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挺直了腰,隻一瞬間身後男人的眼眸深深的凝視著她。

“好啊,好啊,若你贏了,不僅彩頭是你的,本太子還做主了,賞賜也好,你有別的要求。本太子一定成全你,正好看看蕭雲笙**人的手段。”

既以說定,江月身上穿的就是騎裝,也就不用去換。

隻跟著走到台下選一匹馬即可。

轉身的瞬間和蕭雲笙對視,一刹那那雙破有深意的眼眸擦過她的臉。

江月直到站在馬廄前,

其他人都已上馬,江月深吸兩口氣,用了許久的力氣讓自己剛才便燒成一把火的心跳勉強平複。

幸好她是在蕭雲笙言傳身教手把手的教導下學會騎馬的。

隻是對於馬球這樣的比賽,沒真的單獨去打過。

隻能眼下走一步算一步。

想到這裏,便直接翻身上了馬。

她一身便裝,立在馬上鮮紅的馬背上,發絲在身後起伏飛揚,格外颯爽。

隻是剛捏住韁繩,棗紅色的馬立刻揚蹄猛然嘶吼了一嗓子,險些將她甩下。

台上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太子,喝著酒有意無意的提高嗓音衝著蕭雲笙那些自顧自的開口:“這馬是最烈的,沒想到江月運氣這麽好。隻要精通騎術的,選中這個馬,定然在場上勢如破竹。”

蕭雲笙巍峨不動,可心裏明白,江月那點子剛學會的騎術,在平地草地騎馬遛馬玩還可以,但是快速奔跑還要兼顧著打球,她那點騎術根本就不夠用。

血統純正的汗血寶馬,跑起來快速又有力,隻是野性難馴稍不注意就會受傷。

從城外趕回來他便試騎過,策馬揚鞭隻覺得一陣風呼嘯而過,便被這馬兒從那賣馬的地界跑出十幾裏,一連出了兩個城門。

多虧了七八個小廝攔著才沒從馬上被顛下來。

場上已然開始熟悉熱身,看著眼前飛揚的草。

江月輕輕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去看周圍的人,也不去聽台上的討論。

不多想,不顧慮。

狠狠的揚起手裏的球棍抽中馬兒,感受著凜冽的風疾馳,隻一顆心猛的撲通跳起來,快得可以和馬蹄聲比擬。

心裏隻有一個目標。

她要贏。

那馬兒瘋了一樣在場中狂奔了一圈,江月好幾次都險些從馬背上滑落,緊緊的抓住背脊才穩住身形。

好不容易勒緊韁繩將馬兒停在發號施令的接線處。

和眾人的馬兒並成一排,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回望看台上,上座的人神色各異,就連這馬踏過的幾處都留下深深的蹄印,江月自己心裏都不免捏了把汗。

一聲銅鑼響,比賽開始。

江月剛要動身立刻被周圍擠上來的馬攔住,眼睜睜的看著球在眼前被人搶走。

一個瀟灑的揮杆,翰林院家的嫡公子完成第一個進球。

太子的馬球賽規程和平日的不同,一共六人,每人一個單獨的記分牌,各自為一隊。

一開始江月隻當是巧合,可接二連三的連人帶馬幾乎快要被擠出賽場,**的烈馬不滿的不住踢著蹄子江月漸漸意識到這群人在針對她。

除了她以外的另外幾人皆是朝中重臣的子女,她和這群天之驕子爭搶東西,一上場自然就成了眾人擠兌攻擊的對象。

不管是近的還是遠的球,隻要江月勒馬上前,總有人衝出來擋在她麵前搶先一步。

他們的目標不再像是為了贏比賽,更像是純粹為了打壓她。

幾場追逐下來,江月累的握著韁繩的手指不住的顫抖,卻從頭到尾連球都沒有碰到一次,狼狽又滿心的不甘。

隨著一記球杆擦著鼻尖而過,一聲鑼響尚書家的二子又進了一球,遙遙領先。

還不忘將球杆抗在肩頭,衝著江月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一個妾室,還來和我們爭高低,不知死活。”

