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不安的心,賀森繼續展開報紙閱讀。讀來讀去,總覺得新聞稿件簡單得很。但真要寫起來,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就說這天晚上在迎賓樓發生的這件事,賀森拿著筆在桌子上敲來敲去(賀森不會使用電腦打字,應該是火星上來的罷),敲了三個多小時,愣是連一個字兒也沒寫出來。他在想,如果這樣的事讓林雨來寫,說不定她用不了三個小時就寫完了罷?

賀森想錯了,像這天晚上的事,如果讓林雨寫成新聞稿報道出去,林雨在十分鍾內就能寫作完畢,何況,林雨每分鍾打字一百二,一邊聽音樂一邊寫稿子就能快速搞定,何必用三個小時?隻有賀森這樣的火星人才這樣認為罷?

天亮了。

賀森趴在辦公桌上睡得正香,有人敲門了。

趕緊揉揉眼,打開門,隻見林雨拿著兩個白塑料袋,一個塑料袋裏裝著豆漿,另一塑料袋裏裝著油條和煎餅,外加三個熱雞蛋。

“快點吃,吃完後跟我去采訪。”林雨笑著將早點遞給了賀森。

賀森也不客氣,接過早點,坐在桌前,慢慢品嚐起來。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味道香甜的早點。嚴格地講,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吃過早點,每天都淩晨三四點睡,醒來後早已接近中午。

看著林雨坐在自己對麵,賀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他的吃相太過於難看。喝豆漿的時候,發出的聲音特別響亮,“呼——嘩——哧———”,讓林雨眼睛上方的兩條柳眉微微皺起。別人在吃油條的時候,大都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夾起油條來,而他不一樣,滿把手緊緊篆著幾根油條,三口兩口就已消滅幹淨。這還不算,他將最後一截油條扔入嘴裏後,把滿是油跡的手湊到嘴邊,伸出舌頭,在手上舔來舔去,把油條的碎渣舔得幹幹淨淨。

林雨看著賀森難看而窮酸的吃相,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賀森卻是毫不在乎,笑道:“慚愧!”其實,賀森是故意裝出這副難看至極的吃相來的。他考慮了大半夜,他覺得,自己雖二十四歲,但他的感情世界依然停留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比實際年齡整整滯後了十年,容易出現感情衝動。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讓林雨從現在開始討厭他,厭惡他,指責他,由此消失對林雨的朦朧而清晰的感情。

他這樣的思考和行徑算不算幼稚呢?

賀森的辦公室裏傳來了林雨的笑聲,笑聲從賀森的辦公室傳出,蕩漾在政法部各個辦公室裏。

好在政法部的紀律很鬆,劉主任隻要記者們按時交稿子就行,其他的不管。這個時候,正是記者們睡大覺的時候,誰會這個時候來上班呢?

有,是劉主任。

劉主任是從普通的記者提起來的,當了主任後,非特殊的事件,他不出去采訪,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八個小時大多坐在辦公室裏看稿子。

林雨的笑聲在樓道裏蕩漾的時候,劉主任已經從電梯裏跨了出來。眉頭微微一皺,便循著聲音來到了賀森辦公室。一看眼前的場麵,劉主任臉便沉了下來,很快地,他的臉上又恢複了正常。

林雨一見劉主任進來,臉上微現一絲怒氣,隨即又將怒氣壓了下去,換作一副很僵硬的笑容:“領導這麽早就來了?”

劉主任很勉強地笑道:“哼,有些事。”說完便走出了賀森辦公室。

賀森是多愁善感之人,這麽多年來養成了善於揣摩別人心意的習慣。劉主任剛才那一閃而逝的憤怒表情,沒有逃過賀森的眼睛。

林雨似乎在故意提高聲調,道:“賀森,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跟我出去采訪去。”

賀森笑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說著,跟著林雨走出了辦公室,正要踏入電梯,隻聽身後響起了劉主任的聲音。

“賀森,你停一下。”劉主任溫和地笑道。賀森覺察到劉主任這絲溫和的笑容並不溫和,而是遍布殺機。

果然,劉主任笑道:“今天的采訪,讓林雨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有一些事要交待。”

賀森回頭看了一眼林雨,無奈地搖搖頭,跟著劉主任走了。

林雨心頭升起一股怒氣來,對劉主任強烈不滿,跟著賀森一起進入了劉主任辦公室。

劉主任笑道:“賀森,你這幾天先把這幾本書看完,然後我再安排人,專門帶著你出去采訪。”

賀森接過劉主任遞過來的書,一共是三本,每一本都是厚如城磚,無非是一些怎麽寫新聞的書。

林雨朝劉主任笑道:“領導,今天這個事情,很特別,如果讓賀森去的話,他將會有不小的收獲。”頓了頓,林雨又道:“怎麽樣,讓他跟我去吧?”

劉主任笑道:“小賀是個新人,有必要對新聞的基礎知識好好學一學,今天的事,他就不要去了。”

說完,劉主任拿起熱水瓶打水去了。

林雨朝著劉主任的背影狠狠吐了一陣子舌頭,她對劉主任一萬個不滿意,甚至是痛恨。

賀森笑道:“你就一個人去吧,咱以後合作的機會多的是。”

林雨無奈,隻好背上包,走進了電梯,電梯門即將合上時,賀森看到林雨微笑而憂鬱的臉。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賀森拿起那幾本“城磚”,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這麽多年來,他哪裏看過這樣的書,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賀森沒想到,劉主任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他要千方百計阻止林雨與賀森接觸,他倆都是年輕人,激情來了,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來。這對於早已對林雨垂涎三尺的劉主任來講,是不願意看到的。

賀森正在硬著頭皮捧著城磚看個不停,有人敲門。

賀森過去拉開門,隻見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黑色墨鏡的高個子出現在門口。

“金牙狗,你***狗頭上長角——出什麽洋相?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賀森罵道。

金牙狗摘下墨鏡,一說話便露出了滿口的金牙:“森哥,你現在真的是優哉遊哉啊,兄弟們佩服!我那兒有幾本《春宮圖》,森哥你要不要看看?”

賀森心中一陣不悅,這金牙狗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昔日他在海馬幫做小弟時,說話哪裏像今日這般囂張。

“什麽事,說吧。”賀森滿臉的煩躁。

金牙狗笑道:“森哥,兄弟們都已經理解了森哥你的意思,大家決定同時金盆洗手,到時候請森哥去見證一下……”

賀森連想都不想便回絕道:“你們能在這麽快的時間裏金盆洗手,以為我是傻瓜?告訴你金牙狗,你們這些人的性子,我哪個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