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禾苗在衛生所住了三天便回了李家屯兒。
即便在衛生所裏她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吃穿和保暖，但是隻留妹妹一個人在李家屯兒，鍾禾苗怎麽都不放心，更不用說眼看過不了多久就要過年了。
她不想自己一個人過年。
鍾禾苗離開的時候，衛生所的人一起送了她一些吃的。
實實在在的五十個大肉包子和兩隻臘雞，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裏，可以供她和她妹妹吃一段日子了。
最重要的是，這包子蒸一下就熟了，不需要她做太多的事情，有利於她去養傷。
……
自林宜知和齊巍山結婚以來，大年三十兒一年比一年熱鬧。
尤其是今年小雷霆性格愈發開朗，小昕昕會說話走路，家裏就沒有缺過小孩子的聲音。
“媽媽，土豆！”
小昕昕格外喜歡燉得綿密的土豆，所有的蔬菜中，土豆是小昕昕最先學會的詞兒。
別看她年紀小，卻是個小人精兒。自從發現家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碗之後，她也要求有自己的碗，甚至要求自己吃飯。
不過小孩子的自理能力確實有限，林宜知心疼家裏的瓷碗，也怕瓷碗摔碎了會不小心紮到昕昕，所以讓齊巍山給家裏的兩個孩子做了木頭碗碟還有勺子。
小雷霆用不到，是齊巍山覺得一個孩子有的，另一個孩子也應該有，所以一做就做了兩套。
小雷霆的木頭餐具沒有用，被他珍惜地放到自己的小箱子裏，那裏麵裝著的都是他來到這個家裏之後積攢的寶貝。
說實在的，昕昕年紀小，每次自己拿著勺子吃飯的時候都會搞得特別埋汰。
齊巍山在的時候每次都會去喂她，不是嫌棄自己閨女，就是覺得自己閨女吃個飯太費事了。
吃半天都不一定能吃進去多少。
今晚依舊是如此。
有齊巍山看顧著昕昕，林宜知和小雷霆一邊吃飯一邊說著年後的事情。
期間林宜知隱隱約約覺得齊巍山有話想要對自己說，但是他一直沒說。
後來等她忙起來這件事情直接被她拋之腦後，直到年初三林宜知看著齊巍山在收拾東西。
“臨時任務？”
聽到林宜知的聲音，齊巍山有點心虛。
林宜知一看齊巍山這反應，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她靠在東屋的門口，看著炕邊的齊巍山，對門口的小雷霆還有昕昕喊道：“孩子們過來。”
小雷霆牽著昕昕來到門口站在林宜知的身邊。
齊巍山微微扭頭，便看到三人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自己。
“爸爸！”昕昕沒堅持太久，對著齊巍山伸出自己的胳膊。
她爸爸在的時候，她就沒怎麽自己走過路。
齊巍山上前將自己的女兒抱在懷裏，走到林宜知的身邊，摸了摸小雷霆的小腦袋，對林宜知道：“不是臨時任務。”
林宜知隻看著齊巍山，沒說話。
“年前知道的，但當時說是過了十五再離開，然後……提前了。”
整整提前了十幾天，齊巍山也是沒有想到會這麽的猝不及防。
“去哪兒？”
“任務。”
“多久？”
“不知道。”
“危險嗎？”
齊巍山直接沉默。
而在林宜知這裏，沉默就等於承認。
也是因為如此，林宜知再次想到之前林曼瑩對自己說過的話，齊巍山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
林宜知的心從看到齊巍山收拾行李的時候就跳得厲害，這是以前齊巍山出任務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林宜知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林曼瑩說的齊巍山會犧牲的任務。
“可以不去嗎？”林宜知也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十分無理取鬧，但是，她更想齊巍山活著，希望兩個孩子的爸爸活著。
齊巍山歎了口氣對林宜知道：“不能。”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這是我應該做也必須做的。”
齊巍山看著林宜知垂下的眼眸，歎了口氣將昕昕放到地上。
他握住林宜知的手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林宜知看著眼前認真的齊巍山，忐忑地心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安穩下來。
齊巍山顯然也看出來了，他對一旁的小雷霆道：“閃閃，你帶妹妹出去一下好不好？”
小雷霆看向自己媽媽，在自己媽媽點頭後，他采取牽妹妹的手。
他知道自己要聽爸爸的話，但是如果在爸爸媽媽之間選一個人的話，他一定會選擇聽媽媽的話。
孩子離開，齊巍山順便將門關上。
此時東屋隻剩下兩人。
“林曼瑩不對勁你知道嗎？”
林宜知這句話可以說是沒頭沒尾，但是齊巍山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說你會在一次任務中犧牲。”林宜知看著齊巍山，表情認真地捂住自己的心髒，“我心跳得厲害，我害怕是這一次。”
這是林宜知第一次對齊巍山表達自己害怕。
齊巍山將林宜知擁入懷中，安撫她道：“她如果真能看到以後的話，就不會淪為如今的下場。”
“媳婦兒你相信我，有你們在，我會比誰都在乎自己的性命。”
以前的齊巍山向來不喜歡給自己留後路，反正，他身後空無一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做事必須要全麵，他必須要考慮到自己背後的小家，所以他珍惜自己這條命。
他看著林宜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讓孩子們沒有爸爸，更不會讓你沒有丈夫。”
齊巍山曾經想過自己萬一犧牲後林宜知和孩子們會怎麽樣，他想了很多種可能，發現自己哪一種都接受不了。
他太清楚沒有爸爸的孩子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更知道失去丈夫的女人會過得多麽艱難。
他接受不了，所以他一定會活著回來。
林宜知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齊巍山這次離開，所以她站直身子，看著齊巍山深呼吸一口氣道：“你記住你說的話。”
她攥緊自己的拳頭，看著齊巍山那雙清冷的鳳眼，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回不來。”
兩人看著彼此，都沉默了一瞬。
林宜知逼著自己再次開口，“我不會等你，我一定會帶著孩子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