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死了。”

王江悶聲說道,不知道是說給紅錦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聽的,在說完後他的神色也好了許多。

紅錦聞言,上前安慰道:“你現在這服樣子也不錯,以後好好在白龍河生活,我罩你!”

紅錦稚嫩的聲音讓王江微微一笑,心裏麵稍微好過了一些。

“那個殺你的惡老頭你找到了嗎?”

王江望著河岸,“應該已經被衙門的差役抓了吧。”

“這樣啊,我還打算找那個惡老頭報仇呢,幸虧幾個大和尚救了我,不然我可能都被他賣到城裏去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青魚精這時候小心翼翼地對紅錦說道:“小公主不必生氣,那惡人已經被抓了,應該活不了。”

他看了一眼王江,青魚精記得王江之前說過,他要親自殺死那個老頭,也不知道接下來他要怎麽做。

注意到青魚精的視線,王江收回目光,他看了眼天色,說道:“等晚上吧,到時候我要親自去找那張老頭!”

紅錦聞言,雖然她也很想去,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連化形都做不到,隻能將這個作罷。

……

冬季的夜幕來的很早,也很冷。

寒風呼嘯著吹過白龍城的大街小巷,給這座已經安靜的城市帶來幾分冷冽。

白龍城衙門,值守的差役裹著厚厚的外套縮著脖子擠在一個避風的角落,“今年的冬季太冷了,往年從來沒有這麽冷過,這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可能是老天爺覺得我們白龍城的人日子過的太好了,所以特意給我們製造些難度?”

另一名差役開玩笑地說道,這天雖然冷,但是對他們來說還是能承受的。

滴答。

水聲滴落的聲音響起,其中一名差役愣了下,想身邊的同伴問道:“你有沒有聽到滴水的聲音?”

“滴水聲?”

那差役看了看外麵寒風呼嘯,屋簷上掛著的冰棱子,翻了個白眼,“你小子聽錯了吧,這麽冷的天水潑出去都能給你凍成冰塊,哪裏有什麽滴水聲。”

詢問的差役皺了下眉,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發現確實沒有了滴水聲,他瞥了下嘴,“可能剛剛是真的聽錯了,外麵風那麽大,我們要不去值班房裏麵燒點柴火熱熱身子?”

雖然他們還能承受這外麵的寒風,但是能找個房間熱熱身子,那自然是更好了。

“好,反正這大晚上的也不會有人來,我們把大門鎖好就行。”

商量好,兩人也轉身進了衙門。

而就在衙門的拐角的巷子裏,王江和青魚精躲在暗處。

青魚精看著眼前這座衙門,眉頭緊緊皺起,這衙門竟然有人道氣運保護,他們想進去怕是不容易。

這氣運給極有可能會將他們驅逐。

他看向王江,勸道:“恩公,要不我們走吧,這衙門中有人道氣運庇護,我們冒然進去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王江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在他眼中金燦燦的衙門,他以前路過這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麽神奇的一幕。

沒想到做了鬼,反而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不用。”王江說著,突然化為一灘水漬,水漬順著巷子的牆壁往深處流去,大約流動了十來米距離,一個低下排汙水槽出現在牆根處,水槽的外麵已經被結實的寒冰凍住,但這並不影響王江進入水槽。

化為水流的王江很順利的就滲透了進去,本來還擔心王江進入會引起衙門的人道氣運反彈。

結果他觀察了許久,都沒見什麽動靜,這讓他頗為詫異。

不過王江能順利進去,他也放心了一些,然後耐心的在外麵等著。

牢房。

這裏本身就距離衙門的正堂較遠,看守的獄卒們聚在一起大聲的吆喝著下注對賭,對於他們來說,漫長的夜晚就靠這些賭具打發時間了。

“牢頭兒,今天剛抓進來的老頭聽說很有錢?”

一名年輕一些的獄卒眼珠子轉了轉,他咧嘴向身邊麵容略顯滄桑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牢頭叫嚴正,今天已經快五十歲了,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紀,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身旁的小年輕,咧嘴露出滿口的黃牙,“怎麽,你還有想法了?”

