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驚喜的開口,蕭雲笙正皺眉嫌棄阿靖的多嘴還沒開口,娘又搶先推了江月一把,“江月還不快謝謝將軍大度。主子有這樣的恩情,你拚了這條命也要報恩。”

聽著這話,蕭雲笙頓時語塞,莫名起來第一次見到江月時也是這樣念著什麽甘願削骨報恩的話。

原來是從這學來的。

“將軍,我……”

“行了。”

蕭雲笙皺了皺眉頭,整理著袖口有些漫不經心:“前兒陛下還賞了幾盒點心,太甜我不喜,等你好了賞給你。”

說著帶著管家進了書房。

江月愣了神,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遙遙行了個行才和娘一起回到房間。

“這什麽規矩,江月如今什麽身份,怎麽能隨便就要離開?太不把陛下看在眼裏了吧。這不是拖累我們蕭家麽。”

管家跟在蕭雲笙身後從進了書房以後就開始喋喋不休撇著嘴,哪怕極力掩飾,還是擋不住的酸溜溜。

“我看著將軍長大這麽多年,也沒見過將軍這麽溫柔過,將軍對江月還真是好。”

“怎麽,你也想試試被我抱的滋味?”

蕭雲笙要被氣笑了,冷笑著聽著管家的念叨,將原本就煩悶的情緒盡數發泄到他的身上:“你現下也去得個什麽病,或者受個什麽重傷,我親自給你熬藥喂你喝。”

見蕭雲笙冷麵上若隱若現的笑意,比平日嚴肅的模樣更讓人心裏發虛。

管家猛地打了個冷戰連連搖頭後退,想到那種畫麵,身上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真抱起來畫麵要多詭異就會有多詭異。

甚至深想想還一陣陣惡寒。

“阿靖……”

蕭雲笙手中的筆一頓。

自知越說越離譜,聳了聳肩阿靖抱著胳膊離開蕭府。

獨留蕭雲笙坐在書桌前,定了定神在看向桌上剛補上五官的美人圖,眼神一愣青色的衣衫的女子,在海棠樹下漫舞,眉眼的靈動活靈活現。

一進了屋。

娘小心的將門關上後拉著江月坐在床邊。

紅了眼摸著她瘦了不知多少的臉頰。

“娘……”

“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也沒你在京中這些日子受的傷多。”

娘隻默默的擦著眼淚,滿心滿眼都是心疼,讓江月心裏也不是滋味,伸出手幫她擦著淚可心裏卻更酸了:“比起爹娘,和烏月鎮的那些人,我這些算的了什麽。”

“月兒。”

娘有些欲言又止:“你出生時我就給你算過命格,你沒有大富大貴的命,你和將軍,除了行房,可還做過其他事?”

喝著水突然被嗆的咳嗽

江月腦子裏浮現了更多兩人相處,共騎一乘,看煙火,一起大笑,相互扶持脫險……

眼眸微微顫抖,江月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

鬆了口氣,可娘卻並沒有神色放鬆多少,語氣一轉還是有些憂心忡忡:“江月,他對男女之間的事,還算正常嗎?我怕他對你是為了那些醃臢事。”

江月從懵懂到瞬間明白娘指的意思,耳朵都紅了起來。

眼神微微閃躲有些不自然:“娘,你別亂想了,將軍他對我特殊些不過是因為……可憐我。”

至於蕭雲笙喜歡的,江月立刻想起傅蓉那個飛揚跋扈的身影,愣愣的開口:“將軍心裏有喜歡的人……”

“江月,你要想清楚,這大宅的男子不可能一輩子隻愛一個人,你是下人出生,以色侍人換來的富貴,怎麽得來的就會怎麽失去。”

緊緊的握住江月的手,加重了語氣:“娘不是逼你,但要為了你的未來考慮,如果隻是普通的士卒娘也不會如此……我聽說將軍身邊很多人不錯,比如那個阿靖,太子說過他心悅你……”

“娘!”

推開娘的手,江月快步走到門口,看了眼走廊上的動靜。

壓低了嗓子難以置信:“這樣的話以後再也不要說了……”

“難不成,你當真想做飛上枝頭的鳳凰?”

