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味伴隨著手腕的刺痛,那扭動的黑影成了一條漆黑的蛇,正好咬在了江月的手腕處扭動。

江月怔楞地盯著,還未做出反應,傅蓉先一步尖叫出聲指著她的手腕連連後退:“蛇!有蛇啊!”

“將軍……”

江月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蕭雲笙的腰上想要問他有沒有被蛇咬了,但唇瓣不聽使喚,麻木的擠不出想要的字眼。

連身子也軟塌下來。

“小月。”

蕭雲笙托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飛快捏住蛇頭硬生生將那蛇的牙從她腕上拔下。

“這可是五步蛇,嘖嘖,隻怕來不及從這裏出去叫隨行的太醫,毒就要入了心脈,神仙難救了。”

二皇子在一旁涼涼的開口,蕭雲笙臉色愈發難看,比起方才麵對那麽多的刺客更加駭人。

原本白皙宛如玉如意的手腕被兩個血淋淋的傷口破壞了美感,上麵滲著的黑血分明是有毒的。

看著江月痛的眼眶通紅還在強裝堅強的模樣,蕭雲笙喉嚨好似被什麽東西堵著。

想要訓斥她為什麽衝上來,又變得不忍,想要問她怎麽這麽傻,又成了歎息。

一隻冰涼的小手搭在他的臉上,看著懷裏的人擠出笑緩緩搖頭反而寬慰他,無聲蠕動的唇瓣,分明說的是她沒事。

蕭雲笙的世界轟然崩塌再無其他。

隻剩下江月二字。沒事。

怎麽能沒事。

明明臉色這一會都飛快籠罩上了黑雲,連話都說不出了。

他保護了別人一輩子,守護了蕭家數十載,如今竟然有人替他受傷願意替他去死。

“你不會有事。”

不知道這話是為了安撫江月,還是為了許諾他自己的心。

江月在聽見五步蛇的名字時,眼皮不住的跳動。

心早就沉沉想到了結局,可看到蕭雲笙低頭將唇瓣貼近傷口的那刻,也不知哪裏的力氣,讓她原本麻木的身子猶如破開的弓箭一把將他推開。

整個人又像一朵飄散的花瓣,沒了支點飄飄灑灑落下。

“別動!”

見她快要落地的時候蕭雲笙又一次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懷裏,這氣勢她不敢違,囁嚅著唇瓣。卻依舊倔強用眼神瞪著,抗拒他這不理智的行為。

五步蛇她當然聽過。

從前烏月鎮就有人入了山被這種蛇咬傷毒發死掉。蛇毒,入了口腔一樣會中毒。

抱著她的胳膊又加重了力氣,隻用了一瞬便妥協,蕭雲笙總算冷靜下來,找出懷裏的小刀,深深看了一眼江月後,拿到刀的手顫抖著一點點割開傷口,擠著這些黑血。

又拿過水袋衝洗傷口。

見著傷口流出鮮紅的血,蕭雲笙終於鬆了口氣,抬手解開江月脖頸上的布條想替她綁住傷口,卻發現手指用不上力氣。

傅蓉三人在一旁看了很久,從一開始的驚慌恐懼,到後麵的沉默。

除了二皇子一直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就連傅候都意味深長盯著江月許久。

“這江月姑娘為了蕭將軍你,能豁出性命,連我看著都不忍心,感慨萬千啊。一個女子,能做到這份上,豁出性命也不能辜負。”

二皇子半真半假的話,平日從來入不得蕭雲笙的耳,偏這會句句說中了他的心。

沉默的洗著手上沾染的鮮血,也顧不得眼前三人一個是他的嶽丈,一個是正妻,緩緩點頭。

“這是自然,我不會負她。”

這話好似一顆熟透的果子落入心間,砸的江月暈頭轉向。

被完全無視的傅候咬牙憤懣不已,若不是二皇子有言在先,若不是他和二皇子這個瘋子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怎麽會忍下這口氣,恨不得轉過身問問到底誰才是和他一個陣營的,明明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婿,作為蕭家正妻的女兒被當成空氣般晾在一邊,可他還要點頭附和著二皇子的話。

“的確,難得。”

不管蕭雲笙是否點頭,傅蓉伸手靠近,卻被蕭雲笙淩厲的眼神凍在原地,尷尬了一瞬,擠出笑來表明自己的無害。

“夫君,我隻是想幫你。”

“綁好了傷口,快些帶江月姑娘去看太醫才是要緊事,不是麽?”

這個理由果然讓蕭雲笙褪去戒備,緩緩點了頭。

傅蓉愈發咬緊了牙,抬手按住了那布條,主動接過替她挽了一個漂亮的結。

抬頭向蕭雲笙示好遲遲沒等來蕭雲笙的眼神,但麵前的人突然抱著人站起身,喚來追風直接跨上馬,直接離開。

傅蓉不由得尷尬一笑,看著兩人離開的背景。

心裏卻萬分焦躁。

看台上的人看到蕭雲笙的馬,紛紛站起身。

“是蕭將軍回來了,我就說這次壓蕭將軍定然能贏。”

“不對啊,怎麽懷裏抱著個女子。”

“不是傅蓉,倒像是……”

阿靖快速跑了過來,看到江月在蕭雲笙懷裏先是一愣,這才看到她手腕上纏繞著布條。

“江月怎麽了。”

“她被蛇咬了。”

替他被咬的。

隻要想到這一處,蕭雲笙的心如同被什麽東西攪動著,又痛又重。

“快去請太醫!”

阿靖張羅著就要去叫太醫,又被蕭雲笙一把拉住:“你,帶上咱們得人,記住,隻能是咱們的人,進去收拾,記住,好好審問。”

眸子驟然睜大,阿靖立刻意識到裏麵遇到了髒東西。

見蕭雲笙帶著江月離開,心裏雖然想跟著過去,但還是咬牙帶著人,進了獵場密林去清理現場。

怎麽回來的江月已經記不清了,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躺在了蕭雲笙帳子,零星幾著一路上過來無數的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但將軍的懷抱很穩,穩到攥在她手臂上的懷抱有些發痛,用了很緊的力氣,連一絲她可能會逃跑的空隙都扼殺掉。

卻讓她無比的心安。

拐杖的敲擊聲響起,蕭老太君匆匆被攙扶著來到帳子,見到這一幕,麵色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麵色如常攥緊了手裏的拐杖淡淡開口:“這是怎麽回事。”

“將軍,陛下那找您過去呢。”

太醫還未來,蕭雲笙遲疑著沒有動。

外麵傳話的士兵又換了一個。

“外麵鬧哄哄的,陛下讓您盡快去前麵的帳子。”

見蕭雲笙依舊不動,蕭老太君拐杖用力擊著地麵,聲音再難平靜。

“笙兒!還不快去!”

蕭雲笙頭也沒回,抬手緩緩用手指將江月的發絲撥弄到耳後,嗓音沙啞的好似老鴉:“等太醫來了,我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