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絕密行動

飛機在震蕩中行駛著,隊長在顛簸地機艙中對著約翰.貝克伸出了大拇指。

“別猶豫!”他大聲喊道:“貝克!衝下去!”

在隊長激蕩人心地呐喊聲中,約翰.貝克意誌堅決地躍出了機艙!同時跟著他衝下去的還有中士吉米.帕特森。但就當第三個人——來自陸軍遊騎兵突擊隊的中士約翰.泰勒正準備緊隨其後跳出機艙之時,飛機忽然向右舷猛烈地偏轉過去,力道之大使得整個機艙都傾斜過來!跳傘經驗並不豐富的遊騎兵隊員立即停住了前進的腳步轉身一把緊緊地拉住了旁邊的扶手不放!

“該死!別停下來!”隊長的怒吼自後方傳來,但也被籠罩在機艙內外的巨大爆裂聲所淹沒了,約翰.泰勒根本沒聽到任何指示,隻是下意識地做出了保護自己的行為。

而機長也為保護飛機不再受零式戰鬥機攻擊,迅速地操縱飛機向西北方向滑行!

“你在幹什麽!這樣就偏離空投位置了!”隊長怒斥道。

“沒有辦法!這邊有雲層!不這樣就無法規避敵人的攻擊!”

“該死!”隊長高聲罵道,同時回身指著站在最前端的約翰.泰勒說著:“泰勒!你馬上給我跳下飛機!不要猶豫!不然你就閃開那裏!”

“我能跳!”泰勒高喊著回應道:“我沒問題!隊長!”

“那就趕快跳下去!”

泰勒平穩了一下呼吸,趁著飛機飛行還順利的當口迅速躥出了機艙,道路暢通,其餘地隊員也都毫不猶豫地一個接一個自機艙口魚貫而出。最後輪到隊長的時刻,他敲了敲機長室的艙壁,大聲的喊話:“準備第二投彈倉!空投武器包裹!”

“明白了!祝你們好運!”

“好運!”隊長也高聲回應道,隨後便走向艙門自空中躍下。

看到最後一位隊員離開了機艙,副機長終於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我們的任務還未完成。”機長忽而提醒道:“把包裹投下去!那裏有他們需要的武器!”

“明白……呃?”此時的副機長緊張地透過雲層看著飛機的正前方,一架零式戰鬥機無比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迎麵衝來並向著他們射擊!

“不好!零式飛機!”

“必須趕快投放包裹!絕對不能偏離航道,不然……”機長的話再也沒能說完,一顆零式戰鬥機的航炮炮彈穿破了機艙的玻璃,射入了機長的頭部。

副機長登時傻在了那裏,甚至忘記了去躲避飛射過來的子彈!零式高速掠過他們的頭頂,此時的機艙已被打得千瘡百孔,副機長可以感覺到,濺射到自己臉上的機長的鮮血正被湧入機艙的劇烈狂風吹得在他臉上四溢流淌。

“機長……”他哽咽著說不出話,忽然間他看到了機長麵前一閃一閃的指示燈,倔強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第二投彈倉……”副機長喃喃低語道,同時他的餘光看到了第二架零式戰機也自雲層之中呼嘯而出向這邊殺來!

副機長情急之下,迅速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猛撲向已經毫無聲息的機長麵前的投彈倉指示器,按動了投彈倉艙門的開關!

第二投彈倉的門打開了,自飛機的腹部垂直墜落了幾個形狀猶如空投炸彈般的物體。它們一個個地張開了白底墨綠外衣的降落傘,緩緩地墜入地麵上的森林之中。

飛機爆炸了。左右引擎接連起火,燃燒著墜向茫茫林海之中。而突擊隊的隊員們則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武器裝備,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到了行動姿態。

在落地的一瞬間鮑勃.巴金斯崴了腳,強壯的查理.羅巴克立即將他從開闊地背負到附近的樹叢中隱蔽起來。長相瘦弱的湯米.柯林和威廉.戴維斯反倒是最早武裝完畢的隊員,他們自覺地承擔起警戒四周的工作。隊長西恩.蘭達爾最後一個從天而降,在落地之後,他還不時地抬頭遠望天上那一道烏黑的濃煙。最後他終於絕望地搖了搖頭,一邊解下自己的傘帶一邊怒罵著:“他們永遠也回不去了……媽的……”

“所有人檢查裝備!”隊長下達了命令,副隊長上尉麥克.鮑威爾最先作出了回應:“整裝完畢!我們都可以行動了!”

“那好,巴金斯沒事吧?”

