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孫權深陷相知恩愛的同時,另一麵我卻經曆著不為他知的折磨。
默坐在黃碩的床前,看著她休克昏迷靜靜地躺著,我的身心都因為莫大的焦慮而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空洞。白芽已經去了潘珠兒那裏,這是第一次我們問她要黃碩的解藥,如果不出意外她是會給的。前兩天孫權已經給了她名分,雖然沒有喜宴也沒有儀式,但不管怎麽說潘珠兒也是個夫人了,所以,今天白芽去取藥應該不難的。
剛才黃碩發毒的樣子真是著實把我和她都嚇壞了,沒想到這毒發作起來會陣發性的全身抽搐、口吐鮮血,如果沒有解藥患者就會不停的吐血,直到失血過多而亡!
隻可惜,解藥即使到了也隻管十五天!十五天後黃碩還要經曆這樣的煎熬嗎?她們總算是找到了法子可以永久地要挾於我了……不過,我並不怕被她們要挾,我最害怕的是黃碩因為我而承受這麽痛苦的傷害。她是無辜的,不應該卷入我的事情中成為受害者。
正思索中,門被急匆匆推開,白芽果然順利揣著解藥趕回來了。
小心用水給麵無人色的黃碩將藥服下,我將黃碩慢慢躺回枕上。她的樣子真是被折磨得慘不忍睹,這麽睡著就好像已經死了一樣。我的淚不自主地滑落,黃碩有今天的遭遇多數要歸咎於我,害她至此我真的是內疚死了。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她拿到能徹底解掉她身上這毒的毒藥!
幫黃碩擦了遍汗濕的身子,聽得府中還像有些鬧哄哄的,再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好像還朝我們的屋子近了。我和白芽相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妙。
“咚!”沒有上鎖的門被用力一推,孫尚香跳了進來,她見我就說:“姐姐,大事不好,你有麻煩了!”
我心一沉。
孫尚香看看身後的門,忙說:“你是不是派人去過珠兒那裏,現在她快流產了,一口咬定是吃了你派的人給她送的補品……我估計母親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如被五雷轟頂,這種事也會有的啊?!
“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給她送什麽補品啊!”我氣瘋了,念到:“這是栽贓、這是確實的栽贓!這些可惡的死女人!我早知道她們不會這麽容易就給我們解藥!”
“解藥?”孫尚香問。
先管不了這些,我問孫尚香:“你能來通知我,說明至少你是相信我的,對嗎?”
孫尚香望著我,歎了口氣說:“我雖不是十分喜歡你,但你的為人我知道,是不會做這類事的。”
她果然是一個把正義看得很重的女子,我感激地對她說:“謝謝!”
“不過,我相信你也沒用!”孫尚香很明確的指出:“潘珠兒趁著母親在府裏的時候這麽鬧,很明顯是針對你的,你自己想好應對之策還是好自為之吧!”
“嗯……”正欲說話,見徐夫人領著二、三、四夫人及一眾人來到了我的院中。盡管惴惴不安也不知所措,我還是得走出去麵對她們。
徐夫人端著架勢,衝我開口:“好大的膽……”
未等她說完,我打斷:“我要去見一見潘珠兒!”
徐夫人蔑笑著看看我說:“潘珠兒你不用見了,剛剛幸好大夫去得及時,她腹中的胎兒算是萬幸保住了,妹妹是不是要失望了?!”
“我失望?!”我反問:“我有什麽好失望的!這些都是你們自己害自己卻栽贓給我的!我沒想到你和潘珠兒會卑鄙到用一個肚裏的孩子來設計我!”
徐夫人卻異常的鎮定,她平和地問我:“妹妹以為這麽說,別人就會相信不是你做的嗎?”
我問:“如果是我做,我會傻到要自己的婢女去給她送補品被抓到證據嗎?”
“這正是妹妹你心思縝密之處啊……”徐夫人一點也不把我的話看在眼裏,她已經早早地想好了一切的對策。
四夫人這時衝下前來:“我不相信是姐姐做的,她受主上寵愛何須做這事情,這樣對她有什麽好處?”
