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長假結束,江川一中全體高三學生返校開學。

在許策的堅持下,池越搬回了自己家住。

池越放心不下許策,每個課間都會給許策發信息,許策有時候回複得很快,有時候則要等上好幾個小時,才能收到隻字片語。

池越發現,許策幾乎不再接他撥過去的視頻通話,要麽被掛斷,要麽就是無人回應,而且許策回語音的時候也越來越少,基本都是打字。

池越怕自己管得太緊太黏糊,許策會不高興,所以每天晚自習放學後,他都得用上洪荒之力,才能克製住自己的腿,不往許策家跑。

終於熬到周末,池越發信息問許策要不要來他家住兩天,過了很久,許策回複說好。

雖然早就給許策錄了指紋,池越還是早早地等在院子外,直到終於等到他盼了一周的男朋友。

許策在玄關處換了鞋,抬眼看向熟悉的客廳,餐廳,廚房……眼裏一陣潮熱,真的好久沒來了。

許策轉過身,撲進池越的懷裏,將眼角的濕意生生憋了回去。

許策洗了個水溫很燙的熱水澡,蒼白的臉頰被熱水蒸騰出淡淡的紅暈,看上去氣色好了很多。

池越坐在書桌前正在做競賽練習題,許策走過去有些任性地把池越手裏的筆抓起來丟在一旁,然後跨坐到池越腿上,他先是很輕柔地親了親池越的眼睛和鼻尖,然後微微弓著背,吻住了池越的唇。

柔軟的舌尖沿著淩厲的唇線細細舔舐,最後慢慢挑開牙齒探了進去。

池越閉著眼讓他吻了會兒,然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許策的下巴。

倆人的唇黏黏糊糊地貼在一起,許策聲音低啞撩人,“不做嗎?”

池越微微蹙眉,慢慢拉開倆人之間的距離。

許策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桃花眼,溫柔深情地看著池越的眼睛,“怎麽了?”

池越在這雙漂亮多情的眼睛下,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問題,但顯然許策並不這麽認為,或者說,許策在逃避。

他們相互看著對方的眼,彼此的眼裏似暗流湧動,又似緊繃的弓弦……也許,在下一秒,暗流就會決堤,拉緊的弓弦便會崩裂。

池越扣住許策的下巴,“哥,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

許策動作輕柔地拉開池越的手,身體軟綿綿地伏在池越肩頭,唇邊眼角帶著笑,聲音懶洋洋的,“小狼崽,你是學習學傻了嗎?”

池越冷聲道:“回答我。”

許策的頭發柔軟絨密,輕柔地拂過池越的嘴唇和下巴,觸感很溫柔很舒服,“傻瓜,我那麽愛你,我隻愛你……和你在一起,我怎麽會不開心。”

許策抬眼重新看向池越,眼尾是月牙的形狀,小聲又曖昧地再次問道:“不做嗎?”

池越眉心緊蹙,良久後,他將許策摁向自己,先是狠戾地咬了咬他的唇,然後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哥,如果不想笑,就不笑,不想做,就不做……如果現在很想哭,就哭吧。”

池越說:“我永遠都在這裏。”

這天晚上,他們如同兩頭紅了眼的獸。

池越在許策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密密斑駁的印記,他扣著許策的手腕,摁在自己結實緊繃的肌肉上。

許策的視線和大腦一片混沌,難以自控地在池越的肩膀上咬出極深的齒印。

池越就像一頭蓄滿爆發力的狼,箍著許策的腰,把人翻來覆去的折騰,許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連骨頭筋脈都仿佛被一寸一寸地敲碎。

不知道是第幾次,許策的嘴角似乎都被撕裂了,喉頭像是被生生禁錮住,在沒有盡頭的時間裏幾乎快要窒息……

池越的眼淚連同汗水一起滾落到許策臉上,晶瑩的水珠掛在許策的睫毛上搖搖欲墜,竟像是許策落下淚來……

池越想,許策對自己永遠沒有底線,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麽才是愛?

所以,這輩子,他都不會允許他離開。

池越把許策提起來,重新抱回懷裏,拇指的指腹輕柔地擦掉唇邊的濕痕。

許策白皙的身體上還能隱約見到曾經遍布全身的青紫色傷痕,池越握住許策的腰,看到了那條從脖頸蜿蜒到股溝的鞭痕。

池越眼眶赤痛,他俯下身,掩耳盜鈴般,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許策身上那些漸漸消失,卻永遠刻在他心底深處的滿身傷痕。

池越想,總有那麽一天,我會親手找到那個人……

……

……

……

最後是池越把許策抱到浴室。

許策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根本站不住,池越依舊箍著他的腰,把他頂在浴室的牆上,一邊折騰他,一邊溫柔地親吻那雙一直蒙著水霧的眼睛。

二月六日,江川大學新學期開學,許策瞞著池越向學校提出了休學申請,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睡不好,近幾日更是徹夜難眠。

許策自覺情緒越來越差,已經漸漸往不受控的方向發展,為了避免露出端倪,他第一次對池越說了謊,他告訴池越,最近要去外地拍戲,因為趕進度,短時間內回不了江川市。

日複一日,從清晨到日暮,從月亮升起到曦光微露,明明精疲力竭,卻總是無法入睡,許策的身體仿佛喪失了睡眠功能,隻要他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充滿著尖銳刺耳的囂鳴聲。

這天一早,唐湉就給許策發信息,“策哥,池越一直在問我你在哪裏拍戲,他周末要來探班。策兒啊,我真的快要頂不住了!”