“我還可以走……沒問題。”巴金斯自樹叢中爬起,回應道。

“好!我們去撿回空投包裹!把裏麵的武器分成幾個零件由隊員分別攜帶!快!”

一聲令下隊員們四散開始行動。不消一會功夫,他們便找到了空投包裹。包裹隻有兩個,在他們打開其中的一個後,一門躺在軟性塑膠模具裏的傘兵用M—18反坦克無後座力火箭炮的分離零件組旋即呈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趕快把零件都帶走,這個火箭炮彈藥的部分交給柯林了!我們必須盡快轉移!”

“另一個包裹裏的東西怎麽辦?那裏麵的是什麽?”

“是無線電收發裝置。那是我們最重要的設備!米勒是通訊兵,設備由他負責。現在我們迅速轉移!”

“隊長!”副隊長麥克.鮑威爾此刻冷靜地站立在原地,逐個環視了身邊的隊員之後低沉著嗓音提醒道:“約翰.貝克和吉米.帕特森不在隊列裏……”

“我知道!”隊長語調高昂,但眉宇間卻透露出一絲無奈:“他們兩個是最早跳出飛機的!可是我們現在沒時間等他們!日本人的搜索部隊很快就會趕來的!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低下了頭,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鋼盔。隨後語氣又變得平緩起來。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有羅盤。大家在行動前都將空投地區的地圖背了個滾瓜爛熟,他們手上可能還有地圖,我相信他們憑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趕到集合地點的。現在……”

說著,他站起身,舉起自己手中三十發彈匣的M1A1湯普森衝鋒槍,猛地拉動了槍栓。

“現在,我們必須要立即趕往聯絡地點了!”

突擊隊員正要動身,忽然自林間傳來的腳步聲令他們紛紛緊張地屏息凝神。這時,他們才發現隻是幾個小孩子,看樣子他們是看到了飛機墜落的場景才會趕到這個地方來的。但是很明顯,他們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一個孩子支支吾吾地嘀咕著:“原來大鳥是……大鳥是……”

“怎麽會有孩子?難道是附近有中國人居住的村莊?這可不好了!”蘭達爾恐怕他們的行動路線因為幾個孩子而暴露,於是告訴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迅速去打發那幾個孩子。

“孩子們,不要害怕,我們並不是日本人。”但即便是如此,一張非中國的麵孔還是讓孩子們兢兢顫顫,蘭達爾隻得用中文對他們說道:“好孩子們,我們是來幫中國人打日本鬼子的,這裏待會馬上就會有鬼子過來了,很危險!你們還是趕快先逃走吧……”

幾個孩子雖然完全不明白這群西洋人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所有人都傻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好像雙腿生了根一般。但領頭的孩子還是聽明白了這裏過一會兒會變得很危險!這群西洋人來到這裏,不管是有什麽目的,反正與他們沒有關係,他也不想招惹麻煩,於是領頭的急忙招呼其他孩子逃離了這個地方,這樣一個插曲總算是終結了。

蘭達爾自知耽誤了時間,於是對身後的隊員點點頭,示意迅速按原計劃行動!一行十人馬不停蹄地向西南方馳往。他們非常幸運,由於行動迅速,一路上都沒有碰上任何阻礙。不過隊長細想起來,這也許多虧了墜毀的飛機,日本人肯定會首先趕往那片地方,必定會分出一批兵力。

在林間躲躲藏藏,逃竄了一天之後,隊員們多少有些疲勞,不過好在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特種兵,這點艱難他們的身體還是抗的住的。到了夜間,他們的行動更加的隱蔽、安全了。所有人也就大膽起來,夜行軍的速度甚至都要超過白天。當天空升起一輪明月之時,也是他們抵達目標地點之日!

隊長看著麵前的廟宇,在自己的腦海中對比了情報資料,而後肯定地點了點頭。

“一定是這,錯不了。”

“一座破廟……這裏作為聯絡點安全嗎?”麥克.鮑威爾不放心地問道。

“這裏地處偏遠,但卻緊鄰主要幹道,便於移動……”

“嗬,也便於日本人移動啊……”

“行了,得派人去偵查一下……”

“我去吧。”鮑勃.巴金斯自告奮勇,隊長讚同的點點頭,而後讓狙擊手喬瑟夫.格裏芬進行掩護。格裏芬應了一聲後便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用自己的M1903A4式斯普林菲爾德“春田”狙擊步槍對準了眼前的小廟。

