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越持劍飄然衝入人群中,桓梟這才敢放鬆下來,倚著牆緩緩蹲下。

燕山越說的沒錯,他的確不能再戰了。

倒不是因為力氣不夠,而是因為惡心。

剛剛刀剛刺入大漢的身體時,經由刀身傳過來的肉綻開的觸感就讓桓梟一激靈,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對方是一群渾人,仗著以多打少,很多人未盡全力。

可若是傷到他們,惹得他們動了真火,局麵就不能他能撐住的了。

被刺中的大漢,明顯渾身一激靈,雖然最後身死時,可憐兮兮求救,但若是不死,反撲的力量,桓梟不敢想象。

桓梟索性心一橫,直接將刀插到底。

先宰一個,殺雞儆猴,再舔刀身上的血,徹底震懾住對方。

桓梟的計劃有驚無險的成功了。

經此一戰,桓梟對原主身體更加熟悉,不由笑意在臉。

“可惜和那些所謂的高手還差的遠,緊緊夠保命罷了。”

桓梟坐在地上歇息,拄著帶豁牙的捕快刀,觀摩燕山越的廝殺。

桓梟聽過燕山越的名號,但隻知道是江州的遊俠,原本不叫燕山越,隻是少年時就在鄉間殺了幾個地痞無賴,被押入獄中。

衙門的人知曉燕山越的事跡,隨便找個替死鬼就把他放了。

燕山越自此化名,遊曆江州,懲奸除惡,不僅殺為惡世家,連貪官都殺了幾個。

最後不知為何,來到了都城,反倒成了作惡世家唐家的門。

劉光與眾無賴本被桓梟鎮住,但鼎鼎大名的燕山越與他們為敵,那可是要命的事。

一個個瞬間比與桓梟作戰時還要凶戾,渾身緊繃,雙目赤紅不留餘力的揮刀劈砍。

空氣中滿是刀刃破空之聲,每一刀砍中燕山越,燕山越都要變成兩段。

但燕山越如魚一般,隨意往來人群之中,恣意躲避無賴們的攻擊。

無賴們使出吃奶的力氣,偏偏就是拿燕山越沒辦法。

“真是厲害。”桓梟扯動嘴角,不好意思一笑。

自己拚了命才抗住的人,燕山越居然如此戲耍。

桓梟身邊還有小弟穆風這種高手,身處這二人旁,倒還真有些慚愧。

燕山越的一身功夫是年少修習,多年實戰練就的。

桓梟卻沒見過穆風如何出手,但功夫不淺,桓梟猜測教穆風的人的水平,應該遠在教燕山越的人水平之上。

“看來改天還要拜訪拜訪小弟了。”

穆風思忖著,繼續觀戰。

但逐漸發現有些不對頭。

燕山越遲遲沒有動手殺人。

“他到底在幹什麽?”桓梟不由皺眉。

眾大漢被戲耍的無力,手上揮刀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破綻百出。

就連桓梟都發現了眾人的破綻,可以一擊製敵的機會,全被燕山越錯過了,反倒用劍身拍打。

無賴們雖然吃痛,一瞬間失去戰鬥的力氣,但過不了多久就能緩過來。

燕山越的狀況出奇的詭異。

躲避的動作未有減慢,但臉上的表情格外陰沉凝重,不斷以劍身拍打敵人,始終不肯真正殺敵。

劉光等人也注意到此情況,一陣眼神交流後,又用上了對付桓梟的車亂戰。

局勢瞬間顛倒,一邊真拚了命,一邊不肯動真格的,燕山越已然落了下風。

無賴們攻擊不斷,燕山越堪堪招架。

“哈哈哈,狗屁大俠,也不過如此嘛!”劉光放肆大笑,“兄弟們宰了他,賺身價的時候到了!”

“到底怎麽回事?”桓梟驚疑。

燕山越是桓梟苦等的翻盤機會,他若是死了,他一家也要跟著完蛋。而這群混蛋,烏合之眾仍舊可以為所欲為禍害別的人家!

突然,桓梟回想到今早和燕山越的見麵。

燕山越身上濃濃的中藥味道,定是家中有人生了重病,正在治療。

在大離,有病治病不僅需要錢,更需要人脈。

不僅是有些醫術高超的醫生被豪門壟斷,沒法給普通人看病。

那些藥效好的藥材也被占著。

“難道是因為唐家?”桓梟猜測著。

燕山越家人生病,無良醫無良藥,隻能拜托唐家幫忙。

而這群無賴雖然不入唐家的法眼,畢竟是自家手下的人。

本就與唐家遊戲格格不入的燕山越若是殺了這群唐家的無賴,燕山越的家人就別想著被治好了。

“這或許就是燕山越不敢動手的原因吧?”

桓梟如此想著,高聲喊道:“燕大俠,桓某向你保證,你家人的病桓某一定幫你治好!你放手廝殺吧!”

眾人聞言,皆是不解。

這邊正廝殺這呢,怎麽還說到了治病上?

燕山越聽聞此話,動作稍有一頓,但並未放在心上。

即便桓梟之前和他之前就說過,燕山越也並不相信。

名醫就算不是頭發花白,也絕不可能是桓梟這般的渾小子。

更何況,燕山越調查過的桓梟,根本沒有學過醫。若說桓梟和醫生有交集,最多也隻是桓梟打架後見的那些跌打醫生。

燕山越不為所動,還是一味穿梭在人群中躲避,不肯真正還擊。

桓梟急不可耐,為了改變燕山越的心意,徹底相信自己,拚命回憶早上聞到的中藥味道。

“豆腥味,黃芪無疑。”

“大苦味,比黃連還苦,當是龍膽草。”

“用的上龍膽草的藥,一般龍膽草為君,其他為臣,佐,使。定是瀉火,安神的藥。”

“其餘,一苦一甘的藥,應是是車前草和梔子。”

桓梟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燕山越仍舊輕身躲避攻擊,不肯還擊,但心中已然大駭。

他當時隻和桓梟停留片刻,桓梟居然聞著味道,就把所用藥材猜個大概。

這是有些名醫都達不到的水平,桓梟憑什麽能做到。

雖然不懂桓梟如何知道的,莫非真的能治病救人?

他卻不知道,桓梟前世因為身體不便,隻能強行靠著五感分辨藥材,這種事對桓梟而言再輕鬆不過。

桓梟繼續思索。

瀉火簡單,安神難,能讓燕山越如此擔憂的病情,應該不是普通肝膽濕熱引起的心驚。

結合燕山越是俠者的事,想必家人的病定是由驚嚇過度引起心驚心慌。

這種情況若是常年累月治不好,興許燕山越家人的精神都會出現問題。

“怪不得不敢真出手。”

桓梟對燕山越的家事了然於胸,再次喊道:

“燕大俠隻管放手一搏!治療驚嚇過度之症,正是桓某的看家本事!隻要桓某出手,必定藥到病除!”

燕山越聞言,周身一振,腰身驟然挺直,橫劍在胸前。

“桓梟,你說的話可當真?”

“治不好,我桓梟把命給你!”桓梟喊道。

“好,這柄劍就再見一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