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風雪片刻也不曾停止。

清晨。

藍熙之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個十分溫暖的胸懷裏,他在戰場上磨礪得鋼筋鐵骨一般的胸膛是如此柔軟而又寬厚。可是,這卻是陌生而令人恐懼的。

她慢慢坐起身來,身邊的男人依舊在熟睡中。他似乎正在做什麽美夢,滿臉的笑意。他的臉色潤潔,鼻高眉挺,有幾縷烏黑的頭發垂到他的額前,淩亂而又調皮地蜷曲著,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如一個天真純潔的嬰兒。

他的手依舊緊緊握住她的手,那種握法不是單純的抓住,而是十指交叉緊扣,無比的親密。她輕輕將他的手掰開,他一下醒了過來,聲音溫柔而又甜蜜:“熙之,你醒啦?”

藍熙之沒有回答,下床,沒有選擇也來不及選擇,她隨手將旁邊的喜服拿來穿在身上。她的動作快如閃電,石良玉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小小的身子已經全部掩蓋在一片奪目的紅色裏了。

石良玉睜大眼睛,想伸出的手依舊在床上原來的位置一動也不能動,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渾身上下幾處大穴已經被封。

他給她下的藥份量不足,因怕傷害她的身體,所以一再要大夫減量。本來,估計她還有半天才能恢複過來的,可是,她默默運功多時,終於自行驅散了藥效。現在,她已經完全恢複行動了。

藍熙之站在床邊,凝視著他,他也大睜著眼睛凝視著她。

藍熙之笑了起來,麵前,自己視為生平最要好的朋友,不知從何時起,兩人竟然你算計我我算計你,毫無準備,毫無提防,彼此的算計,都是那麽成功。

“熙之……”

她聽他那樣柔情纏綿的叫聲,忽然笑了起來:“石良玉,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上次,利用我為你做媒殘害朱瑤瑤,這次,又用我做餌抓捕朱弦,下次,你還想利用我幫你做什麽?”

“熙之,不是……”

“你早已不擇手段了!我曾上門苦苦哀求你放了朱瑤瑤,你沒有,卻斷然將她推向火坑。朱瑤瑤死後,我就再也不應該相信你的。可是,我竟然愚蠢到又一次的輕易原諒你!終於才害了朱弦!”

“熙之,不是這樣……”

“不是哪樣?你沒有利用我?沒有利用我朱弦怎會白白上門送死?那貴賓區的魏國和大燕的使者是怎麽回事?如果不是以我為誘餌,憑借你們的聯軍,能俘獲豫州刺史朱弦麽?”

石良玉無言以答。

心如刀割,藍熙之平靜地笑道:“你終於承認了?你策劃了這場婚禮,引誘朱弦上門,捉住他,好送給你的老相好馮太後,然後,拿他去交換她的新相好慕容俊?”

“朱弦還沒有送走……”

“那是你還在等待,等待將我玩弄夠了厭棄了,然後一起送去謀求你的榮華富貴!”

“熙之,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真心?你的真心能有多久?”她恨他入骨,字字如刀,“是像對待錦湘一般的拋棄還是像對待朱瑤瑤一樣轉手送給他人?再或者是像你娶的羯族王妃一樣稍不如意就一刀殺掉?”

他重重地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

藍熙之看他一眼,拉開桌上的抽屜。這是他的新房,他已經打算長期住在這裏,所以把自己所有的重要的東西都放在這裏。他以為這是自己和自己新娶的妻子共同的天地,所以一點也沒避諱她,所有的東西,所有的鑰匙,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財物,她都可以伸手即取。

抽屜裏有塊腰牌,是他昨晚解下放在裏麵的。

她拿了腰牌,又看一眼他那充滿絕望和恐懼的眼神,笑道:“石良玉,我帶走朱弦後,會將這塊腰牌交給你的侍衛。你放心,我不會拿走你的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