青年嘿嘿一笑道:“牢頭兒,您也應該聽說了吧,這老頭為了一條金鯉魚殺了人,他的口供裏麵還交代他將那條鯉魚作價五十金賣給青龍寺的和尚,這可是五十金啊!”

青年說到這裏,呼吸都急促起來,不僅僅是他,一聽到五十金,幾名獄卒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頭的動作。

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一個個目光發亮地看向牢房的深處,青年說的老頭就在那裏關著。

嚴正見狀,也知道自己手下這幫小子動心了,不過當了那麽多年的獄卒,他自然知道什麽能動什麽不能動。

他搖了搖頭,拿起桌邊的一個粗瓷碗,一口將碗中的酒飲盡。

看到嚴正搖頭,幾名獄卒頓時湊上來,那青年忙問道:“牢頭兒,您搖頭是什麽意思,我們不能拿那筆錢?”

嚴正平靜道:“想拿還不簡單,招呼他一頓,那老頭都多大年紀了,怎麽可能扛得住,肯定能吐出不少錢來。”

“不過你們可要想清楚了,縣老爺同樣盯著這筆錢呢,除了一部分要賠償給王家,還有被那老頭自己花去的,剩下的可都要進縣老爺的腰包,你們敢在虎口奪食?”

青年一聽要跟縣老爺搶錢,他們除非不相幹了,他訕訕一笑,“牢頭兒,您見多識廣,手段也多,您說我們怎麽才能從其中撈一筆?”

“縣老爺那邊是絕對不能動的,至於給王家的賠償……”

說到這裏,嚴正停頓了一下,看著周圍雙眼發亮的獄卒們,頓時神色一冷,“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就不要打王家的賠償金。”

獄卒們一愣。

“為什麽,難不成這王家還有什麽背景不成?”

“有什麽背景我不知道,你覺得縣老爺為什麽會給王家一筆賠償金?難不成是他發了善心?”

嚴正嗤笑一聲,“那王家能找到屍體,那可是死者王江親自托夢回來,這才讓咱們找到了屍體,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幾名獄卒愣住了,他們突然間就感覺全身一個激靈,有些膽小的腿都有點發軟。

“牢頭兒,您的意思是……”

嚴正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不然你當縣老爺是開善堂的?”

幾名獄卒咽了咽口水,“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嚴正見自己幾句話就將幾名獄卒嚇唬住,頓時嘿嘿笑道:“你們也別太緊張,那賣鯉魚的五十金,我們分文不動,不過這老頭以前捕魚肯定攢了很多錢,這些錢……”

幾名獄卒瞬間就明白了嚴正的意思,那五十金他們不敢動,可是那老頭的其他錢,他們就沒有什麽顧忌了。

畢竟殺人償命,這老頭絕對不可能被放出去,他要是死了,他手中的財產肯定就成了無主之物,他們就好心幫這老頭收了。

想到這裏,幾名獄卒相視一笑,然後就準備去找那老頭聊聊。

不過他們還沒走幾步,就被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嚴正叫住,“你們也不要對他動私刑了,那老頭我怕你們剛動刑,他就撐不住死了。”

“我查過他的情況,他無子無女,你們就跟他說在他死後給他好生安葬,免的屍體丟去了亂葬崗,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幾名獄卒聞言,紛紛讚同了嚴正的說法,畢竟私自動刑要是把這老頭整壞了,他們也不好過。

幾人快步來到關押張老頭的牢房前,可剛一到這裏,他們猛地發現,這間牢房不知為何地麵十分潮濕,牢房中鋪的幹草竟然全都濕透了,好像被人用水衝刷過一遍。

當他們隔著牢門看向張老頭時,頓時臉色就變了。

隻見張老頭麵色泛白,麵上還帶著驚恐之色,他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雙眼暴出,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著他們。

被張老頭這般看著,他們隻感覺全身發冷,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牢頭兒,不好了,那老頭自己把自己掐死了!”隨著一聲大喊,整個牢房都熱鬧了起來。

嚴正聞言哪裏還敢怠慢,他來到牢房前一看,瞳孔驟然一縮,直接對一名獄卒吩咐道:“立刻去喊馬捕頭過來,同時通知方知縣。”

那獄卒哪裏還敢怠慢,匆匆跑了出去。

大約一盞茶時間,捕頭馬超帶著兩名手下來到牢房前,他讓嚴正將牢房打開,他剛一腳踏入牢房,就感覺腳下瞬間被浸透,而且還有一股極其陰寒的氣息順著腳掌往他身體鑽來。

他眼神一厲,體內法力一轉,將這股詭異的陰氣驅散,看著屍體已經僵硬的張老頭,寒聲道:“被鬼害了!”

