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策拚盡全身力氣,終於掙脫開對方的鉗製,轉身就跑,卻被人一腳踹在後心。

許策狠狠摔在地上,掌心,手肘,小腿……瞬間被砂石磨去了一層皮,疼得眼前一花。

身後的人慢吞吞地走了過來,伸出一隻腳用力地踩住了許策的腳踝,力道之大,將許策逼出了一聲短促的悶哼。

許策緊咬牙關,將呼痛聲死死扼製在喉嚨裏,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顯露出任何示弱的樣子,必須得馬上離開這裏,池越還在等他回家,回去晚了,池越該擔心了……

許策掙紮著往前爬,幾個醉鬼看到許策狼狽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高個子男人收回踩住許策腳踝的腳,往前踱了幾步,張手鉗住了許策的一隻手腕,拖著許策往前走,“小家夥兒,去我家玩會兒,你懂點事兒,就少受些皮肉之苦。”

許策抬起沒受傷的那隻腳猛地踢向高個子男人的小腿,男人輕鬆躲開,腳背狠狠踹向許策的腹部,許策眼前一黑。

男人嘖了一聲,“喊你乖一點!哥哥不懂憐香惜玉,再不老實,就在這裏把你辦了。”

許策被高個子男人拖行了很長一段路,T恤的下擺在拖行中翻上去一截,腰腹上很快布滿了被砂石磨出的傷痕。

“張哥,這是個男的吧,你什麽時候好這一口了?”一個醉鬼走過來踢了許策兩腳,許策掙紮著想把身體蜷縮起來。

高個子男人拖著許策走了一長段路也絲毫不見疲色,“隻要長得好,男女無所謂。”

身後幾個人猥瑣地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弄堂口突然傳來了電動車急刹車的刺耳聲,幾個醉鬼看了過去,隻見一個極年輕的男生麵色鐵青地走了過來,眼裏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怒火,像一頭暴虐嗜血的狼。

池越看到被人拽著手腕拖行在地上的許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隻覺得自己的整個後背冷到發疼,四肢百骸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悉數抽盡,然而下一秒,他就已經衝到了高個子男人的麵前,拳頭快狠準地衝著對方的臉猛地砸了下來。

許策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他想讓池越別管他,這裏有四五個醉鬼,但池越隻有一個人,要是受傷了怎麽辦,還要出國打比賽呢……還有,待會兒警察來了怎麽辦,隻要池越動了手,就變成兩方打架了,到時候警察是一定會通知學校的,池越會不會因此丟掉保送的資格……

許策急得眼睛都紅了,但是他的嗓子痛啞得厲害,一時間竟然沒有發出聲音。

池越解決掉高個子男人後,又快速撲到後麵幾個人麵前,伸出長腿一腳踹飛一人,嚎叫聲和討饒聲在弄堂裏此起彼伏地響起,有人推開窗戶,看到這駭人的一幕又趕緊縮了回去,甚至還關掉了屋裏的燈。

高個子男人趁池越痛揍其他人時,從地上爬起來想從池越背後偷襲,許策嚇得心髒都快驟停了,嘶吼著想要提醒池越,但脆弱的喉嚨隻發出了極其微弱的聲音。

池越偏頭躲過耳側傳來的掌風,轉過身一拳揍回去,這記重拳的力道之大,高個子男人毫無招架之力,瞬間就倒在了地上,池越用膝蓋壓製在對方心口之處,然後麵無表情地,一拳接一拳地痛砸對方的臉。

池越拳頭上很快被濺上了赤紅的鮮血,許策目眥欲裂,他忍著渾身上下鑽心的疼痛,狼狽地往池越的方向爬。

池越用餘光見到許策的動作,立刻丟下高個子男人朝許策跑過來。

許策抱住池越的手臂,聲音啞得厲害,“別打了,我沒事……”

剛剛揍人時又穩又狠的手,如今卻哆嗦著,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將眼前傷痕累累的人抱進懷裏,池越的眼眶一片赤紅,他不敢看,卻忍不住地看著許策,從臉看到腳,每多看一眼,臉色就狠戾一分。

池越回過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幾個人,陰鷙的眼神讓人背脊發涼,幾個醉鬼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池越揀起地上的磚頭,一步一步逼近驚恐交加的幾人。

“池越…池越!”許策聲音嘶啞地喊著他的名字,“你快帶我走,帶我走……求你!”

池越回過頭溫柔地看著許策,輕聲哄道:“好,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就現在!我想離開這裏……”許策的眼淚流了下來,“小狼崽,我好痛,你抱抱我……”

池越緊咬牙關,死死地盯著幾個醉鬼,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把手裏的磚頭丟在地上,轉過身走回到許策身邊。

池越跪下來,極其小心又萬般輕柔地將許策抱在懷裏,俯下身吻了吻許策蹙著的眉心,啞聲問道:“哥,你哪裏不舒服?”

許策搖頭,聲音同樣啞得厲害,“帶我走。”

池越抱著許策站了起來,他把許策輕輕地攬在懷裏,大步往弄堂外飛奔,許策的臉頰靠在池越的心口,手無力地垂著,眼睛慢慢闔了起來。

池越邊跑邊在許策耳邊輕輕喊他,“哥,別睡,你和我說說話。”

絨密的睫毛蓋住了那雙愛笑的眼睛,許策全身都很痛,意識也在漸漸抽離,但他聽出了池越聲音裏微不可察的哽咽,許策舍不得池越難過,所以他拚盡全力地聚集心力,很認真地回應道:“好,我不睡…小崽別擔心……”

出了弄堂,寬敞的馬路上車來車往,好幾部未載客的出租車見到池越和許策的情形都沒停下來,甚至還一腳油門快速駛離,直到有乘客在前麵下車,池越抱著許策立刻坐進後座,出租車司機見許策渾身上下都是血,本想拒載,但被池越狠戾的目光給生生嚇退,隻能加了油門拚命往最近的三甲醫院趕。

出租車的後座,池越一直把許策抱在懷裏,許策安靜地闔著眼,鼻息很輕,池越的臉頰很輕地蹭了蹭許策柔軟的發頂,一顆碩大的淚珠從上方滾落下來,砸在許策蒼白的側臉上。

在醫院急診室亮如白晝的燈光下,池越才看清許策身上的傷,掌心,手臂,腰腹,小腿……白皙細膩的皮膚傷痕累累,粗糲的砂石幾乎劃破了每一寸皮膚。

脖頸,手腕上浮起清晰的指印,是被人狠狠地掐住喉嚨,是被人拽著手腕在地上拖行……

腰腹處除了被砂石劃傷的痕跡,還有一大片可怖的淤青,是被人用腳狠戾地踹了上去……

腳踝骨節錯位,是被人生生踩斷的……

池越狠狠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許策被推進清創室之前就已經昏了過去,池越也想跟進去,卻被護士攔在門外,“家屬不能進,你先去把費繳了。”

池越的手已經先於大腦的指令接過了繳費單,他其實聽到了護士講的話,可他的腿卻無法帶他離開,他一直死死地盯著清創室的門。

護士見池越沒動,抬頭看了他一眼。

又高又帥的少年,雙眼赤紅,手臂的肌肉繃得極緊。

若是再仔細一些,便能發現,池越全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