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十二年初秋,江寧城還是一片繁花似錦,雖已夜了,但秦淮兩岸的琴聲與歌聲還是順著水飄蕩出很遠,悠悠揚揚,綿綿軟軟的讓人聽了心間不由得的跟著蕩漾。

關隴李唐王朝已經逝去半個世紀了,但是在這江淮的唐國依舊沿用著舊製,距離宵禁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不過此時街麵上卻是不見人少,依舊是一片熱鬧景象,江南的繁華與中原烽煙四起之後的凋零破敗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今天正是唐國皇帝李璟第六子李從嘉的大喜日子,夜雖沉了,但安定郡公府內卻是燈火燦爛,一如白晝,歌姬舞女隨著曲子歌唱起舞,賓客們都在放肆的飲酒,這府上與那秦淮兩岸也是不遑多讓,此刻就連今日的新郎官李從嘉都是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但此時他還在傻嗬嗬的笑著,與眾位賓客舉杯痛飲,他雖痛快了可卻是忘了,新房內還端坐著他的新婚嬌妻。

新房內的紅燭火火的燃著,蒙著蓋頭的周憲在兩個貼身婢女的照顧之下剛剛才吃了一些食物,滿屋子的大紅色,喜氣味道之濃自然不必多說。

“小娘子,殿下已經醉了呢!”這兩個婢女都是與新娘子周憲一同嫁入安定郡公府的,說話之人叫秋紅,另一個站在一邊從窗口往外望出去的則是柳絮。

“嗯。”周憲隻是微微點頭,心裏看似沒有太多的波瀾,片刻間她就掀開了蓋頭,露出嬌豔不可方物的一張俏臉,張開櫻口道:“去著人吩咐一聲,別叫殿下再飲了,醉了可不好呢!”

“諾!”秋紅應聲就走向門外走去。

秋紅才出了門,屋內還靜悄悄的,隻有遠處傳來的歌舞聲聲,突然門外就響起了一個還略帶稚嫩的男聲:“娥皇姐姐。”

“是紀國公殿下。”周憲美豔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低聲對柳絮說了兩句,就用蓋頭遮住了臉。

“婢子明白。”柳絮自然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就邁著碎步走到門口,隔著門就說道:“紀國公殿下,今天是我家娘子的大喜日子,還請殿下回去吧,不然被旁人見到傳出去可不好呢。”

“柳絮,我那皇兄已經醉了,不會有人見到的。”門外的紀國公李從善說著就推開了門,柳絮距離門很近,哪裏想到他會突然的闖進來,頓時就被撞得跌坐在地上,慌亂間見到紀國公不聽勸硬闖了進來就捂著頭說道:“殿下,你怎麽?”

“娥皇姐姐,”李從善哪裏會去管半坐在地上的柳絮,直接就奔著坐在榻邊的周憲走去,他也是仗著喝了點酒,不然還真沒這膽量。

“殿下還請自重,如今奴家已經是你的嫂嫂了。”周憲對這個總是纏著自己的小男孩不是很喜歡。但他與安定郡公關係要好,每每兩人見麵,李從善也會跟著,她也就躲不開,周憲對他倒是沒有一點好感,可李從善卻總是偷偷的向周憲表達自己的愛意,雖然一直在拒絕他,但他表現的也還算守禮,也就沒有多想,隻是沒想到他今日居然會闖進新房來。

“娥皇姐姐,我皇兄已經醉了,你就讓我陪著你說說話吧。”李從善臉上還帶著稚嫩,胡須也也未長齊整,可是就這年歲早就有了幾個暖床的小婢女了,對男女之事懂得比他那隻喜詩詞歌賦的皇兄要多的多。說話間他就湊上前來。

“紀國公殿下,還望你自重!”周憲慌忙的躲了過去,捏著袖口就回頭衝著柳絮微怒道:“去把殿下請來。”

“娥皇姐姐,”李從善一見周憲絕決的表情就苦著臉道,“你就這麽狠心嗎?為什麽就不給本王一個機會?”

“殿下,你來了。”柳絮才出了門,周憲無意與李從善糾纏,聽見腳步聲,還沒見到人就看著門外說道。

李從善聽見這聲就慌忙的跑了出去,片刻間見隻是秋紅在門口就微怒道:“秋紅,去給本王拿壺酒來。”

秋紅見紀國公臉色大紅,也不敢違了他的意就又往樓下走去,邊走還邊回頭往新房內看去。

李從善就站在門口,周憲也沒有辦法將門關死,正站在一邊生著悶氣。

“娥皇姐姐,我就愛看你這副模樣。”李從善眼見著秋紅走了,回頭看著周憲這副微怒的俏模樣就淫邪的笑道。

“紀國公殿下,還請你放尊重一些。”若是說之前是不喜歡,那麽此刻周憲對他的感覺已經升級為厭惡了,說話聲音也比之前更是尖利了好多。

“娥皇姐姐,不要這麽對本王好不好?”李從善一會委屈的像個小孩子,一會又從容的像個花間高手。

李從善還在往周憲身前移動著,周憲眼睛盯著門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的喊道:“殿下。”說著盈盈淚水就從眼眶中委屈的流了下來。

饒是李從嘉喝的再醉,與李從善的關係再好,看到這一幕也是無法淡定了,“你,你,你在做什麽?”李從嘉撇開扶著他的柳絮,晃著身體本能的就衝李從善衝了上去。

一向斯文的六皇兄發飆,雖然李從善沒見過,可是也不被打到一下,兩兄弟繞著圓桌追了好一會,李從嘉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李從善見他停了,便也停下咧著嘴就說:“六皇兄,我是來找我的蟋蟀大將軍的,它剛剛趁著我不注意就從甌裏跳出來了。”

李從嘉剛剛就迷糊著,這會追跑了幾圈頭更覺得暈,隻是淺意識裏還有些明白,自己的弟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這會見他如此一說就緩緩的點頭,眯著醉眼就哈哈笑道:“七郎,出去喝酒吧,今日是皇兄我大喜的日子,你那大將軍明日我給你銀子就是。”

回過頭李從嘉就見周憲抹著眼淚,微怔了會後吐著酒氣吐字不清的問道:“你不高興嫁給本王?”