此刻他們這一行人就趴在廟前的一座山坡上,格裏芬的6倍瞄準鏡一直瞄準著廟宇的正門方向,眼睛眨也不眨。

巴金斯的武器是M3A1衝鋒槍,美國人給它起了個有趣的綽號“黃油槍”,粗糙地黑色筒式槍身和短小精幹的槍管,讓它看起來多了幾分可愛而沒有帶給人殺人兵器的感覺。不過廣泛采用衝壓件的此槍極為便於生產,造價也便宜,因此比起同類武器它更受美國陸軍的歡迎。現在的它就靜靜地被巴金斯握在手中,巴金斯用手掀開了槍管後部拋殼窗上的防塵蓋,打開了槍機的保險。而後他由山坡的一側爬了下去,躡手躡腳地貓著腰沿著廟牆邊的草叢走了過去。隨後,便從正門溜了進去。

廟的內部更顯破舊,蜘蛛網和陣陣的寒風便是廟宇的標誌,幾尊看似麵目猙獰的塑像立在大堂左右,這些使得對中國曆史一竅不通的巴金斯更加的緊張、敏感了。他越在這裏待著越覺的此地陰森無比,尤其是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但是,他必須確認此地的情況,於是也隻好硬著頭皮四下裏偵查起來。

逛了一陣之後,巴金斯覺得這裏怎麽看都是一個空寂無人的廢棄廟堂,應該是個安全的息身之所。就在他想回去告訴大家這個消息時,一個陰冷的男低音忽然自角落裏響起。

“怎麽就你一個人呢?”

“誰?!”巴金斯緊張異常!渾身一顫,迅速回身以衝鋒槍直指聲音發出的方向!

“別緊張,我就是聯絡官……”漆黑的廟宇裏,自一座手持長槍型冷兵器的神仙塑像後麵,緩緩地走出了一個人影。待他走近前來,才發現原來是一名有著黑色頭發和黑色瞳仁的中國人。他梳著整齊的背頭,整個人顯得幹淨利落,嘴唇上方的一道一字胡須,則令他看起來又無比風流倜儻,感覺像是上流社會的人士一般。

“標槍!”

“利劍。”

他的口令說的完全正確,可是……這樣還不夠。

“接頭地點的暗示是什麽?這你應該知道吧?”

“暗示的是下一個目的地,是從經度和緯度上推算而成的。下一個目的地剛好和這座廟宇處於同一經度。”

“你需要帶來的東西呢?”

此話一出,隻見對方慢吞吞地自口袋中掏出一根打造的十分精細的金條,上麵還刻有一隻振碩的老鷹。

“看來你的確是聯絡官。這個就是我們行動的標誌啊。”

“你們美國人辦事真繁瑣……好啦,其他人在那裏?可別告訴我他們都犧牲了!”

“沒有,就在外麵,我發個信號就可以了。”

巴金斯轉身跑到廟門前,打開半掩的廟門,向對麵的山坡上揮了揮手臂。

不一會,特種兵們便一個個自山坡上的樹林中現身,迅速地借著黑暗的掩護跑進了廟宇之中。進屋之後,隊長便命人關上廟門,並在廟中各個角落佇立保持警戒,而自己則徑直走向那名中國聯絡官。

“你好,聯絡官。”隊長上前主動的打起招呼,“我就是這次的特種行動小隊的隊長,少校西恩.L.蘭達爾。原屬於美國第101空降師。”

“哦,您就是西恩.蘭達爾?久仰大名。我在V3的行動報告中看到過你的名字。”對方說著,友好的握住了少校伸過來的手,還親切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嗯?您讀過那份報告,那是歐洲戰場的戰報啊?”

“是的,在沒來這裏之前,我原來作為軍統的秘密間諜在戰略情報總局待過一陣兒,進行情報交流……我叫歐陽欣,在美國待過五年,不過在兩年前我又回到這個生我養我的祖國了,因為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使命等著我呢。不過,話說回來你們不應該是十二個人嗎?怎麽現在隻有十個?”

“空投的時侯出了點小麻煩,有兩個人走散了,我相信他們會趕上來的。”

“哦,那他們最好馬上出現,因為接下去我們立即就要直接行動了。不知你們有沒有心理準備……”

“好吧,寒暄就到此為止吧,我的隊員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你還是說說任務的事情吧,接下去我們需要怎麽做?我們在這裏的具體任務又是什麽?”

那位中國聯絡官貌似是在這廟裏某個肮髒的角落躲藏了很久,他看了看周圍的士兵們,很隨意地伸手撣著身上的蛛網,而後他蹲下身,掰下了自己那雙皮鞋的鞋跟,從裏麵掏出一份地圖和簡易羅盤,左手拿出一個微型電筒邊照明邊進行著講解:“要完成接下去的任務,我們必須先想辦法進入哈爾濱市。”

“什麽?去那麽遠的地方?”

