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知在齊巍山喊自己的時候,心道:終於來了。

“錢還夠嗎?要是不夠的話我回去拿。”

林宜知:“……?”

櫃員:“……?!”

這姑娘從哪兒找的傻大款!

“夠了,現在隻是交定金,尾款的話……”林宜知看了看手裏的錢好像不太夠。

不過她的目的達到了,這收音機不要也無所謂。

齊巍山則是提醒道:“裏麵有三百現金是給你的彩禮。”

櫃員聽到齊巍山的話瞪大了眼睛,這當兵的都這麽有錢嗎!

不僅給女方買手表、自行車和收音機什麽的,竟然額外還有三百塊錢!

這婚結的也太值了。

“要是用了,需要你和我回一趟招待所拿錢。”

林宜知看著一板一眼的齊巍山,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道:“沒事兒,用不了。”

她看著齊巍山,心裏有些好奇,“不覺得我敗家?”

林宜知這句話可算是問出了百貨大樓所有吃瓜人的心聲。

而齊巍山則是一本正經的看著林宜知道:“家裏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而且,你買的不都有用嗎。”

齊巍山理所當然給老婆花錢的模樣可是羨煞百貨大樓一堆人,甚至有不少和齊巍山、林宜知一樣來買結婚用品的新婚夫妻,還因為齊巍山的大方吵了起來。

而齊巍山一點“惹禍”的自知都沒有。

“好。”

林宜知笑著轉頭對櫃員道:“不好意思,收音機我們不……”

“要吧。”

齊巍山第一次打斷林宜知,道:“以後我會很忙,有個收音機給你解悶挺好。”

林宜知聽著不遠處的爭吵聲,看著齊巍山眼中的笑意愈發真切,“好。”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自己也沒必要為他省錢。

或者說,現在已經是他們兩人的錢了。

從百貨大樓大采購出來後,六百多塊錢還剩下三百出頭。

兩人接下來也沒去別的地方,直奔照相館。

一個穿著綠色軍裝,挺拔帥氣;一個穿著紅色毛衣,美麗可人,兩人坐在鏡頭前,俊男美女十分養眼。

拍完照片,兩人商量洗三張結婚照後,齊巍山留下自己在東北的地址,拜托店家等照片洗出來之後將照片寄過去。

而兩人從照相館裏出來後,齊巍山本還想帶林宜知去國營飯店吃飯,結果被林宜知拒絕了。

雖說兩人已經成了合法夫妻,但其實今天是兩人第一次見麵。

更不用說林宜知既然發現了林曼瑩的不對勁,就想著和她多接觸接觸,看能不能從她的嘴裏套出些關於齊巍山的事情。

畢竟看她的態度,上一輩子是她嫁給了齊巍山,且齊巍山在結婚沒幾年後就死了。

而林宜知還不想那麽早當寡婦。

齊巍山送林宜知回大雜院的路上,林宜知有心想問問他關於東北的一些事情,而齊巍山也有問必答,兩人這樣竟然聊得還算不錯。

“我們回了東北之後是不是還要辦一次酒席,你家裏人……”

“不用管。”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冷硬,齊巍山對林宜知解釋道:“我生父犧牲後,母親沒多久便改嫁給同村的嚴家,我和嚴家的關係並不好。”

或者說差到一定地步,如果不是十歲那年父親戰友來村子看自己,把自己帶走撫養,說不定他早就死了。

“那我們不回去?”

“不用。”齊巍山冷聲道:“我們自己過日子。”

林宜知聽著齊巍山語氣中的冷漠點點頭,一點要勸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這樣也不錯,她樂得不去處理婆媳以及親戚之間的關係。

齊巍山將林宜知送到大雜院門口的時候,胡同裏隱隱有飯香味傳來。

林宜知看了一眼林家的方向,確實到做飯的時間了,她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齊巍山道:“要不要去吃個便飯?”