江月忍不住皺緊了眉頭,環顧周圍其他五人皆是虎視眈眈的敵意。

忍不住回頭望了眼比分板上空白,拇指更加用力的握緊了韁繩。

再次發球,在翰林院之子的剛將球控在手裏時,江月一個調轉衝上去直接揮杆強行將球搶走,趁著幾人還沒反映過來時,快速的往進球的方向衝刺。

身後反應過來的幾人,立刻追在後麵窮追猛趕。

馬蹄聲和耳邊的風聲呼嘯,江月的目標隻有被球棍驅使的那個小小的圓球,一聲破空聲襲來,江月眼眸一冷先一步將球擊出去,隨即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

手上的杆咚的一聲落地。

可好在球已經擊飛出去。

在看台上女眷的驚呼聲中,比賽被迫暫停。

為了贏,這幾個人不顧規則拿著球杆擊中的她的手腕,為的就是讓她握不住杆。

那力道沒下了十成也有八成,快速的從紅腫過度到淤青一片,江月的手腕控製不住的顫抖,痛感快速的蔓延全身,竟從馬背上直直的墜落掉在草地上。

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因為疼,嘴裏除了痛的抽氣的聲音一時間竟然失語到無法出聲。

一雙手更快的將她拉著帶入了懷裏。

“江月,你沒事吧。”

溫潤的觸感傳遞到江月的胳膊,聽出是阿靖的聲音。

可忽而感覺到撐著她的力度過於沉穩,回頭對上的是蕭雲笙涼薄麵無表情的眼眸。

想起周圍那麽多的人在看著,江月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自己站穩,可扣在她手腕上的那隻大掌輕易的就拿捏住了,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蕭雲笙的指尖緩緩撥開她的衣袖,露出那猙獰可怖的血肉,眼眸猛地一縮,渾身的氣息驟變:“怎麽這麽逞能。”

男人的嗓音如古鍾幽幽,帶著讓人心思沉靜的能力。

不知道為什麽,江月看到蕭雲笙,心裏莫名的有些心虛,但又多了幾分有人撐腰的安全感。江月連連點頭,可心裏卻著急想要知道剛才那一球的結果,蕭雲笙話裏的失落也沒注意到,隻是反手握住蕭雲笙的手不住的催著問著結果:“進球了嗎?方才我那一球進了嗎?”

“現在還隻關心進步進球,當真是不想要你的命了嗎?”

胳膊上一痛,江月立刻疼的一陣陣暈眩,好在蕭雲笙隻是輕輕的在一瞬間收緊了手掌,很快就放開了。

但語氣裏的不滿,卻是實打實的。

江月顧不得其他,若是這個球沒進,不用等下場比賽,她立刻就在出局,這樣的話她更加沒機會將龍鳳冠贏回來。

垂目間,江月莫名其妙的就紅了眼尾,等再抬頭又恢複了若無其事。

“我隻是看將軍你想要。”

雖然她不知道蕭雲笙為何就看著這女人家帶的東西,又或是要送給誰。

但,她想替他完成心願。

等她離開後,隻要將軍看到就能想起她的念想。

蕭雲笙微微一凝,眼眸隨即柔軟了些許。

原本到嘴邊擔心急躁的話全在一瞬消失,他要隻淡淡的柔和了眉眼:“你可以讓我幫你,或者咱們一起。再說,那不過是一個頭冠,哪裏比得上人重要。”

指腹微微撚動,蕭雲笙沒說,他看上那頭冠不是為了什麽前朝公主如何尊貴,而是那頭冠帶來的吉祥。

他欠江月一場光明正大的大婚,這頭冠就是最好的添彩。

話音落下,看向太子。

“我的人受了傷,蕭府退出。”

“我能。”

江月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撐著身子站起來,臉色明明慘白如紙卻拿起球杆:“太子殿下,不必取消我的名額,我能參與。”

蕭雲笙臉色頓時一暗,視線牢牢的鎖定在江月的身上,滿目的不讚同。

可江月卻隻當沒看到,用球杆撐著身子,依舊堅持。

這樣的狀態別說是比賽,就連上馬恐怕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逞能到太子頭上來了,真是不知死活。”

“還不就是仗著剛才將軍撐腰,這種身份在這種場合要壓我們一頭,還真是不知死活,果真和傅蓉說的,這女子分不清自己身份高低了。”

圍觀的那些人有些是和傅蓉關係還不錯,或是一樣自視清高,高人一等的貴女,從來都看不上府裏的妾室,或是丫鬟,看到江月和她們平起平坐,甚至比她們更得太子的重視。

這時候抓住機會一個個開口都是毫不客氣。

太子隻笑眯眯的在原地不說話,可眯起的眼眸靜靜的盯著蕭雲笙,扇子在手上一下下的拍著。

“將軍,我真的想繼續,我沒事的。”

江月的聲音足夠整個草地的人都能聽清楚,江月整理好東西,剛勒緊韁繩就要翻身上馬,卻被蕭雲笙一把拉住。

“將軍?”