“你給我閉嘴!”徐夫人的氣勢一下把四夫人凶住:“她這不知來曆如何的女人打的算盤豈是你能猜透的,她日日承歡主上卻腹中空空,難說是不是起了嫉妒排擠之心?!”她言之鑿鑿似有其事的繼續訓責我:“可是你害人也太不挑時候了,明日就是老夫人大壽之日,你做此等敗興之事簡直罪無可恕!”
聽到此,我不禁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隻想問,你和潘珠兒如此折騰到底想幹什麽?”
徐夫人故作不解地問:“妹妹因為沒能打掉珠兒的孩子生氣了嗎?該生氣的應該是主上和老夫人吧?”
我一驚:“什麽?老夫人知道了?”
“對啊!”徐夫人邁著步子圍著我陰陽怪調地說:“我也想替妹妹把這事掩飾的,可是這麽重大的事情瞞得過去嗎?現在就是老夫人命我來請妹妹去她那裏問話的。”
天哪,我不敢相信居然自己會被牢牢得設計到這番田地。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我雙肩一垂恍然大悟,我看透地說:“原來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在主上那裏不能想辦法,就在吳夫人那邊動腦筋了。我搖搖頭癡笑她:“可惜……你和潘珠兒真是笨蛋啊!”
徐夫人笑容一僵,怒斥我:“你說什麽!事到如今你還沒有一絲悔意嗎?!”
我直麵她,一字一句地分明說到:“人必先自愛而後人愛之,可憐這個道理你們不懂!潘珠兒拿自己的骨肉一次次的要挾我,你呢,拿主上的孩子也一次次的要挾我,你們是愛主上的嗎?更可笑的是潘珠兒,居然願意拿自己的身體和孩子跟你這個瘋子一起賭……我算是是開了眼界了!”
徐夫人聽了我的話臉色死白,氣得哆嗦戰栗。事到如今我也無可奈何,鼓足勇氣麵對吳夫人才是先為之事,也許見到她還能把事情好好分析分析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黃碩還沒有醒來,我隻好帶上白芽隨同所有在場的人一起去了吳夫人處。
吳夫人的怒不可遏是顯而易見的,她的風度極力地忍耐著想將我撕碎的欲望,一番訓斥,所有人都匍匐跪在她的屋子裏,不管該罰的不該罰的全都低頭不語。
吳夫人痛恨地視我們為不省心的庸脂俗粉,斥責我們無視主上的辛勞還要無風起浪惹出事端意欲使他分心。她激憤不歇地訓斥了很久,大家一個都不敢做聲。
終於,吳夫人把話針對我,她問我:“步驚雲,我早就交待孫家香火傳承茲事體大,你千萬不該的就是對孫家的子嗣下手,今日事情敗露,你給自己領罪吧!”
聞言,我深深的向她一叩頭,直起身子坦蕩地說:“母親,兒媳行得正坐得端我真的沒有做殘害潘珠兒的卑鄙之事,望母親明察!”
吳夫人好生看我一眼,命我:“你叫誰去了潘珠兒的院子,拿她來問話!”
跪在後邊的白芽忙以膝代步悉悉索索爬到跟前,吳夫人一拍案幾叫她從實招來白芽便嚇得埋頭戰栗,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平複著她的心緒,安慰鼓勵她:“白芽,沒關係的,我們什麽都沒做便沒有什麽可怕的!你照實說就可以了!”
話剛落定,我腦中一驚!不,這事絕不這麽簡單,還不能讓白芽照實說,如果白芽說是去給黃碩拿解藥了,那必定牽出黃碩的來曆,到時候我在結婚之夜迷暈主上逃走的事情、黃碩敲暈主上的大罪吳夫人都會知道了!況且,如果真的揭露出她們給黃碩下毒的事情,那吳夫人更會以為孫權的身邊盡是毒蠍一般的女人……
所以,當白芽真要開口說話時,我趕緊一把捉住了她的衣袖。
吳夫人見此,一拍椅子扶手怒得站了起來:“步驚雲,你這是做什麽?!”她轉而移步到白芽身邊命她:“你給我老實說!”
