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祺見這小孩居然沒去看大夫,而是找上了自己,不由得皺眉。
“你傷得很重,應該去看大夫。”顧嘉祺提醒他。
雖然是小孩,恢複能力好,但也該因此更加注意,別留下什麽隱患,將來後悔都來不及。
小乞丐卻倔強的拉著顧嘉祺的裙擺,說:“你救了我,這個錢我不要,給你。”
說完,便把掌櫃剛剛賠償的那塊碎銀子,塞給顧嘉祺。
顧嘉祺愣住。
她蹲下看著小乞丐,問:“為什麽不去看病?”
小乞丐低聲說:“太貴了,我沒事,忍一忍就好了。”
顧嘉祺歎氣,還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抓住小孩的手,來到了一旁的藥堂,對著大夫說:“給他看看,嚴不嚴重。”
小乞丐立馬說:“不,我不用看病,看病太貴了。”
顧嘉祺把人摁住。
“沒讓你出錢。”
小乞丐掙紮的更厲害了,“那更加不行了,你已經救了我一次,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讓恩人出錢。”
顧嘉祺頭疼,沒好氣道:“別亂動,那錢你不是給我的了嗎,給我的就是我的,我愛怎麽花就怎麽花,管那麽多幹嘛?”
小乞丐見狀,這才安靜下來。
大夫上前替他把脈,檢查傷口,最後道:“說嚴重倒也不嚴重,說輕也不輕,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要再受傷了。”
顧嘉祺點頭,示意小乞丐記住,然後交錢抓藥。
回過頭,發現小乞丐垂著腦袋,眼眶紅紅的。
顧嘉祺倒是沒想到人居然就哭了,茫然了一會,然後蹲下道:“別哭了,小乞丐,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東西?”
小乞丐抬手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我不叫小乞丐,我叫阿狗。”
阿狗?這是什麽名字,哪有人取這種名字的。
“你姓什麽?沒個正式名字嗎?”顧嘉祺問。
阿狗道:“我沒有姓,阿狗就是我的名字,我娘就叫我阿狗,周圍的人也叫我阿狗。”
顧嘉祺聽罷也不再多問,帶著人來到旁邊的麵攤,又點了兩碗麵,道:“吃吧,吃飽了好好想想,之後該怎麽過。”
雖然阿狗的身世挺慘,但他至少還有點銀錢,若是好好規劃,還是能活下來的。
阿狗低頭吃了幾口麵,最後看向顧嘉祺,欲言又止。
“我,我會做木活。”
顧嘉祺抬眸,驚訝道:“你還會木工?這是門好手藝,若是學好了,以後吃喝不成問題。”
阿狗又道:“我力氣不大,但是我能幹很多活,我吃的也很少,平時安安靜靜的,手腳也幹淨,而且我什麽都願意做。”
顧嘉祺有些疑惑,他說這些幹什麽?
阿狗深吸一口氣,道:“我能跟著你嗎?”
顧嘉祺愣住。
“你說什麽?”
“我想跟著你,你替我洗清了冤屈,又給我看病,帶我吃東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的大恩人,讓我跟著你報恩吧!”
說著,阿狗直接在顧嘉祺麵前跪下。
顧嘉祺驚呆住。
阿狗的表情明顯是認真的,他是真的這麽考慮過。
顧嘉祺哭笑不得,如果她還在京城,收留一個孩子而已,不是什麽難事。可她們現在在流放途中,自己還朝不保夕,如何收留他?
顧嘉祺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其實我不是,我的生活比你想象的苦多了。你跟著我沒什麽好處,還不如在城裏尋個師傅學手藝,以後也能像個正常人生活。”
阿狗聽完,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焦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更需要我了,我什麽都能做的,什麽苦都不怕!”
顧嘉祺有些啞口無言。
這小孩是鐵了心要跟著他。
其實她確實需要一個人打下手,畢竟她和祁懷瑾需要帶路,祁雨湘不靠譜,杜氏身體又不好,至少得有個人看行李吧?
況且阿狗會木工,說不定能有很大用處。
顧嘉祺思索片刻,道:“我可以收留你,但我不會強求。如果你途中覺得累了,太辛苦,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阻攔。”
聽完顧嘉祺的話,阿狗頓時興奮的站起來,“謝謝夫人!”
顧嘉祺連忙抬手,“別叫夫人,顯得我怪老的,我比你大上不少,你叫我阿姐吧,對外咱們就以姐弟相稱。”
阿狗點頭。
因為耽誤了時間,回程時已經天黑了。
顧嘉祺將她們正在被流放的事情講給阿狗聽,卻意外的發現這小孩居然沒被嚇到,而是有些憤慨道:“這世道果然不公平,阿姐這樣的好人都被下獄流放,哪裏還有什麽公道可言?”
顧嘉祺失笑,這小孩還真篤定她是個好人。
剛回來,便看見祁懷瑾麵色陰沉的站在院門口,看見她身後的阿狗時,更是眼神銳利,隔著漆黑的夜色都能感受到他的寒意。
顧嘉祺知道確實有點晚了,於是不好意思的吐舌頭,“發生了一些事,耽誤了時間。”
祁懷瑾還沒說話,杜氏先開口了,“回來就好,老半天都沒動靜,可急死我們了,還以為出什麽事,瑾兒都要上鎮上去找你了。”
顧嘉祺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扯開話題,“那個……你的病好了嗎?”
“我買了點治咳嗽的秋梨膏,你嚐嚐。”
祁懷瑾的臉色這才好轉一點。
祁雨湘從屋裏出來,見到沒自己的東西,有些不滿。餘光又看到阿狗,警惕道:“你是誰?哪裏來的陌生人,怎麽放進來了?”
顧嘉祺連忙解釋來龍去脈。
說完,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擅自做決定了,畢竟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好歹應該先和杜氏和祁懷瑾說一聲。
不過現在已經答應阿狗了,也不能把人趕走,於是隻能盡量說好話。
“別看他年紀小,其實還是很能幹的。”
阿狗拚命點頭。
杜氏沒說話,祁雨湘卻有些不滿,冷聲道:“什麽能幹不能幹,我看你就是喜歡逞英雄,帶這麽個拖油瓶過來幹什麽?誰照顧他?”
顧嘉祺早已習慣了祁雨湘的尖酸刻薄,但阿狗卻不知道。
聽了祁雨湘的話,阿狗頓時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恨不得找個地縫當場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