“而且還是日軍占領下的大城市。”麥克補充道。

聯絡官倒是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好像在說:這本身就是你們的工作。

“我們的目標是一名蘇聯特工,據情報顯示他的名字叫波利科夫。這是從中共內部了解到的信息,因此十分可靠。我可以肯定那位蘇聯特工就在哈爾濱,並且在執行他的任務。至於他的任務,很有可能就是考察日本軍隊在遠東的實力以及兵力部署,在哈爾濱的日本軍隊司令部裏有他需要的全部信息情報,而且哈爾濱還是工業重鎮,對於日本人的軍工生產能力,蘇聯也打算派他詳細調查。所以我們去那裏抓他是最容易的了,那裏也是現在我們唯一可以直接鎖定他的位置。”

“他在給蘇聯收集這些情報……難道蘇聯打算出兵東北嗎?”

歐陽欣點點頭道:“可能性非常大。”

“嗬,那可是準備得夠早了。現在就開始籌劃這些事情嗎?”

“其實也不算早啦,你別看現在的蘇聯軍隊正在歐洲和納粹德國打得如火如荼,當然自從盟軍開辟了第二戰場之後,德國的境況就越來越糟了……現在可不比一九四零年了,他們的失敗是遲早的事情,到那個時侯,世界的矛頭都自然會指向日本的。”

“不過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到的事情,德國人的實力現在依然強大無比!在歐洲的戰鬥並不比以前輕鬆……”

“呃,當然,你是在歐洲戰鬥過的人,對於效忠希特勒的德國軍隊的實力當然比我更了解了……但是就我們獲得的情報來看,現在的德國也撐不了多久了……過去你們同盟國製訂了先合力消滅德國的協議——因為他們更加可怕!那麽到了德國滅亡的時候,蘇聯便一定會對日宣戰的,盟軍也是一樣。我相信接下去蘇聯會以極快的速度調兵到遠東的,到那個時侯,有關遠東的詳細資料與情報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要想從歐洲將大批部隊調往遠東地區那可是個大工程,在短時間內蘇聯人有可能辦到嗎?”

“你要相信蘇聯的實力。就中共的資料來看,他們蘇聯人絕對有實力在短時間內展開巨大的軍事行動。我們這邊可以確定的情況是,蘇聯派遣了這名間諜波利科夫到達遠東,在中國共產黨情報機構的幫助下調查和搜集日本關東軍的軍事情報。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共產黨的情報,截獲這個蘇聯人了。而且你們放心,共產黨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

“呃,我可以理解為你們利用了共產黨嗎?不過,等等……”隊長打斷他道:“你們現在不是國共合作階段嗎?”

“嗬嗬,是國共合作啊。我們的人和共產黨也是互有來往。所以也可以借機了解有關共產黨和蘇聯政府的動向。互相利用一下對方所掌握的情報也是常有的事情。”

“嗯……你們這兒的情形還真複雜……”

“啊,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了。我可以說,國共的合作肯定會隨著日本人的敗勢而逐漸瓦解的,所以趁著我們還是朋友,不如盡快利用這份資源。言歸正傳,我們的人會在哈爾濱市內接應我們。當然我們不能全都進城。你們美國人的形象在這裏可是格外顯眼的。所以最多不能超過兩個人和我一起進城,其他人就守在城外的一個集合地點好啦。”

“在哈爾濱城外?”

“是的。是我們軍統提供的。另外,中國東北的抗日聯軍也會協助我們的。”

“你還真能想辦法,不過抗聯的人大部分是共產黨的吧?會配合我們嗎?”

“當然,他們根本不知道你們的存在,我隻是要求他們配合我們的秘密行動而在哈爾濱城外製造騷亂,待大批日軍對他們進行圍剿的時侯,市內的守軍會變得很少,那時便於我們行動。放心吧,抗聯的人巴不得多殺鬼子,再說這次的行動也不會讓他們有太大的損失,反正他們是打遊擊戰。所以說我們是各取所需。”

西恩.蘭達爾少校總算是放心地舒了口氣,讚歎道:“能為了這次行動如此大費周章,也多謝你的幫助啦。那麽,那位蘇聯特工現在的動向你們知曉嗎?可以保證情報的準確性嗎?”