江月滿臉不解,望著一臉陰鬱之色的蕭雲笙,從他晦暗的黑瞳,瞬間讀懂了他的不滿,心虛的想要將韁繩撤回,可動了兩次都是徒勞。

隻能低下頭,小指不自覺的扣弄著韁繩,宛如偷糖被長輩抓住的小孩,心虛又不安。

蕭雲笙幫她出了氣,她帶著傷還要去受罪,就好比明明知道前麵是個滿是荊棘的陷阱,可她偏要往裏跳,自然讓人不理解。

“為什麽非要這麽拚?”

蕭雲笙自然將她的小動作收在眼底,就越是見她這幅樣子,心裏忍不住一軟,越是板著臉神色愈發的冰冷。

“莫要說,什麽是讓我開心,你該知道,比起別的,你的安好才是我最關心的。”頓了頓,蕭雲笙壓低了嗓音,卻一針見血:“這兩日你總是心神不安,江月你又在想什麽”

江月目光澄淨,笑容猶如蓮花池裏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錦鯉:“我隻是想證明,我不比他們差。”

陽光撒在她身上,整個人耀眼的讓人不容小覷,蕭雲笙想告訴她,看台上那些人說的那些話都是因為嫉妒,就是因為她已經讓她們金絮其外的人感覺到了威脅,讓她們嫉妒才會如此詆毀。

但盯著她想要藏起的倔強,還是阻攔的話和命令到底沒說出口。

過了片刻,攔在韁繩上的手猛的一鬆。

江月連頭都不敢抬去看他,徑直翻身上了馬。

可心卻生揪般的火辣辣的疼。

忽而身後猛的一重,腰被人摟住。

蕭雲笙清幽的嗓音緊貼在她的耳邊,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卻如同一把火,轟的一聲讓江月從頭皮燒到了心底。

緊貼在背後的身軀帶著熟悉的竹香,觸感讓江月不知所措起來。

“將軍您……”

“將軍,您這是什麽意思?兩個人一起?”

一旁的判定的宮人臉都僵了,這裏每個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太子您看?”

已經回到高台上的太子自然也是看在了眼裏。

眼眸微微轉動,忽而看到了什麽,勾唇一笑揚起嗓音:“雲笙這是心疼他的人了。兩人同程一匹馬,齊心一處倒是新鮮。”

蕭雲笙微微揚起下巴,語氣輕輕幽幽的開口:“既然江月的手受傷了一隻,我隻掌韁繩,至於擊球,進球之事絕不插手,這樣可行?”

“這麽說,我們的蕭將軍要當江月姑娘的手,有趣,實在是有趣。”

太子也很給麵子點頭:“隻要比賽精彩,你們要換人,或是如何怎麽樣都行。”

太子悠悠的閃著扇子,眼底的精光越發閃耀,忽而抬手對著一個方向大笑連連:“傅蓉來的正好,可要看看她們倆到底默契夠不夠。”

聽到太子的話,江月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傅蓉被蘇嬤嬤扶著站在入口處。

尤其是傅蓉的那個眼神,隔著距離幾乎快要化成利劍在她臉上鑽出來一個洞。

“太子,夫君。”

傅蓉傅蓉拖著軟雲裙一步步走過來,頭頂的步搖步步生香,眉眼處笑容是能膩死人的溫和。

視線落在江月身上,突然高深莫測的眨了眨。

一直走到兩人的馬前,視線定格江月和蕭雲笙緊貼在一起的身姿上頓住。

江月微微挺直了背,想要和蕭雲笙拉開些距離。

倒不是忌憚傅蓉,就怕這女人吃醋發起瘋來,什麽話都當著將軍麵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隻是她剛一動,一雙手從她腰後伸出,直接握住了韁繩,又將韁繩在手上纏繞了幾圈。

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就像將江月整個環抱在懷裏。

絲毫沒有給傅蓉麵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