白芽本就哆嗦得厲害,這時一個讓說一個不讓說著實讓她更不知所措了。她不知如何地應對,看著我,眼中的淚珠為難地一顆一顆的滾滾落下。
這時,徐夫人忽然歎惜著開口對白芽說話:“白芽,上個月你年邁的奶奶來府上時我還跟她說你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怎麽現在變得遮遮掩掩起來。”
徐夫人的話似有所指,不知戳著了白芽的什麽軟肋她的臉驚得死灰一樣白。莫不是白芽的奶奶全在徐夫人的掌握之中吧?不然她現在提這個幹什麽。
吳夫人再催促一聲,白芽渾身一顫腦袋點地回道:“是……是的,是五夫人一早叫我端了碗東西……”白芽還在和自己掙紮著,說不出口。
一狠心,我閉上眼脫口而出:“是的,母親不必問了,是我指使白芽去給潘珠兒送補品的,不過白芽她並不知道那其實是墮胎藥。”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白芽雙眼通紅看著我連連搖頭,她忽然拉住吳夫人的裙角急忙解釋:“不、不是這樣的……”
我趕忙搶白:“白芽,不必為我掩飾了,母親明察秋毫我遲早會敗露的!”
白芽的嘴唇蠕動著,已發不出聲音,但看嘴型我知道她在問:“為什麽呀,為什麽呀……”
讓我訝異的是,這時候孫尚香和二、三、四夫人居然一起撲到了吳夫人的裙下,她們極力的哀求著、替我否認著……看著這一幕我有些遲鈍、可是卻忍不住淚水連連。
“好啊,老身再問她一次,是不是她做的。”禁不住眾人的哀求,吳夫人看向我。
我的喉嚨如有梗刺,幾次都說不出聲音,我振作了下自己才說得:“是的,千真萬確。”一字一字,我艱難地吐著,我知道,我正無法挽回地走向深淵!
一陣寂靜。
隻聽得吳夫人說:“關於此事你們個個都給我把嘴巴管好,不得向主上透漏半分。若是讓主上被家事糾纏我一定嚴懲不貸。”她不怒而威地對我說:“步驚雲,明日適逢老朽生辰我不與你多說,你先自己反省著,容後再做處置!”
我欠身叩首:“謝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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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屋子,欣慰地是黃碩已經醒了。她有些直覺出我和白芽有些不對勁,但白天的事情我們都沒對她說一個字。明天是個好日子,現在整個府上都不能再提那樁事情。黃碩曾那麽為我犧牲愛情、甚至身陷囹圄,我當然也能為她受屈一回,這是不消說的。
晚上吳夫人的暖壽宴我沒有出席,我知道這麽做很不合禮儀,但我真的不想強顏歡笑,特別是要和陷害我的人在一起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自然,我想,吳夫人也不想看見我。
我最近的心情其實一直都很古怪,我有一個秘密。
我已經夢見安琪好幾天了,這個現象很像我穿越來三國前的時候所發生的。而且,我的龍螭,我從心口的衣服裏摸出龍螭來看,它又紅了!
“吱——”門忽然開了,我慌張地背過身去將龍螭藏進領口。再轉過身來看,進來的人是孫權。
他今天真特別,穿了一身紅服。這很容易理解,因為明天是母親的生日自然是要喜慶些的。他本就生得英俊挺拔、再穿上紅色的衣袍就更格外的灑脫精神、甚至有些妖冶了。隻是,他這身衣衫莫名就讓我憶起大婚那夜的分離,此番他又是紅服,一種不安的預感直向我逼來!
他從門外走進來,我竟然恍惚得覺得他是從朦朧的夢裏走出的人兒,他越朝我靠近,我越覺得心緒澎湃不定……
“靉兒!”直到孫權用一指在我眉心輕點,我才轉過神來。
孫權扶著我的雙肩仔細看我:“怎麽了?臉色如此之差。”
我慌張地摸摸臉,又想起自己晚宴沒去的事於是趕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去給母親暖壽。”
孫權關切地凝神看著我,說:“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努力地笑著搖搖頭:“看見你都好了!”