“大部分關於此人體貌特征的資料都是來自於你們美國潛伏在蘇聯的諜報人員之手的。我們是非常嚴格的遵照你們的指示行動的,再加上中共特科的情報資料,我敢以性命擔保不會出錯!一定就是他沒錯!我們的人盯了他有一陣子了,現在他就在哈爾濱的李家飯莊居住,以德國宣傳部內部雜誌社記者的身份混跡在哈爾濱市裏。”

“嗯。明白了。”

“那……你們美軍的計劃呢?任務完成後又該怎麽辦呢?總不能帶著這個人徒步走回去吧?”

西恩隊長清了清嗓子,指著麵前的地圖沉聲道:“按照事前的行動計劃,我們自然有方法離開這個國家。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的。到時候還需要你協助。”

“真是嚴密啊……”歐陽欣笑著聳聳肩,心想這幫美國佬,用著你還不賣乖。“那,如果有意外發生怎麽辦呢?”

“這樣天馬行空的計劃,意外是很有可能發生的。所以我們才會攜帶最先進的電台設施,如有情況立即與總部聯係!因此……這台設備便格外的重要!你必須幫我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放置他。”

“放心,我說的那個城外的集合點就沒問題,那裏是我們軍統負責的。近期日本軍隊的布防情況,我們也都了如指掌……嗬嗬,雖然情報都是來自中共特科。盡管不是我們黨國的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共產黨的碟報員的確都是一流的,對於他們的情報我們很放心……”

“嗯……能保證安全就行。”隊長起身看了看四周,“如果沒什麽問題,我們今晚就到那個集合點去可以嗎?”

“當然,不過……”

“怎麽?”

“你不是說還有兩個人沒到嗎?”

霎時間,隊長沉默了。許久,他低著擰緊了的眉頭,沉沉思索著,好像正在做出他這一生中最為艱難的抉擇。

但最後,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說道:“走!我們先走。”

“那……用不用在這留下什麽標記提醒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不行!電台實在是太重要了!絕不能留下任何線索指向電台!”

“那你的隊員……”

“……我是以國家利益為重的……這次是一等一的絕密行動!我早就知道必定會有人犧牲……我相信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他們是會理解我的決定的,為了任務的成功完成,必須有人做出犧牲……如果他們死了……”

西恩.蘭達爾少校已經站起了身,看著遠方天際線上昏暗的雲色,低沉著嗓子卻語氣堅決地說道:“如果他們死了……他們也一定會成為美利堅合眾國的英雄!”

歐陽欣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那咱們就動身吧……事不宜遲……”此刻,他也注視著天空上陣陣的閃爍,低語道:“要變天啦……”

暴雨漂泊,雷鳴閃爍。

突擊隊在雨夜之中向前行進著。為了防止槍支和器材受到雨水的影響,隊員們紛紛穿戴上了自己的軍用雨衣,跟著聯絡官歐陽欣在樹林中穿行。

歐陽欣在樹林間透下的雨幕中指著自己的正前方說道:“看著羅盤上指示的方向,沿著同一經度一直向西走就能到了。”

“這個方向還真容易辨認……”

“這是專門為了方便你們這些不了解中國地形的美國佬的……”

“不過,路途實在遙遠,我們要怎麽才能在今晚趕到呢?”

“放心,我都準備妥當了……”

而後,他們大馬金刀的徑直向主幹道趕去。到了公路的邊緣,遠遠地就看到路的盡頭停靠著一輛貨運卡車,在漆黑的夜裏關著車頭燈,靜靜地等在那裏。

“你們等在這裏,我先過去看看。”

聯絡官說完,便自行走下山坡,向那輛貨運卡車飛奔而去。他急躁地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待和司機說了幾句話之後,卡車的車燈便忽然大亮,而聯絡官的身影也在暗夜之中變的明顯了起來。

隻見他轉身對著突擊隊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臂,隊長便一聲令下,全員自樹林中衝出,趕上前去。

“你們都登上這輛貨車,爬到最裏麵去,委屈你們一下坐在裏麵的箱子裏。我擔心會碰上日本人的哨卡!外麵的箱子裝的是真正的貨物,應該可以蒙混過關……”聯絡官一邊囑咐著,一邊撩開卡車後麵的布簾門,讓突擊隊員們藏了進去。待所有人上車之後,隊長自後車廂裏走向駕駛室的後窗,對著聯絡官問道:“我們沿著公路一直開嗎?不怕被哨卡發現?要是問道這麽晚了為什麽開卡車出來怎麽辦?”

“嗯……可以說是長途運貨卡車……”

“長途運貨就一輛車?”

