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狂風,嚇著雪的夜,兩人就這樣一明一暗的,站著、躲著。

單薄的身影在雪地裏顯得羸弱,長恭似乎很是固執,就那樣靜靜地站立在那裏,不在說話,任狂風吹散發絲,任雪水浸濕衣裳。

月兒的淚止不住地流,為什麽他就這樣相信她會在這裏,為什麽他就篤定自己會出來呢。

靜靜地躲在那裏,卻不敢出任何聲音,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月兒隻覺得很長很長,他這是想要幹嘛呢?!

“混蛋,你這樣會生病的!”月兒突然跑了出來,抓著他的衣服就開始打。

長恭隻是微微一笑,抱緊了她,手中的酒灑落一地,帶著溫熱的暖流。

“你還是出現了,不是嗎?”長恭抱緊她,笑著說道。

“我……”月兒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就這樣突然的出現,推開他想要逃跑,卻再也掙脫不掉他的懷抱。“是我對不起你!”月兒也抱緊了他,哭著說道。

是的,這次真的是月兒欠長恭,她想,不僅是這次,還有很多次。

“今晚,不要走!”長恭不等她反應便將她抱起,走進屋內。

麵色很紅,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似清醒又似胡話。

“你喝多了。”不知為何,月兒有些害怕,但有有些期待。

長恭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除了笑,沒有任何的話語。

許是被長恭看得時間太長,月兒有些不自然,就這樣被長恭壓著,月兒有些別扭,有些緊張,不自然的別過頭去,臉卻早已潮紅。

“我去給你端茶解酒。”月兒試圖輕輕推開他,卻見長恭依舊不動的看著她。

緊張的心不停的跳動,越來越快,欲離弦的箭,一觸即發。

“我……”月兒沒有說下去,他要的不是解釋吧。

輕輕解開長恭的衣襟,月兒卻不敢直視長恭的眼睛,手卻不停的發抖。

“我,我有想你,每天都有。”月兒的聲音輕的虛無縹緲,融化在空氣中,聽不分明。

偷偷地抬起頭,又趕緊的底下,長恭突然抓住她的手,月兒有些發愣,看著他不知欲何。

“我也是。”長恭突然笑道,趁著酒精,嘴唇附在她的唇上,溫柔中帶著著急。

狠心的咬下,月兒的嘴唇上便刻下他的痕跡,帶著血腥味,卻停不下舌頭的糾纏。

雙手輕輕地撩開那白色的衣襟,讓月兒緊張中帶著興奮。時宜地回應著他的吻,褪去那單薄的衣衫,雙手用力地抓著他的後背,生怕轉眼間就會消失不見。

當溫柔變得熾烈,唇齒間的糾纏也帶著急躁和加速,彼此的吮吸,帶著濃烈的渴望與迫切。

輕輕地親吻,帶著三分思念,三分渴望,三分心疼,和那一分恨意,親吻著她的眉宇、睫毛、鼻尖、耳垂。

白皙的脖頸,晶瑩的鎖骨,每一處都帶著誘人的吸引力,不忍去懲罰,卻處處留下他的唇香。

酒精很好的發揮著作用,將所有的感情誇張擴大,恣意而行。

屋外呼嘯的狂風,肆虐的白雪,冬的夜晚帶著最悲涼的除夕傳遞著彼此的心聲。

屋內纏綿的軀體,夢欲的狂歡,冬的夜晚帶著最淒美的愛戀釋放著彼此的思念。

所有的話語,所有的思念都消融在歡合之中……

皇宮內,早已沒有往常除夕的熱鬧情景,昭信宮,這個被人遺忘的宮殿,這個被人談起便嗤之以鼻的宮殿。

高湛、李祖額靜靜地坐著,熱氣騰騰地餃子隔在兩人中間,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我隻想與你過一個平常的除夕。”高湛終於先開口說話。

李祖娥依舊沒有答話,靜靜地坐在那,低頭垂眉,粉紅的麵頰嬌羞般美麗,今天的她的確與眾不同,平日裏即使素顏也美麗的不可方物,而今天,隻是略施粉黛便勝卻人間無數。

“是。”片刻後終於有了回應,淡淡的,淡淡的,隻是執行著他的命令。

“你的琴藝很好呢,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聽你的琴音。”

“皇上若是喜歡,我這獻上一曲。”李祖娥拖著笨拙的身體向前挪動。

略微地調試琴音,婉轉悠揚。

李祖娥抬頭看了他一眼,便給高湛帶來了希望。眼裏的哀愁卻也消失了幾分。

“我希望你可以為我彈一首,單純的隻是你眼前的人,而不是皇上。”