孫權一笑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笑裏還有一線羞澀。已然是夫妻了,可我們之間的情愫卻隻增不減,相處也沒有趨於平淡和枯燥,我們以婚姻的形式繼續彼此欣賞……真的好難得。
“走!”孫權拉起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孫權興致勃勃又神秘十足的帶著我在府中兜兜轉轉,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樓一直上到了頂層。
頂層修建的時候應該是準備放雜物的,特別矮,跳一跳手都能夠到樓頂了。我好好的嗅了嗅鼻子,覺得這裏散發著一股很香的酒味。我正不解他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孫權卻掀起頭頂的一塊天花板,上麵居然還有層閣樓。
孫權用肘一撐便竄了上去,他迫不及待地從上麵伸下手來:“靉兒來,上來!”
我看看這高度呆了,怎麽說還有2米的樣子呢,我怎麽爬得上去啊?
孫權看出了我的躊躇不前,略頓,又跳了下來利索的脫掉了外衣,蹲下馬步說:“來,你踩著我肩膀上去!”
什麽?我看著他的樣子忍俊不禁,笑搖頭推辭:“我可不敢,你是孫權耶!”我掩嘴又忍住笑:“把你踩踏在腳下,如此逾距恐怕是死罪一條!”
孫權端直著身子鼓勵我,說:“來,怕什麽,我讓你踩的!”
陪了千萬個小心,我踏上孫權的肩膀、雙手用力攀附著閣樓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而孫權呢,嗖的一下,不過一秒鍾吧就爬了上來。我不禁吃驚男女差別真的有如此之大嗎?!
孫權掏出火折子,輕車熟路的將閣樓各處的燈燭點亮起來。我這下方才看清,這上麵滿滿當當放了幾十壇的酒,儼然一個空中酒窖,難怪如此酒香四溢呢?
我四下打量著,再轉過頭來,隻見孫權敞開了略微汗濕的衣服,提起一壇酒來揭去封布,用一長勺舀了一瓢正仰頭飲下……在黃暈的燭光中,他那提柄飲酒恣意的姿態太美了,我震驚於世上居然有男子喝酒能喝得如仙人一般瀟灑俊逸,讓看的人,都如癡如醉了。
孫權品淨口中的美酒,將酒壇提向發怔的我:“靉兒,你也來嚐嚐!這是我釀的酒!”
“你釀的酒?你會嗎?”我沒聽錯吧。
孫權見我不信一挑眉毛,很是自豪:“童叟無欺!這是我暗地裏親自為母親的壽辰釀的。”
“為母親啊……”我重複著他的字眼,不知為什麽想起吳夫人就有一股挫敗感壓上我的心頭。看著孫權高興得樣子、看著滿眼的美酒,我了解了,吳夫人在孫權的心中分量很重,他們的母子之情也一定不亞於我們的感情。
怎麽辦,吳夫人已經誤會我了……吳夫人不喜歡我,孫權將來該怎麽辦呢!
我淚水盈眶一下撲抱住孫權。
孫權還提著酒壇,非常不解我怎麽突然情緒大轉,他低頭問我:“靉兒,你怎麽哭了?”
我不能說,我什麽都不能跟你說。貼著他的胸膛,我掩飾著:“我太感動了,你竟然會帶我來這裏,讓我分享你的秘密。”
“哦,”孫權摟住我的後背:“我想讓你在所有人之前知道。”
點點頭,我的淚流得更凶了。
孫權,這一刻我還是你心中的那個我。我不知道,如果吳夫人告訴了你我承認了想流掉潘珠兒的孩子後,我還能保留在你心目中既往的印象嗎?!我好害怕,害怕那些不實的東西卻會真正的損害我們的感情。而且我也不知道,離間我們的事情會不會越來越多……將來,我還能這樣擁抱你嗎?
為什麽,我正覺得在失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