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杜氏哽咽的聲音,顧嘉祺有些坐不住了,來到門口。
將要推門時,顧嘉祺又停住,這時候她出去似乎並不妥當,還是先看看情況。
祁懷瑾表情帶著幾分傷心,道:“您現在正值盛年,哪裏算得上年紀大了?您喜歡孩子,有小寶還不夠嗎?她聰明可愛,和您也處得來。”
“至於我和祺兒的事,之前就說過了,孩子屬於天定緣分,您何必強求?”
杜氏反駁:“到底是我強求,還是你們根本沒這個打算!”
祁懷瑾一怔,沉默。
他忘了,和杜氏同住一個屋簷下,有些事是瞞不過她眼睛的。
沉默了許久,顧嘉祺的心也提起來,想必杜氏早就知道,他們之前根本沒夫妻之實的事情,莫不是心裏一直在膈應?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解釋,祁懷瑾開口:“您既然知道,那我也就說明白了。”
“就算顧嘉祺這輩子也不願生,不能生,我也不會有任何休妻或者納妾的舉動。您想要孩子,可以過繼小寶,或者收養其他孩子,總之不要再為難祺兒了!”
顧嘉祺驚訝的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外麵的方向。
祁懷瑾竟然為了她和杜氏這樣說話?
杜氏也被震驚了,睜大眼睛看著祁懷瑾,半響被氣得捂住胸口,差點站不穩。
祁雨湘看不下去,從屋裏出來扶住杜氏,生氣的說:“哥,你太過分了,怎麽可以跟母妃這麽說話!”
祁懷瑾說:“我隻是說了實話,如果母妃認為我不孝,那是我的過錯,自古忠孝兩難全。您是我的母親,顧嘉祺是我的結發妻子,更是與我一路患難與共過來的人,我不能背棄她。”
杜氏氣的臉色發白,“那你就要這樣氣我?”
祁懷瑾說:“是您在逼我!”
“您逼我在她和您之間做個選擇,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這樣,明明您也很喜歡顧嘉祺不是嗎?就是因為一個孩子的事,要將家裏鬧得這樣雞犬不寧,值得嗎?”
杜氏說:“我是喜歡祺兒,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有個孩子,這有錯嗎?”
顧嘉祺忍不住了,推門出來。
她看著杜氏,說:“婆母,您希望我有個自己的孩子,無非是覺得這樣對我更好,可這隻是您的想法,我自己並不是這麽想的。”
杜氏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還這麽年輕,你懂什麽!”
“我興許是沒有您經曆的事情多,可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我已經做了很多世俗意義上離經叛道的事,就說明我走的不是一條尋常女子的路,您何必拿尋常女子的一生套到我頭上?”
杜氏抓住她說:“傻孩子,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擔心啊。”
“你幹的這些事,遲早會被世人議論指點,風光時自然是萬千簇擁,可若是有一天掉下來,那可怎麽辦,這終歸不是一條踏實的路。”
顧嘉祺笑了,她沒想到杜氏擔心的居然一直是這個。
原來她做生意,做到了肅州數一數二的地步,在杜氏眼裏終究不是一條踏實的路嗎。
“婆母,我既然爬的上去,那就摔得起。”
“我也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就算將來被千夫所指又如何?我自己過得好不好,隻有我自己知道,難不成我還要為了別人嘴裏的一兩句話,為難我自己不成?”
杜氏說不出話了,隻愣愣的看著顧嘉祺。
興許窮極一生,她也不能理解顧嘉祺的思想,但她卻不知道如何反駁這話。
“每個人都隻來這世上活一輩子,在沒有到盡頭前,沒有人有資格說別人的路走的不對,畢竟大家隻能看見自己眼前的光景。”
院子裏陷入沉默。
片刻後,祁雨湘開口:“母妃,不是我偏私,但這件事我覺得嫂子說的對。”
接著她又道:“嫂子不是說了嗎,她不是不生,就是暫時還不想生,等時候到了自然會有孫子的,您著什麽急,難道現在有我和小寶還不夠嗎?”
祁雨湘語氣俏皮,倒是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見杜氏還是不說話,祁雨湘又撒嬌,“母妃,難不成您是想把我嫁出去,嫌我待在您身邊煩了嗎?”
杜氏歎了口氣,“傻孩子,母妃哪裏舍得你。”
祁雨湘靠在杜氏懷裏,“既然如此,那您有我和小寶不就夠了,再多一個孫子反而給您增加負擔,不如現在輕鬆快活。”
杜氏敲了敲祁雨湘的頭,“你呀,就知道哄我開心。”
氣氛緩解,顧嘉祺也鬆了一口氣。
平靜下來後,顧嘉祺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多麽離經叛道的話。
這些觀點,對於杜氏這個思想傳統的人來說,恐怕每一個字都是歪理吧。
心虛的看了眼祁懷瑾,卻不想他握住她的手腕。溫熱的提問傳過來,顧嘉祺莫名就覺得心安,方才他說的那些話回**在耳邊。
顧嘉祺忍不住問:“你剛剛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祁懷瑾反問:“哪些?”
“就……那些讓母妃生氣的話。”
祁懷瑾說:“自然是真的,難不成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顧嘉祺知道這件是他的雷區,連忙道:“不不不,我就是隨便問問,你說的太直接了,估計把婆母氣壞了,萬一她因此記恨我怎麽辦?”
祁懷瑾說:“不會的,母妃不是這樣的人。”
第二天早上,顧嘉祺出門,便看見杜氏將藥罐子裏的藥全部倒了。
“婆母……”
顧嘉祺站在門口,有些尷尬。
畢竟昨天說了嚴重的話,她不知道杜氏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杜氏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祺兒,昨兒我想了一晚上,你說的那些什麽話,我聽不懂,也不想懂,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你們自己的想法。”
“瑾兒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多的也插手不了。總之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之前是我這個當娘的糊塗了,你就當沒發生過,別記恨我。”
顧嘉祺沒想到杜氏居然會這麽說,連忙道:“我怎麽會記恨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