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擦完了陸寧全身上下,小玉竟紅了眼眶,自家郎君這是遭了多少罪啊?

衛薇用頗有些玩味的眼神看了看她,讓陸寧翻身俯臥,陸寧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能遮掩一下了。

衛薇根本就沒在意他的神色,從那小瓷瓶裏挖出一些藥膏,在兩掌心揉開,貼到了陸寧腰上紅腫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慢慢地揉起來。

很快,陸寧就感覺到後背那兩個地方不疼了,相反一陣陣舒爽讓他不由自主地哼出聲了。

等到衛薇給他揉完了其他幾處傷腫的地方,要處理右大腿內側時,就需要他翻身仰臥了,衛薇等了半天,也不見陸寧行動,又黑臉了,“四表哥,你是覺著我給揉得不好麽?還是看不上我衛家的藥膏?”

不是……陸寧把臉貼在褥子上,心中哀歎,這都哪跟哪兒啊?

他不想翻身根本就不是衛薇說的這些原因,而是一旦翻身,他可就要出大醜了,那物事眼下正精神抖擻……

衛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直接上手,抓住陸寧的胳膊,極為強勢地把他翻了過來,可是,看到眼前的場景,她呆住了。

立即轉身,兩手捂住了臉。

雖說她未經人事,可是來到陸家之前,她也是個訂過親的人,她的娘親曾親手將一本書塞給她,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過許多,哪裏還不曉得陸寧現在的樣子就是動情了。

可是那傷口終究還是要處理的。

陸寧也捂住了臉,幹脆破罐子破摔了,愛咋地咋地吧,反正都讓她們看到了。

不過,他還是從手指縫看到衛薇好像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轉過身,從呆愣在一旁,兩眼沒離開陸寧那處的小玉手裏奪過油燈,慢慢俯身去查看陸寧腿上劃出那一條紅線。

剛才背著陸寧奔跑時,盤起的頭發就已經散開了,此時,她一俯身,柔順的長發就從她肩頭滑落,正好落在某處。

陸寧一個激靈,緊緊地咬住牙齒,心裏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好在,他這條腿上也僅僅是劃痕,有些破皮,但還沒到出血的地步,衛薇檢查完了,又掏出另一個小瓶,塞進小玉手中,“你給他塗抹,要勻一些,抹過後,靜待半刻,再輕揉半刻即可。”

說完,兩手捂嘴,轉身就往外走。

陸寧看到她的兩個肩頭在不住地聳動,嚇一跳,以為她哭了,再細想,也不對,肩頭聳動的頻率更像是在笑……

完了,這丟人是丟到姥姥家了,陸寧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小玉在給抹完了藥後,用手揉的時候,還總是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他,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在下一秒就會暴體而亡。

說來也是神奇,衛薇給的藥和處理手法,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就讓陸寧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隻是,這一晚睡覺可能要有些艱難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熬到天濛濛亮,陸寧想著晚上剛進到院子裏時衛薇說的話,幹脆也不睡了,爬起來點了油燈就開始給北埡口大營的陳壽寫信。

衛薇說山頂那兩人是西夷人,且山穀的軍營也是西夷軍營,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即便是對時局不是很了解的陸寧,也知道照現在這個樣子,望州已經處於腹背受敵的狀態了。

雖說按照衛薇的說法,那山穀裏也就三兩千人的樣子,可是如果江北敵軍打過來,望州正在全力禦敵的時候,從南麵再突然殺出這麽一支軍隊來,後果可就極其嚴重了。

這也是陸寧剛才睡不著覺,轉移注意力時才想到的。

這件事情必須及時告訴北埡大營的陳家父子,這算是極重要的軍事情報了,一向以利益為先的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這裏稍有些動靜,睡在外間的小玉就進來了,隻穿了中衣的她,顯得極為小巧玲瓏,小心地替陸寧倒了一杯,便安安靜靜站到他身旁。

陸寧寫完信,封好後吩咐小玉道:“你穿上衣裳,去把祥子喊來。”

“爺,隻叫他一人麽?”小玉輕聲問了一句。

陸寧想了想,馬上天亮了,路上也應該沒什麽危險了,祥子腳快,人還機靈,讓他一個人跑一趟問題不大,便點點頭,“去吧。”

等小玉出去喊人了,陸寧才察覺到自己家裏現在可用之人實在是太少了,看來,還得讓長嫂越芊麗買幾個人進來才行。

考慮著人手不足的事情,馬上又想到了陳文陳武兩兄弟,那兩人被關進柴房已經十多天了,每天隻送一頓剩飯菜,據說已經餓得皮包骨了。

……

上午,陸寧等回了滿頭大汗趕回來的祥子,連口水都沒喝就跟他說道:“爺,陳都尉帶著小的見了陳大將軍,陳大將軍看信後讓小的給您回話,說此事十分重大,且勿輕傳他人之口。”

陸寧聽後緩緩點頭,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陳世昌那邊根本就不知道那支西夷人的存在,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沒關係了,怎麽處理那兩三千潛伏的敵軍是陳世昌的事。

不過……陸寧微微地眯起眼睛,“你且下去歇著吧。”

等祥子離開後,他換了一身書生衣裳,慢悠悠地出門了。

到了縣衙附近,找了個小孩,塞一塊糖,讓他幫著給張縣丞遞個話,約在孟氏茶樓喝茶。

看到小孩把糖扔進嘴裏,歡天喜地幫他傳話去了,陸寧笑了笑,走進孟氏茶樓。

茶樓裏人不多,說書的還沒開場,顯得很是寧靜。

張瑞到的時候,陸寧還在想自己的事情,猛一抬頭,看到張瑞眼淩厲的眼神,他連忙起身作揖,謙恭地說道:“張大人,衙上公務繁忙,您還在百忙之中來陪我這個無所事事之人,令在下榮幸之至。”

“無所事事麽?”張瑞的視線始終在陸寧臉上轉圈,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

“張大人,您請落座。”陸寧的態度還是那麽客氣。

兩人坐下後,東拉西扯地聊了一陣沒營養的話題,張瑞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陸公子。”

陸寧立即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張大人,事無不可對人言,您盡管問。”

“封家三兄弟身上的傷……”說到這裏,張瑞拉長了聲調,還停頓了一下,“仵作以為,先有小傷,後有大傷,小傷毖命,大傷後補,為何會出現此等事,陸公子可為我解惑?”

陸寧抬頭,正好碰上張瑞犀利的目光看過來。

他輕輕一笑,“張大人就不想知道我今日邀您吃茶是為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