“若不是你,我和你爹怎麽會遇到這樣的麻煩,咱們烏月鎮的人又怎麽會死!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妹妹,險些就死了。我把她交給你,可你自從來了京城,一門心思都在”

江月說不下去了,放在身側的手捏著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渾身都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即使她和蕭雲笙相處的不錯,可從他們身份的起點。

什麽都已經注定了。

一聲歎息,江月的娘無奈的上前抱住江月。

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細心的安撫著。

“不說了,月兒,娘隻想你活著,好好活著,和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娘更是想讓你幸福。”

快速的擦掉眼淚,江月深深平複了幾下情緒認真地叮囑起蘇嬤嬤:“等爹醒過來,你們就離開這裏,走的遠遠的不要被人發現。也切記不要信任何人,若真以後什麽急事也不要來蕭府,去沈家找鴻鳶姐姐,記住了嗎?”

見娘點頭,江月才鬆了口氣眼眸忽明忽暗。

三日後。

江月微微一愣神急忙跟在後麵。

等上了馬車,蕭雲笙抬起下巴眼神示意:“袖子裏是什麽?”

江月毫不猶豫的將袖子裏的東西遞給蕭雲笙。

男人的指尖把玩著精巧的連削水果都嫌費力的匕首,玩味的冷笑:“怎麽?隨時準備削水果,還是防著人?”

江月語氣帶著不服氣:“我怕,有些人和傅家關係不錯的人胡來。”

“所以你打算用這麽個小家夥保護我?”

蕭雲笙將匕首遞還給江月。

撐著頭,表情雖淡,可已經多了幾分笑意。

“從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大的膽子?”

“那是因為從前將軍並沒有了解過江月。”

這話說得讓蕭雲笙忍不住抬頭看向站在麵前的人。

“哦?”

江月一臉的正色:“剛到將軍身邊,您對我反被不喜,也不信任,後來又認定我心懷不軌,是個故意勾引人的心機女子。江月自然得小心翼翼不敢透露出自己的脾氣,現下不一樣了,知道您重視我,我自然也會露一露本來的脾氣。”

蕭雲笙

想要維持嚴肅,又忍不住的嘴角上揚。

“看來跪幾天,還是沒讓你長記性,膽子依舊這麽胡來。”

掀開簾子,看著車子駛向的方向,江月回頭:“我們這是去哪?”

軍營。

江月跟在蕭雲笙的身後,巡視著各個班次的巡防部署。

看著拉開越來越大的距離,江月想要加快腳步可總是落得遠遠的,剛痊愈加上日頭還曬的人發昏,臉色也開始潮紅,忍不住擦著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些日子除了吃的藥,蕭雲笙還讓人送了些補品過來。

都是補氣血的,她吃了但前些日子放血的身體上的虧空還是有些讓她心有餘力不足。

突然麵前的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吃力,無聲的放緩了腳步,江月這才跟上,連著鬆了好幾口氣。

“將軍。”

“將軍。”

一路上路過的士卒正常行禮,碰到麵熟的也都點頭微笑,但等走過去後,還是忍不住回頭,一個個歎息搖頭。

江月擰著眉忍不住回頭去看,從今日進校場她就發現了,這些人雖是對著蕭雲笙請安,可視線總是時不時看向她。

原本江月隻當是她是生麵孔,這些人好奇。

可現下這些帶著打量和明晃晃的探究的目光被她撞個正著,頓時一陣陣的不痛快。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走到蕭雲笙處理事務的營帳,江月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小聲的和蕭雲笙說著心裏的感受。

“將軍,可是我胖了?還是臉上有什麽,怎麽他們一個個都那樣看著我。”

蕭雲笙翻開冊子的動作頓了頓。

等坐下後,才淡淡的敲著桌子:“不隻是看你,他們看的是我和你。”

江月神色微楞道:“看我們?”

見在蕭雲笙臉上看不出什麽,江月轉頭詢問性的看向阿靖。

阿靖臉色不比其他人好,緊閉著唇甚至轉過了頭不看她,渾身緊繃極力克製著情緒。

江月心裏越發焦躁。

“到底是什麽傳言?”

“自然是蕭府的喜事。”

一聲清朗的笑聲從外麵傳來。

“府中有喜,還未恭喜將軍。”

喜事?