李祖娥隻是略微點頭,卻讓高湛激起陣陣漣漪。

她算是答應了,她隻是簡單的為他而彈。

琴音響起,哀怨幽沉,像是六月的飛雪,寒冷的將萬物凍結。低沉壓抑,溪水潺潺也凝固,流雲不在飄動,鳥兒不再啼鳴。

有人說琴音似彈琴者的心聲,她究竟有多幽怨,這首曲子這般淒涼。

他似乎看見了那琴音中擴散的晶瑩的淚水,四處飄飛,凝固在空氣裏,變成晶瑩的水晶球,忽然被打破,濺到空中。

顆顆淚水,款款深情,都幻化成這琴曲,傾瀉而出。

哀怨,悲涼,濃如慘霧。混沌不堪。這是她的心聲嗎?是在訴苦,是另一種宣泄嗎?

她,其實是沒有任何感情地,隻是就這樣,沒有目的,沒有心的彈著。既沒有心,他何以從琴音中聽得出她的心聲。她的心聲又何需讓他知道。

一曲曲罷,高湛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似乎這悲傷專為他而設。

李祖娥隻是輕輕地低頭,表示自己的彈完了。

依舊沒有表情,沒有悲傷,沒有流淚,世界仿佛與她無關。

高湛本以為,是為他而談,亦或是她的心聲,卻不曾想,永遠是這幅表情。

他記得,那個丫頭可以逗她開心,可以讓她流淚。其他人,就這樣輕易地可以走進她的心。

可是他怎樣努力,都換不來她的任何屬於她的表情。

隻是簡簡單單地想與她渡過一個特別的夜晚,像普通百姓那般,溫馨,平淡。

她卻不給他任何希望。以前,現在都沒有。

所有自己認為親近的人,孝瑜、她似乎都在漸漸地遠離,沒有任何理由,他當真就這麽失敗,這樣不屑一顧嘛!

憤怒一刹那湧上心頭,他推掉桌子上的東西,把李祖娥嚇了一條,錯愕的眼神看著他,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琴被摔斷了一個弦,這在外人看來都是不好的征兆。

“皇上若想撒潑,直接衝著我來,就好。”淡淡的語氣,倘若出自其他人之口,肯定是帶著怨恨的,可是她沒有,她隻說他是撒潑。

他竟覺得好笑,站在她的旁邊,抬起她的下巴,李祖娥不得不直視她的目光,隻是一瞬又趕緊低下頭,本就打了腮紅的臉更加紅潤。

他始終不明白,倘若心裏沒有她,何時為何有些舉動,卻讓他誤會。倘若心中有他,為何整日隻有見到他時,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他帶著粗暴的舉動吻下去,容不得她半點反應,每個吻都帶著懲罰,容不得她喘息,缺氧的狀態逼得她臉通紅,她不反抗,也不回應。隻是任由著他,不過是他的一個發泄工具,就任由他吧。

可是無論怎樣,粗暴,溫柔,他的吻卻一直刻在她的心裏,熟悉的感覺,帶著罪惡的懷念,從來都是有增無減的。

等高湛終於停住了動作,李祖娥才開始大口的喘氣,如果他的動作再久一些,她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去回應他,慶幸地是,他沒有。

“你真是個狠心的人。”高湛憤怒的神色已淡去,他隻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

“不過是個錯過了一切對的時間而已。”她淡淡地說道。

而高湛卻始終也沒有弄清楚她這句話的含義,也許,後來,或許不久他會明白,隻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根本沒有對的時間去等待兩個人的相遇、相識、相愛和結合。

夜盡天明,月兒輕輕拾起地上的衣裳,長恭的嘴角帶笑,睡的很甜,很美。

月兒輕輕地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豆大的淚珠打在他的睫毛上滑落。

我要走了,月兒心裏默念著,不舍卻有不得不離開。

長恭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衣服,依舊睡的那般甜,帶著笑,月兒輕輕掰開他的手。

終於消失在朦朧的大霧,飄飛的雪花中。

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

長恭終於睜開眼睛,看著她匆匆地離去。

隻希望她平安就好。

夜盡天明,高湛也匆匆地離去,真個夜晚,他隻是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窩著她的手,半寐著。

雖是閉著眼睛,他卻清楚的知道,她沒有睡著,手背緊緊地握著,沒有刻意的回避,漆黑的夜裏,他聽得到她的歎氣,聽得到她紊亂的呼吸。

隻是對於他而言,卻覺得很安心,有時候他在想,或許她沒有想象中的恨他。隻有這樣,他覺得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釋,那種若即若離,想要獲得,又故意遠離的心情。

一行清淚劃過,李祖娥睜開眼睛,不知為何,惆悵的壓抑。

蘭陵王府,昭信宮,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物,卻演繹著同樣的悲哀,命運總是這般捉弄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