“……哈哈,他是開玩笑的!別想得那麽細啦,沒問題的。”剛剛的司機忽然扭頭說道:“日本人不會考察的那麽嚴格的……而且我們挑選的藏匿地點也是一個隱蔽的所在,算是一些囤積貨物的倉庫,那種地方暫時不會被發現的……”

西恩.蘭達爾這才驚異的發現,這個司機居然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當然此刻,他已換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車子現在由聯絡官歐陽欣操縱。

“德國人?”

見蘭達爾少校一臉疑惑,歐陽欣立即解釋道:“啊,這位是世界反法西斯和平聯盟的人,他一直以一名德國外交官的身份在哈爾濱城內為我們收集情報。而我,一直是他的司機。這次換他開次車,嗬嗬。放心吧,就算是真的被發現了,我們的通行證也能保證咱們度過難關,嗬嗬。”

此刻的西恩.蘭達爾也不好多說什麽,頭也不回的坐在了卡車的後車廂中。總之趕緊上車盡快趕到隱藏地點才是上策。

卡車緩緩地繞過山間的蜿蜒道路,而後開始加速。一路風馳電掣,在雨夜中向著市區的方向前進。隊員們則是在後車廂中休息,盡量恢複體力。要知道,接下來的任務,可就不一定有多少休息的時間了。不過,隊長並沒有休息,他睡不著。眼前總是閃現出被丟下的那兩位隊友的麵容。為了平複自己的心情,他隻得皺著眉頭,在車上攤開地圖,借著手電筒發出的微光,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

在長時間的奔波之後,眾人終於趕到了隱藏地點。隊長首先跳下車來。

其他人也從車後探出頭來,而後便相繼魚貫而出。這是一棟看上去老舊但卻十分牢固的木質建築物,好像是給木幫存儲木材的倉庫。

“這就是你說的倉庫?”西恩.蘭達爾少校看著那棟建築物問道。聯絡官歐陽欣邊淋著雨一邊走到了倉庫的門邊。

“這裏是最好的隱蔽地點,倉庫原屬於山上的土匪,日本人不輕易招惹這幫人,相反還有意拉攏他們,所以這裏很安全!不過,日本人根本想不到我們軍統已經收服了他們。嗬嗬。”

隨著幾聲沉重的敲門聲,聯絡官用中文和屋裏的人交談了幾句,大門便開啟了。歐陽欣示意大家都進去,隊長西恩.蘭達爾才遲疑地望了望四周,遲遲沒有前進。

那位司機,或者說德國外交官和歐陽欣首先進入了倉庫,開門的人虎背熊腰,是個身披羊皮襖的彪形大漢,見到他們兩個,先是愣了一陣,而後便著急的問道:“那些美國人呢?不會沒接到吧?”

“接到了,就在外麵。哎,你們倒是趕快進來啊,老在外麵待著才危險……”隨著歐陽欣的提醒,蘭達爾少校也招呼各位隊員進入倉庫。隨後,開門人緊閉門窗。回身對眾人說道:“初次見麵,我就是王大勇,一直跟你們聯係的那個接應的人。”

歐陽欣上前客套的說道:“啊,我們以前一直是紙筆聯係,通過中間人轉送迷信,今天終於見到了。我還得介紹一下,這位德國人是市裏的外交官,格爾特.斯坦福先生。也是我們的盟友,至於那幾位,才是我們的美國朋友,他們這幾天要在你這裏存放重要貨物,希望你能夠全力協助。”

“沒問題,沒問題!”王大勇急切地應和著:“這地方就算是日本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來的,絕對是安全。放什麽都行!哎對,那位外交官先生我老早也在城裏見過他的,真沒想到他也是咱們的人啊?他今晚也要住在這裏嗎?”

“他就不了,我們兩個還得趕回使館居住,避免別人懷疑。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得進屋談談,王先生,你幫我們燒點熱水好嗎?”

王大勇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將人向裏屋帶去,同時客客氣氣的回答道:“叫我老王就行!我這就給你們沏上壺好茶,你們先談你們的吧。都別客氣,進裏屋!”

別看此人長的孔武有力,一副東北漢子的模樣,心思倒也挺細。歐陽欣帶領眾人走入倉庫裏屋的一間大房子內,裏麵擺著一張大桌子,好幾把椅子和長板凳,都可以當會議室用了,桌上擺著一盞亮堂堂的煤油燈,看燈明亮的程度,明顯是剛剛準備的,看來看門人早就計算好他們趕到的大體時間了。現在這個時候估計茶也是現成的,不過歐陽欣一提到要和突擊隊員們商談,他便了解到一定是要討論絕密行動,於是便知趣的走開了。歐陽欣看著看門人的背影讚許的點了點頭,而後招呼隊員們坐下。低聲細語直切主題:

“時間不等人,我就明說了。我們的這位德國盟友最近在使館接收到了一條驚人的消息!”