“應該是王江回來報複了。”

能和張老頭有仇,並且專門來牢房將其殺死,除了已經死去的王江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隻不過這個問題卻讓他頭疼了。

王江已經化為鬼物,他可對付不了鬼物,這隻能讓方知縣去請高人來解決此事了。

不久後,方知縣也來了,身形稍顯清瘦,但是雙眼卻神采奕奕,精光內斂。

顯然,方知縣也不是普通人。

等方知縣來到牢房一看,他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馬捕頭,此事你怎麽看?”

馬捕頭抱拳道:“大人,根據我的猜測,應該是王江的鬼魂前來索命。”

方知縣微微頷首,他又問道:“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馬捕頭說道:“此事可大可小,那王江隻是來報仇,如今大仇得報,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但也有可能這次殺人之後,讓他凶性暴起,接下來可能會繼續殺人。”

“你說的不錯,此事我們不能不管,若是王江凶性打發,遭殃的可就是我們白龍城周圍的百姓。”

方知縣皺眉道:“我立刻就上書給郡守大人,你們最近這幾天先去王家看看。”

吩咐完,方知縣本來想直接走的,但是剛沒走幾步,他又說道:“關於給王家的賠償,盡快執行。”

馬捕頭點了點頭,“是,大人。”

……

縣衙外,青魚精看著雙眼通紅,體內隱隱已經有戾氣產生的王江,有點擔心地問道:“恩公,既然大仇得報,我們是不是盡快回白龍河?”

“嗯,待會兒再去家中一趟看看。”

王江悶悶地應了一聲,並沒有答應,但也沒反對。

這讓青魚精稍微鬆了口氣,他一看王江雙目通紅,真害怕他殺了人之後狂性大發。

第二天,捕頭馬超就帶著幾個手下,然後帶著張老頭剩下的四十七金來到豐收村王家。

“王老伯,這是從張老頭家中搜出來的剩下的賣魚的金子,方知縣特意命我將這些錢財交給你,算是安慰和張老頭對你們家的賠償吧。”

王柏川看著那些金子,自然是紅了雙眼,就是因為這些錢,他的兒子才會被張老頭殺害。

他鄭重地從馬超手中接過金子,“多謝馬捕頭了。”

“沒事,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馬超客氣了一句後,又問:“昨晚你們可還曾收到王江托夢?”

王柏川一愣,看了眼自己的婆娘,又看了看自己兒媳。

三人同時搖頭。

“沒有,昨晚我們早早就歇息了。”

“那就好。”馬超沒有多問,直接告辭離開了。

等馬超一行人離開後,王家再次陷入沉默,王柏川將手中的金子全都交給了柳氏,然後背著手回房間了。

“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恩公,我們回去吧。”青魚精說道。

王江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和青魚精回了白龍河。

一回到白龍河,紅錦不知道從哪裏就鑽了出來,急切地問道:“事情怎麽樣了?”

“辦妥了,那老頭被恩公親手殺死。”青魚精看了眼沉默的王江替他回答。

紅錦聞言,到沒有覺得殘忍,她要不是沒有辦法出白龍河,她都想自己過去報複那惡老頭!

“既然已經死了,那我們以後就在白龍河好好生活吧,不過你的狀態怎麽有點不對”

紅錦看著雙眼通紅的王江,好奇地問道。

她還不知道戾氣這種東西對鬼物的影響,隻是感覺王江的情況有些不對。

王江也感覺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心中總有種焦躁和暴虐在滋生,他現在還能勉強忍住,但是他怕自己時間久了會控製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