的道道就是多，玩不過你。”
“嗬嗬。”紫衣男子得意一笑，笑聲卻格外沙啞難聽，“各有所長罷了，下棋你不如我，寫那種風流之事，我不如你。哈哈哈，是吧，皇陵笑笑生？”
“你！”
老友揭自己短，黃袍男子麵上有些掛不住，“算了算了，看你這幅樣子，本公子推你一把，你就要散架了。”
屋中一陣沉默。
黃袍男子側頭看向一旁，那專為紫衣男子準備的特質五石散，心中不是滋味。
他們都知道五石散不是什麽好東西，昔日絕對不會服用。
但五石散還有個作用——止痛。
唯有服用這五石散，他的摯友才能免受整日五髒煎熬的折磨。
可惜，時間越長，紫衣男子的病痛格外加深，服用的五石散也不斷調整，加重著止痛藥效。
要麽生生被疼死，要麽死於五石散的副作用，還能活的長一點。
他昔日名動天下的摯友，如今早就是個時日無多的人了。
“唉，真不知道你這麽想的，你現在每天都卻不了這東西，怎麽還給一個臭捕快了？”皇陵笑笑生歎氣道。
“因為著急呀。”紫衣男子長歎一聲。
“當年高祖靠著世家大族奪得天下，曾許諾他們讓其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故而有了這九品之製。”
“高祖初心是好的，可惜未料到這些世家世代富貴，相互勾結，足以擾亂朝政。向下且不論招募門客，無需納稅，更兼有吞並田地，魚肉百姓，為禍一方，難以節製。”
“大離朝看似歌舞升平，實則危如累卵。須有一人攪亂朝局，與世家大族為敵，破除此製，大離方有一線生機。”
“可惜，大離寒門有才能之士，大多依附於世家。其他才能之士，即便潔身自好，也不敢於天下望族為敵！”
“咳咳咳。”
紫衣男子飲下一口水，繼續道：“那個捕快絕非世間常人，還恰好和兩個世家結了仇，正是郭某想要的人。隻需他聽我命行事，則大事可成！”
“我怕他長居賤位，劣性難馴，故而對他屢屢設計。至於那特質五石散...”
“嗬嗬，和天下世家作對，難免心灰意冷，心入絕地，就如今日他被郭某玩弄後的心情一般。”
“他若是如臨大赦，大口朵頤，就說明他心性不堅，難堪大用。這種人就喝著郭某的五石散死了算了，免得浪費我等心力。”
黃袍男子暗歎郭先生心思深遠，也不由擔心桓梟能不能過了這最不起眼的最後一關，為己所用。
若是不能，不光耗費了摯友的心血設計，整個計劃也無進行之日了。
“可是...”
黃袍男子感覺有些不妥：
“郭兄，那小捕快這一路上應該生了你不少惡氣，你確定他能甘心為你所用嗎？”
郭先生不屑冷哼：“區區一個棋子罷了，有的是辦法讓他聽命，無需理會。”
“這...”笑笑生還是放心不下，“郭兄，剛剛那小捕快已經來到四層，知道郭兄所在，已經不易。不若我親自下樓去見見，也好和談一番。”
“不用，那種窮小子最喜歡蹬鼻子上臉了。可憐他，反倒會適得其反。”郭先生不屑一笑。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了，隻要小捕快不喝五石散，則我等大事可成！”郭先生病眼之中，閃著激動的光芒。
“唉，好吧。”笑笑生服了軟，不過也鬆了口氣，“這麽久了，下麵還沒動靜，看來小捕快過了最後一關了。”
郭先生也點頭一笑。
“啊——！！!”
突然，樓下一陣痛苦嘶吼盛，二人頓時麵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