“哦?”隊長蘭達爾看似很感興趣:“什麽樣的消息?”

歐陽欣看了看德國盟友,斯坦福坐在椅子上雙手握在一起揉搓著,有些躊躇地說:“我也不是特別的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納粹德國會有一批部隊趕到這裏來。”

“什麽?!”蘭達爾就好像耳鳴失聰一般,不敢置信地再度發問:“會有德國人來?來哪裏?中國?”

“和你們去的目的地一樣。”歐陽欣嚴肅地說:“也是哈爾濱!”

斯坦福繼續訴說道:“我得到了命令,負責在哈爾濱日本關東軍司令部接待一批德國傘兵特種部隊和一名德國高級軍官。時間是明天晚上。那位軍官會先一步到達日本領事館參加日本人為他舉辦的大型酒會。他們的具體目的不明,但此事極為機密!連我要接待的那位軍官的名稱及那支部隊的番號都沒有透露!我覺得此事不一般,所以就和歐陽商量了一下,他認為這幫人的目標……應該也是那個蘇聯人!”

歐陽點點頭後表示讚同:“嗯,畢竟那個蘇聯人曾為德國人工作過,應該也從德國獲得了不少機密情報,他被捕後,又投靠了蘇聯,對德國十分不利,他們應該也想將他除之而後快……也許這次他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所以德國人想在日本人的協助下逮捕這名特工。”

蘭達爾一副不解的神情:“就算這樣也不必派部隊來啊?就算那個蘇聯人掌握著德國多麽重要的機密,在他投靠蘇聯後,這些情報也不再是屬於德國的了!那這個時候再殺他有什麽用處呢?”

“我倒是認為其實德國人根本就不信任日本人!所以才不會將逮捕特工的事情全全交給日本人處理,而是派遣了自己的特種部隊來完成這個任務。當然這也是我的推測,這件事的確不一般!也許他們另有所圖也說不定……”

“半路殺出這麽一夥人……情況就變複雜了……哎,那支部隊有多少人?”

“呃……聽說也就一個排。”

“嗬,對他們來說……來的人夠多了!”

“我在想……”外交官斯坦福插嘴說道:“德國人會不會和日本人聯合抓捕那名蘇聯人……”

“不會!”蘭達爾少校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然他們就不會千裏迢迢的帶那一個排的士兵來了!日本人一定不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哼,這些軸心國各自心懷鬼胎,並不是完全聯合在一起的。”

“那……日本人還同意外國部隊進駐自己的領土,這本身就令我十分的不解……”

“一定是做了什麽相對公平的交易吧。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德國人一定先讓日本人嚐了什麽甜頭——足以令他們對德國畢恭畢敬的甜頭!再說,就算日本不同意也不能怎麽樣,德國現在雖然不濟,但他們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嗯……也許你說的對。不過那形勢就對你們極為不利了。”

比起形勢,蘭達爾忽然很在乎歐陽欣說的“你們”,語氣上的轉變好像預示了他不願過多參與此事的情緒。

“你們如果想先敵一步找到目標,那就必須快速行動,不能再遲疑了……”

“嗯……的確。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但是在德國本土尚且自顧不暇之際他們居然派遣一個排的兵力氣勢洶洶的到遠東來!可見他們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任務!如果他們也是為了找波利科夫的話……”

“那就不好辦了。畢竟人家有一個排的兵力,你們才隻有十二……哦,不,十個人……”

“哼,這樣的任務,人多未必占優……總之,如果條件允許。明晚我們就想行動!”

“嗯,好吧。我們可以先回去,幫你們打探一下。另外我會讓土匪們想辦法在城外製造騷亂,讓日本關東軍出城,分散他們的兵力。”

“可以。你們明天何時過來?”

“晚上。明晚日本領事館會舉辦一個歡迎德國軍官的晚宴,我得到情報可以確認那名蘇聯間諜正和共產黨特科的諜報人員一起協作在滿洲裏潛伏,調查日本關東軍的兵力部署。明天的酒會是德軍首次趕到東北,對於這個離奇事件,他們也會前往調查,說不定還會趁機在領事館內的機要室竊取情報,雖然他們的具體目的我不是很了解,但他們一定會去。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到那個時侯我會帶你們的人進城,爭取在他離開領事館時直接逮捕他!”