江月揉著眉心,思索著這幾日安安靜靜的蕭府,不曾聽見有什麽喜事。

話音剛落下,一個大紅色的身影直接走了進來。

江月下意識站起身,看清來人是太子,目光不由落在他突兀的紅袍子上。

平日太子都以素色為主,用銀絲繡些花樣子,這還是第一次穿的如此張揚。

倒像是……二皇子。

蕭雲笙冷聲道:“太子莫不是特邀回來整頓軍紀的,就這麽直接闖進軍營,若是賊人隻怕不止軍機就連我的首級都被人取走了,今日當值的,全部加練兩個時辰。”

“是,是我大意了,忘了排當值的班次。這就去加練受懲。”

阿靖匆匆行禮,目光對上江月時快速收回。

惹得江月愈發一頭霧水。

“哈哈哈。”

太子大笑出聲,拍著手意氣風發攔住了阿靖,之前的內斂溫和全然消散。

“我是什麽身份,他們怎麽敢攔我,這雖是軍營,但也是孤的江山,孤的軍營。”

眼前的人若不是還是那張臉,江月幾乎要懷疑是二皇子的魂魄回來索命,落在太子身上。

全然沒有從前的模樣。

還在打量著太子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定定的落定在她的身上:“你素日和蕭將軍同進同出,怎麽還是晚了傅蓉一步,沒提前懷上蕭府的孩子。”

“太子。”

蕭雲笙皺了皺眉頭,側起身子擋住了他看向江月的眼神,言語裏都是袒護之意:“這是蕭家的事,與旁人無關。”

太子搖頭:“我看她還全然一副茫然,還不知道傅蓉有孕。”

“傅蓉,有孕?將軍,是真的麽?”

鎖著蕭雲笙表情,見他沉默,心也在瞬間被撕扯開。

江月這才明白為什麽一路上都被人那樣的看著,原來是可憐她。

那些相熟的人幾乎就想到她日後在蕭的日子。

頓時臉色白了幾分。

傅蓉有了身孕,傅蓉,有了蕭雲笙的孩子。

也是。

明媒正娶,就算從前有矛盾,但心意相通,這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裏是軍營,不是說這些事的地方。”頓了頓,語氣又柔軟了大半:“等回府,我仔細和你說這件事。”

蕭雲笙甩下一句就徑直出了營帳。

江月站在原地,深吸一口,緩緩行禮。

“是。”

其實有什麽好說的,有孕便是有孕,在這裏說和回去說,沒什麽區別。

這三日,每次將軍都有機會說,都沒說,莫不是怕她生出不該有的什麽心思……

“男子,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要慶幸蕭家沒有納妾的規矩,日後不過隻你一個,和傅蓉平分秋色,如此也該知足。”

“太子今日過來,怕不是故意告訴我這個消息吧。”

江月吸了吸鼻子,回過身,坦然對上太子的冷眸。

她自作自主提前動手,事前沒有通知任何人。

更是一直避開太子。

“我沒按您的計劃,讓你惱了,自然也要過來扒一扒我的心窩子。”

太子微微挑眉,“你倒是清楚,如今老二意外而死,你烏月鎮的百姓還沒討回說法,老二的名聲未毀,我沒殺了你已經是看在蕭家的麵子。”

“就算毀了他的名聲又如何?難道陛下和您,滿朝大臣真能要了他的命?”

江月壓低著聲音,如同在老虎麵前的兔子,哪怕實力懸殊也要拚著一口氣。

她早就問過了,皇子犯法不能與庶民同罪。

不管二皇子如何喪心病狂,害死烏月鎮,害死春城那麽多百姓。

隻要他身上流著皇家血脈,不過是貶為庶民,養在皇家莊子裏,不過吃喝差一些,依舊吃喝無憂。

這對於這些天之驕子來說,如同死一般痛苦,可這樣所謂的痛苦,依舊是從手指頭縫流出一點財富都足夠普通百姓踮起腳向往的了。

憑什麽。

她寧願不讓烏月鎮和春城的人得到一個假惺惺的譴責道歉,也要讓那個魔鬼真真切切感受到恐懼和痛。

“我隻問你一句,老二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

江月緩緩往帳子外走去。聲音不曾變化一刻。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