周憲知道這會說什麽他都不會放在心上,就搖頭謊稱:“奴家,迷了眼。”

李從善就得意的笑了,可是一想到今夜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女子就被兄長褻瀆,心裏就很不舒服,見李從嘉剛往前邁了一步,他就急聲喊道:“呀,六皇兄,我的大將軍被你踩在腳下了。”說著便往李從嘉身上撞去,咣當一聲,李從嘉便被推倒在地,後腦撞到圓桌腳上,人隻是哼唧了兩聲便沒了聲音。

“殿下。”

“殿下。”

李從善隻是一愣,知道自己闖了禍,沒有猶豫片刻邁著大步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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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十一世紀,中東某國一處沙漠,一個矮個子黑人正拖著一個黃色皮膚的男子在沙地裏艱難的往前。

被拖著的黃皮膚男子名叫李從嘉,他是一名中國籍男子,曾是國內的一名優秀的特種兵,在意外事件退役之後就出了國,加入了中東某國的雇傭兵團,矮個子黑人名叫羅德曼,是他的戰友,自從李從嘉來到這個雇傭兵團之後,兩人一直就是同伴,無論是生活還是戰鬥都在一起,一晃時間便又過去八年了,如今的李從嘉已經有三十八歲,可是他怎麽想不到,這八年間曆經多次艱苦的作戰,兩人都活了下來,卻是沒有想到他會栽在一個四歲的小女孩手上。戰友的聲音不時回蕩在他的耳邊,額上的血不停的流下來,順著眼窩流進兩隻眼裏,他的視線已經逐漸的模糊,眼前都是血色與黑色的暗影,他還微微清醒的意識裏知道那個暗影是他的戰友羅德曼。

忽然的一刹那他覺得時間好快,就像飛一般,從記事起一直到現在,李從嘉還覺得沒活夠,大把的青春都浪費在了這血與骨的戰場上,可是他此刻知道自己的可惜太晚了,死神已經離他很近了,或許隻有幾分鍾,再快一些,那麽就是幾秒鍾,瞬息間的事。

雖然自打加入那天起他就想過了死亡,可是八年的時間,各種艱難的任務,兩人都是順利的完成了,就是因為他們之前的順利,或許才有了這次兩人的疏忽大意,如此的一簡單的任務,李從嘉居然栽了,若不是羅德曼拉了他一把,或許他連此刻回憶和歎息的機會都沒有。

痛苦的李從嘉已經麻木了,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已經浸濕了衣襟,他還能聽到羅德曼在耳邊的聲音和遠處隱隱約約的槍聲,隻是一切都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暗淡。

忽的瞬間,李從嘉感覺似乎是進了一個未知混沌的空間裏,還未等他發覺這個空間的樣子,一瞬間就聽到撲通一聲,然後就是後腦的一陣疼痛,似乎他又聞到了自己嘴裏呼出的酒氣,他就微微的錯亂了,自打出來執行任務可是有幾天沒喝酒了,怎麽會有酒味呢?難道是羅德曼怕自己太過痛苦給自己灌了酒?可是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他給否定了,兩人出去執行任務是從來都不會帶著酒的,所以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就在他忍著後腦的疼痛,躺在冰冷的地上胡亂的想著酒味的來源時,卻是一個柔柔的女聲在耳邊響了起來,這聲音還帶著微微的泣聲:“殿下,殿下……。”

李從嘉聽著耳邊回響起的女聲,卻是不知道她在叫著誰,就努力的試著睜開眼睛,想看看自己到底到了什麽地方?怎麽會在這中東的戰場上有說著吳語的柔柔女聲。一番努力之後李從嘉僵硬的眼皮才緩緩的抬了起來,首先映入的眼簾的卻是古色古香的木製房屋,隨著眼睛的逐漸睜大,他才發覺到現在自己應該是處於一處仿古的建築之內,不過剛剛的女聲卻是不見了,身邊也沒有一人,他想試著爬起來,努力了好一會才雙手扶著地板坐了起來,後腦的疼痛還是很清晰,伸出手在後腦上揉了一下,李從嘉就忍不住痛的輕哼了一聲。

突然間他眼前的暗紅色木門開了,然後就是呼呼啦啦的一群人,像是拍古代電影一樣的跑了進來,有的叫著六郎,有的則是叫著六皇兄,還有的叫著殿下,李從嘉若說剛剛感覺是在夢裏,可是現在就徹底的被搞的懵掉了,他怎麽就從戰場上跑到了這麽一個地方,羅德曼跑到哪去了?這群陌生的人又都是從哪來的跑龍套的?

“六郎,你傷到哪裏了?”說話之人是一個李從嘉從來沒見過的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一副古代人裝扮,對唐宋曆史熟知的他判斷這人穿戴應該是屬於唐宋這兩個朝代的。

“你是?”李從嘉揉了下疼痛的後腦,不禁齜牙咧嘴的問道。

“六郎。”男子再次開了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從嘉,微張開嘴巴一副擔憂的表情。

然後又是一些嘈雜的聲音,男人的討論以及女人的微微泣聲,直到剛剛問話的男人製止眾人,李從嘉才聽見有個略帶稚嫩男聲:“父皇,六皇兄,該不會得了失魂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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