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讚真正的撒手鐧是另外兩萬人。
隻要他們跟城內的趙楷仁、李信,還有剛剛潛過去的拓跋櫻配合著裏應外合,一舉拿下望州,在自己這邊強行渡江作戰之下,四萬禁軍和六萬西北軍定會土崩瓦解,不戰而敗。
他微微側頭跟身旁一個文士模樣的中年男子說道:“你派去的人不錯,看來他們跟百裏勝配合得很好,這麽快便拿下了望州,回來後要重賞!”
中年男子名叫高保力,是拓跋讚麾下綠營大都管,平時極為穩重內斂,喜怒不形於色,此時,卻稍有些躊躇,“大將軍,尚未有確切之消息,立功與否恐言之過早。”
他這是委婉的勸拓跋讚謹慎行事。
拓跋讚揮了揮手,指著遠處的煙塵道:“若非已攻入望州,放火作甚?總不會是南朝人自己放的吧?”
高保力眉毛擰成了結,他這兩日總覺著心神不寧,可大將軍說的也對,因為在望州放火是那兩萬人都統百裏勝跟大將軍約好的信號,隻要望州濃煙起,他這邊便要強行渡江了。
……
“近兩萬人?你沒看錯吧?”陸寧聽到左良的報告,震驚無比。
左良渾身是血,急喘了幾口氣,肯定地說道:“是屬下親自帶人過去查看的,當在一萬八到兩萬之間,半數騎兵,甲胄鮮明,是北羌龍武軍。”
“龍武軍?”陸寧著實驚到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雖說他來這個世界時間不長,但在原主記憶中,對北羌龍武軍還是有些印象的,原主對那北羌拓跋氏借用前朝軍號嗤之以鼻,可不得不承認那是一支罕遇對手的精銳軍。
陸寧不明白的是,北羌龍武軍總計不過五萬人,怎麽就舍得派出兩萬來偷偷地潛入江南了?
還特麽奔著望州南城門而來了。
他和左良是站在人群外說話的,陳紀一扭頭就發現陸寧的臉色不對,急忙走過來問:“公子,左副樓主是帶來不利消息了嗎?”
陸寧吞了一下口水,對左良打了個手勢,意思是他把消息告訴陳紀。
左良語速飛快地將自己探查來的消息講了一遍。
陳紀的腦袋“嗡”的一下,險些摔倒,但他還算冷靜,知道自己若不能挺住,整個城防營就要亂了。
“公子,眼下如何是好?”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如何是好?”陸寧輕笑一聲,抬頭看了看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聽到這個消息,震驚歸震驚,但一點都沒慌,這倒不是說他有多沉穩,有多能抗事,而是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做這裏的一員,換句話說,他沒能融入這個世界,還把自己當做一個外人。
除了比較在意身邊的幾個女人之外,他本質上對這個世界是冷漠的。
即便是想要扶持九皇子登上大位,也僅僅是為了自己和那幾個女人活得更好而已,當然,眼下也多少有些擔心留在雞田縣的食品作坊內那些人的安危了。
但他這個表現落在陳紀和左良眼中,那就是遇事不慌,有主見,能做大事,也讓他們兩個瞬間就沉住氣了。
“老陳你跟劉參謀合計一下,此處該留幾人打掃戰場,不必擔心,西夷這八千人應該所剩無幾,然後,你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南城門。”
“祥子,你回府去一趟,讓元紹到南城門等我,另,通知……”
“左良,你也回府,跟二夫人講清楚眼下咱們的處境,讓她協助大夫人收攏家人,盡可能都呆在寧和院中。”
陸寧有條不紊地發布著命令,等到麵前人散盡,他這才急走了幾步來到城牆邊,上官誠正在這裏從箭垛處往外觀望。
外麵依舊煙塵蔽日,隻是城牆下除了木柴燃燒發出的聲音,已安靜了許多。
“大人,城麵方向有兩萬敵軍來襲,還請大人回作戰指揮室統籌全局!”
陸寧像是在述說一件極平常之事一般的語氣說著天大的事情,讓上官誠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你,你說甚?”
“大人,有敵軍自南來襲!”
“兩……兩萬人馬?”上官誠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
陸寧帶著在西城門作戰的十五個護院趕到南城門樓時,元紹已經在等著他了。
“你帶著他們,協助我做點事。”
簡短地交代過後,陸寧帶著元紹和十五名護院直接從城牆上往東走去。
他們走到東南角的時候,已能看到南邊十多裏處的敵軍,像一條黑線一般快速地往這邊移動著。
陸寧站了片刻,從東城門方向跑來三十人,都是城防營士兵裝扮,走近了,才看得清他們原來是陸寧從城防營調到他府上的那些士卒。
當頭一人,麵白無須,眼睛細長,幹瘦無血色,朝著陸寧單膝下跪行禮,“公子,屬下屠大洪前來領命。”
“屠都尉,那二十人可準備好了?”陸寧聲音清冷,表情平淡地問道。
“是,每人快馬一匹,所用之物皆已備好,另,遺……遺書也已寫好,城南的百姓也已移到城北。”
屠大洪顯然對遺書這個新名詞還有些用不慣,磕巴了一下。
陸寧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屠大洪,舉起手感受了片刻,笑道:“今日天公作美,風很大,弟兄們放手施為即可!”
屠大洪湊近了陸寧身邊,放低了聲音說道:“屬下已教他們候在東門內,待見到此地發出煙花之信,他們便從東門衝出。”
陸寧的目光看向南邊,那條黑線越來越粗了,他猛地轉身,“屠大,你再派人去告知那二十名兄弟,撫恤銀從每人五十兩改為一百兩,若能完成作戰任務,且能活著回來的,另有重賞!”
“是!屬下這便安排!”
屠大洪聽到陸寧的話,滿臉激動,聲音都高了許多。
陸寧背起兩手,極為淡然地看著城牆上的獵獵旌旗,仿佛入定了一般,久久不動,也不說話。
……
跟陸寧同樣狀態的還有陳紀,此刻的他站在南城樓的最高處,兩眼直勾勾地望著越來越近的北羌軍,已經有一會兒沒說話了。
劉喜的臉上早就沒有了絲毫興奮之色,相反已經愁眉苦臉了。
這也不能怪他膽小,兩萬龍武軍啊……若是靖北侯帶著他的麾下三千人在此,守住望州三兩日應該是做得到的。
可是,眼下是陳紀帶著那三千名比普通百姓強不了多少的城防營……這城如何守?
這可不像他們提前設計那八千西夷軍,一來沒那時間了,二來,這一次要麵對的可是龍虎軍,那帶兵之人應是那個有著赫赫威名的北羌戰神百裏勝,想要靠著投機取巧打敗他,幾無勝算。
所以,眼下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