雖然這個年代不管誰家都缺衣少穿,但是新女婿來吃一頓也沒什麽。

齊巍山搖搖頭道:“我還要去跟我老領導說一聲,明天中午在你家吃飯,我們後天早上走。”

齊巍山說完將手裏林宜知買的那兩瓶茅台遞給她,林宜知擺手道:“這就是給你買的。”

“給我?”

他以為是林宜知覺得今天中午拿去的禮太輕了,所以又買了兩瓶茅台當做上門禮。

“對啊,我之前聽林曼瑩說,你在首都的老領導對你很好,我們結婚了,總要送點像樣的禮物,感謝他對你的幫助。”

齊巍山是真沒想到林宜知竟然如此為自己著想,此時他心裏流過一絲暖意,笑著點頭道:“那這糖呢?”

林宜知看他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他手裏的兩個袋子道:“那個袋子是你的,這個給我。”

她結婚了,也要給院兒裏和胡同裏的鄰居甜甜嘴。

“你走吧,我明天在家等你。”

“好。”

林宜知回家時心情還不錯,雖然嫁給齊巍山會離開首都去東北從軍,但是她覺得遠離風波中心其實挺好的,畢竟她想要的也一直都是安穩的生活。

但林宜知的好心情隻持續到回家之前。

還未進門,屋子裏吵架的聲音和杯子砸在地上的聲音便讓馬上要進門的林宜知停住了腳步,緊接著,一個年紀在十四五歲的少年推開門衝了出來。

少年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林宜知,怒氣衝衝的一句話也沒說便往門口跑去。

而在他身後一個和他長得很像,身材卻稍微瘦一點的少年滿臉急色的跑出,看到林宜知喊了聲“二姐”,便去追前麵的少年。

林宜知看著風風火火跑掉的兩個少年,也沒有去追他們。

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她母親和她繼父這幾天不是在弄她和林曼瑩的婚事,就是找人想要把還在上中學的林承誌和林承雲弄到工廠裏。

即便是在工廠做個臨時工也好,總好過跟他們遠赴邊疆或者無所事事在外麵瞎混。

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

林宜知推開門,王妍心趴在桌子上,委屈的哭聲從胳膊縫裏傳出來,而一股淡淡的煙味從隔壁的臥室中飄出。

林宜知看了一圈兒沒看到林曼瑩的影子,連自己離開時放在櫃子上的桃酥和水果也消失了蹤影。

“媽。”

王妍心紅著眼睛抬頭,看到回來的是林宜知後,趕忙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眼淚,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你回來了,拿完證了?”

林宜知點頭,看了一眼他們臥室的方向,問道:“我剛剛看小誌和小雲跑了出去,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說起這個,王妍心眼裏的淚珠再次蓄滿,“你爸爸好不容易托關係送禮從印刷廠弄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我們就想著小雲是弟弟,身體又沒有小誌壯,所以就讓小誌這個做哥哥的把工作讓給小雲。”

“結果小誌聽了後說我們偏心,我們怎麽可能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王妍心說著,眼淚忍不住的落下。

他們這段時間求爺爺告奶奶還不是為了他們姐弟四人的將來嗎,結果做了這麽多,最後還是落下埋怨。

“小雲去做工人,小誌呢?”

王妍心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道:“我們覺著小誌身體好又吃苦耐勞,就想把他送回你爸的老家,讓他暫時住在你大伯家裏掙工分,有親人照應,這不也是一條出路嗎。”

林宜知沉默。

偏不偏心這種東西有時候嘴上說的沒用。

就像之前相親的時候,他們讓林曼瑩去和齊巍山相親,而讓自己和年紀大又有倆孩子的嚴正陽相親。

“知知。”

林宜知看向望著自己目光有些忐忑的王妍心,心裏微涼。

每次她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的時候,往往是要讓自己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果不其然,王妍心猶豫再三對她道:“我知道,你肯定心疼你弟弟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