“好,那就這麽定了。具體的行動方案明天在說,今天你們也不能回去太晚吧……我們明天動身!”

“好的,到時候我們會把打探到的情況匯報給你的。明天見了。”

會議算是結束了。老王也辛辛苦苦地端上了茶。不過歐陽欣和斯坦福一口也沒喝,他們寒暄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倉庫,他們還要在早晨趕回市內。

夜已經快要過去了,雨水依然在窗外瓢潑。蘭達爾看看自己右手的手表,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到早上了。隊長問了問老王倉庫的布局,而後吩咐通訊兵把通訊電台放置在閣樓隱蔽處,時刻監聽自哈爾濱市內傳來的各路消息。剩下的隊員也都按照他的意思,值班的士兵兩兩換防,其餘人在老王的指引下去另一個房間休息了,他們要為接下來的任務養精蓄銳。

蘭達爾也會說中文,隻不過不太熟練。他邊喝著老王沏的茶,邊和他談著現在日本軍隊在遠東的形勢。聽老王說,哈爾濱最值得注意的情報,就是日本軍方有支特種部隊也在哈爾濱附近駐紮。三方混戰,這是蘭達爾首先想到的詞匯。隨後,他認為這消息十分重要,於是掏出了自己的小筆記本,隨手在其中的一頁寫下日本特種部隊的信息。

“那支特工隊,原本是日軍華北方麵軍駐山西第一軍下轄的一支特種部隊!是由從德國軍校留學歸來的山本一木大佐所創立的。屬日軍聯隊建製,相當於中國軍隊的團級建製。他們的隊長山本一木大佐畢業於帝國陸軍大學,他的同學已大部分臍身於陸軍名將行列,比如板垣征四郎等等。山本一木的軍銜是陸大同期畢業生中最低的,原因是這家夥對大兵團作戰不感興趣,他的興趣在於研究特種作戰。不過,這支短命的部隊在華北山西腹地執行完對八路軍獨立團總部的突擊行動之後,被獨立團的後續部隊炮兵火力圍殲在平安縣城。隊長山本一木也被炸死了。而後,日本軍部對這支部隊就失去了興趣。但是最近,日本關東軍的百武軍一少佐很是看重這支部隊的訓練模式,提拔了大批當初那支部隊的殘餘人員作為教官訓練了一支新式的特種突擊隊。為了在有朝一日與蘇聯的戰爭中派上用場,所以他們現在已被調入關東軍的序列。”

“這些事歐陽剛才怎麽沒提過呢?”

“嗨,那隻部隊是日本人的寶貝,輕易都不出動,怎麽可能那麽巧就和你們碰上。這次你們又是秘密行動,他小鬼子再機靈也料不到會殺出一批美國人,嗬嗬,放心,你們碰都碰不到一塊兒……嗬嗬。不過,這些小鬼子的部隊在情報局裏可是我們經常討論的對象啊……”

“也不一定……如果我們的行蹤暴露,日本人很有可能派遣這支部隊對我們進行堵截……”想到這裏,他又開始用筆記錄下來,並畫了張草圖:“日本的特種部隊,駐紮在哈爾濱附近……哎,歐陽他們也知道這個情報嗎?”

“知道,這情報最早還是他們提供的呢……”

“嗯……你說這部隊駐紮在哈爾濱附近的什麽地方?”

“應該是雙城市市郊,那裏有個訓練基地,很隱蔽。不過現在他們調到長春去了,我們特意關注過這支隊伍,說白了有部分原因也是為了你們的這次行動……總的來說,可查到的東西還是太少,好像隻有日本關東軍的高級將領才知道這支部隊的行蹤……”

“不要緊,你說的情況對我們幫助很大!謝謝……”

“哪有哪有,我這不也是特想多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嘛,嗬嗬……”

蘭達爾又用英文說了聲‘謝謝’。雙手不自覺地翻動著自己的筆記本,在靜謐的房間,他的心思也逐漸低沉下來。看著那本泛黃的書頁,遲疑了許久的隊長還是提筆在頭一行書頁上寫下了兩個名字:

約翰.H.貝克。

吉米.J.帕特森……

眼前再度閃現他們嬉笑怒罵的臉龐,而後在雷雨瓢潑中也漸漸變的模糊、模糊……

等待雨夜之後的黎明,是漫長的。因為雨霧遮擋著視線,看不到未來,看不到盡頭。可對於消失在雨中的人來說,又該怎麽做才能找得到自己的出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