過了很久,唐湉才收到許策的回複,“甜甜哥,你給小崽說,周末我要回公司開會,會在家住一天,讓他到家裏來找我。”

周六深夜,許策吃了正常劑量三倍的安眠藥。

這一晚,好像睡得很好,又好像一刻都未睡著。

早上起床後,許策把浴缸放滿熱水,然後將整個身體完全浸泡其中,不知過了多久,血色才終於一點一點地重新爬上臉頰。

池越帶了豆漿,油條和蟹黃小籠包來,許策最喜歡傳統中式早餐,池越一早就去老字號排隊。

到了許策家後,池越先將早餐放到餐桌上,然後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門,隻見床鋪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池越便去浴室找人。

浴室裏熱氣騰騰的,池越見他哥伏在浴缸邊沿,手臂枕著臉,眼睛閉著。

哥哥的手臂好像又瘦了一圈,手腕細得仿佛輕輕一抓就會碎掉,池越心底泛起密密的疼痛。

池越走過去,蹲在浴缸旁,喊了聲哥。

許策睜開眼,見到池越就笑了,“小崽這麽早呀。”

許策皮膚白,泡過熱水澡後,白皙的皮膚洇出粉色來,精致的五官在嫋嫋熱氣的氤氳下越發漂亮明豔。

池越俯下身含住許策的唇,良久才分開。

池越取來浴巾裹住許策,把人直接抱出來,許策依戀地靠在池越懷裏。

“想再睡會兒,還是先起來吃早餐?”池越的聲音很溫柔。

“想和你一起吃早餐。”許策的聲音懶洋洋的,“昨晚睡得好,可能睡得太久了些,頭暈,今天都不睡了。”

池越幫許策穿好睡衣,又用指腹給他按了會兒太陽穴,許策軟軟地趴在池越腿上,眼睛半眯著,像隻貪睡的貓。

倆人一起吃早餐,池越問許策吃得出是哪家的嗎,許策又夾了一隻蟹粉小籠,先將麵皮撕開一個小口,吮吸完湯汁後,又認真地把整顆小籠吃完,篤定道:“大壺春的!”

池越笑了,“還說是老吳館的鐵粉,老吳館的老板得哭半宿。”

許策也笑了,“老字號都好吃,排名不分先後。”

這日天氣很好,池越和許策在小公園裏轉了會兒,幾個老大爺在亭子裏下象棋,賽況一度極為膠著,許策饒有興趣地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池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你說等我們老了,是不是也會常常來公園曬太陽。”

許策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回答道:“可能不會,如果我運氣好,能活到八十歲,我應該會是一個整天躺在**,躺在沙發上,哪裏都不去的懶老頭兒。”

池越摸了摸許策的頭發,“那我就陪著你,哪裏都不去。”

許策抬眼看向池越,伸出手悄悄拉住了池越的衣角。

明媚的陽光灑在許策臉上,許策的臉白得發光,池越笑著看向許策清澈明亮的雙眼,逼迫自己忽略他沒有血色的臉頰和嘴唇。

小公園的草坪上有個很小型的兒童遊樂園,今天天氣好,又是周日,過來玩的小朋友很多,快到中午,小朋友們才被家長陸續領回家。

池越笑眯眯地看著許策乖乖排在兩個小朋友的後麵,等著**秋千。

排在許策身後的小女孩拽了拽許策的衣角,許策回過頭蹲下身。

“大哥哥,你也要**秋千嗎?”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問他。

許策有些不好意思,“你想排到我前麵嗎?”

小女孩搖頭,指著前麵的秋千說,“媽媽說要輪流玩。有兩個秋千呢,待會我們可以一起玩。”

最後兩個小朋友被家長領走了,說話奶聲奶氣的小女孩玩了一會兒,依依不舍地和許策說拜拜,也被媽媽牽著小手走了。

池越這才走到許策身後,掌心放在他單薄的背脊上,動作很輕地推他,許策不滿意,問池越是不是沒吃早飯,讓他大力推。

秋千越**越高,許策笑得很開心,池越仿佛看到有淚從許策的眼角溢出來,朝著鬢角的方向滑落。

許策從秋千上下來的時候,池越仔細看了看他的眼,許策的眼睛在明媚的陽光下清澈透亮,哪有哭過的樣子,池越想,自己可能有些魔怔了。

周末過後,許策又去了外地拍戲,池越很想他,但許策真的很忙,微信常常一整天都不回,等到終於收到回複的時候,通常也隻是隻言片語。

池越想,自己應該要學會做一個體貼的男朋友,不能太粘人,他逼迫自己,每天發給許策的信息不能超過十條。

池越不知道每天十條的數量會不會太多,他隻是太想許策了,想抱抱他,親親他,哪怕隻是聽一聽他的聲音也好。

池越突然想到許策曾經送過他一支錄音筆,裏麵有很多許策的英文錄音,然而他在家裏找了好幾天,差點把木地板都給撬了也沒找到。

那支自倆人戀愛以來就塵封的錄音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