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死亡的世界(二)

(?)

影的時間緊迫,在忽悠青陽棱的時候我們玩了一些把戲。因此,當他覺得與青木雅模樣的女人共處了數天的時候,實際上隻是僅僅二三天。

後紫夜小圓尋到這裏,我們便連紫夜小圓的時間空間感,也迷惑了一把。

從青陽老爺處得到了有用的消息,這時候離影被植入蠱毒的時間,已經過去四天了。

找到願意和適合幫助我們的人,也花去了一天時間。

第二天再去接走阿娣的時候,僅剩下最後兩天時間。兩天時間一過,蠱毒更難清除,而影的靈魂,可能就會被迫收回他的肉身之內。

所以,去接阿娣的時候刻不容緩,我們等她稍一休息好了,便好不猶豫的將她帶走。

時間來到了阿娣住進醫院後的第二天,當這天第一個護士推門進入她的病房查看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床上空無一人,而且床鋪已冷。

阿娣的身體恢複得異常迅速,這不是一個二十個小時前剛剛經曆了一場人生最大劫難的人所會有的感覺。但是她知道,就是這個身體上宛若無事的自在感,也在在證明了她沒有做夢。

她的家,確實毀了。

她的家人,已經亡故了。

爸爸和不能行走的弟弟,死在了媽血刃之下。

造成這一切的,是媽媽一個月前加入的神秘教會。

她要複仇,親手為自己的弟弟,爸爸和媽媽討回公道。

警察還來不及給她錄口供,她已經離開了那家醫院。

雖然她一直精神恍惚,可她並沒有癡呆,她知道再待下去,沒有如他們所願的將這件事淡忘下去的自己,一定會受到某種限製。

那是那個神秘的教會與這個社會盤根錯節的複雜關係所致——媽媽曾對她說過,自己加入的教會裏,很多都是在社會上很有名望的人。政局的,商業的,文化業甚至警界醫界的,各種各樣——媽媽用這個來告訴自己,她能夠加入這個教會是一種榮幸,更是一種義無反顧。

今天回想起來,阿娣才覺得昨日出現在她病房中的少女說的不錯。以現在的警方能力,根本無法給她的家人一個公正的說法,甚至,連她也很快就會失去受害者家屬這樣的身份,成為一名無法治愈的精神疾病患者。原因有少女所說的,也許教會中確實有些人不是人,但是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那個教會已經滲透進了整個社會體係,憑她自己的力量,憑著現任警局的力量,的確再也無人能與之對抗,能為她的家人討個說法。

所以當少女出現問她是否願意與她合作,親手為自己的家人討個公道的時候,她的神經驟然一鬆,眼皮才終於感到倦意,合了下來。

她願意她願意哪怕付出她的生命,讓她的靈魂化成灰燼的代價,她也甘之如飴。

她睡著了,但是又不僅僅是睡著。

在查房的護士以為是藥劑起了作用的時候,實際上在她的大腦最深處,在某一個神奇的空間裏,她正與陌生的少女傾心交談。

她的精神靈識在與她交談,而她的身體則在短短的幾小時之內,迅速的恢複。

當她醒來,她便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怎麽做。因為,這一切在她睡著的時候,少女都一一向她說明了。

阿娣回想起夢中所聽到的:

“很抱歉讓你來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但我們時間緊迫,實在找不到人了。你是現在我們找到的最合適的人選,因為你的意誌力很強,精神能量非常的強大,這樣的你如果潛入迫害了你家人的邪教中去,能保持你最終意識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不得不選擇讓你冒險。阿娣,你願意潛入到將你媽媽引入魔症的教會中去嗎?”

阿娣自然是願意的,那個令得她的媽媽越來越奇怪,越來越陌生的教會,她早就有搗毀它的夢想了。

“很好,既然你願意了,當你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你會看到在你的麵前,有一隻黑貓。你隻需要跟著黑貓走出病房,這樣你就能回到你的家中。然後,一切事情,順其自然……”

“阿娣,記著,無論你看到什麽,不要害怕,因為我會在你的身後,隨時隨地的跟著你,你不會有危險。”

我叫何菁菁,也叫阿娣。我家發生的事,前麵已經說過了,我與名叫妮子的少女和黑貓的相遇,也說過了。

現在,我就來說說我從病房裏回到家後的事。

首先,當我從深睡中醒來,睜開眼睛,果然見到一隻體態優美的黑貓蹲坐在我的床頭上,一雙碧藍色的貓眼卻不知怎的我總是看成了泛著金色。

它似乎有些虛弱,跳下床頭時腳步顯得遲鈍和綿軟。但是它仍然緊挺著,一點也沒有放慢自己的步伐。

我看到它朝門外走去了,連忙從病床上跳下來,緊跟著上去。

病房的門沒有打開,是關閉著的。貓稍一停頓,待我跟上來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立刻往房門上衝過去了。

居然是穿牆而過?

一瞬間我心裏充滿了驚奇,但我來不及猶豫,看到它的貓尾巴漸漸消失的時候,我咬著牙也衝了過去。

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同了,與我原來所知的一切都不同了。

當我的媽媽竟然會對自己一心充滿了愧疚與疼愛的弟弟做出謾罵和虐待等的舉動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世界上一定存在著一種我看不見,卻又非常可怕的黑暗力量。

這股力量可以將人的心靈扭曲,讓其不知不覺的做出平生的自己絕無可能做出的事情。

名叫妮子的少女與黑貓,也是不一樣的。

他們就仿佛遊走於世界之外,不被任何限製,也無什可擋。夢中,現實,牆壁,房門,隻要她想,她隨處都可以穿越,出現。

她讓我疲倦到極點的身體恢複到原來從未有過的最佳狀態。

她讓我一衝向那緊閉著的病房門後,再睜開眼,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此刻,我坐在地板上,沙發底下一團凝固了的血液,一支白粉底畫成的人形赫然顯現在那裏。

家裏非常淩亂,鋼化玻璃製作的餐桌麵已經碎成了小塊散在角落,白色泛黃的牆壁上染上了狀的血液,一條黃色的警戒線圍在我家的門口外,禁止任何人進入。

廚房的方向我不敢看,那裏是流血最多的地方,亦是我心裏麵一塊永遠拂抹不去的深沉陰影。

我終於忍不住了,從裏麵拉開家門衝了出去。

“哎?你是阿娣你怎麽回來了?”

才一出去便撞到一個熟人,認出她的瞬間,我明白了少女妮子所謂順其自然的意義,也明白了為什麽她會讓我回到如此血腥的家中。

這個站在我家門外擋著我路的人,就是將我的媽媽介紹入會的那名教友

看到我從裏麵出來,她在最初的愕然之後,立刻假做惺態的對我說:“聽說你暈倒被送去醫院了,你還好?”

好,我哪裏能好?

我心裏恨得宛如刀子在割,但是一瞬間我垂下了頭,臉上不受控製的做出另一副表情。

“好。”

我的臉仿佛已經不是我的,那上麵戴上了一張麵具,此刻正無波無瀾的說著語氣平常的話。

那人顯然對我的表現非常的意外,她又繼續關切的說道:“今天看了新聞,才知道你家發生的事,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阿萍會這麽極端,在教會裏麵,傷害家人是第一條最重的重罪,平時參加教會活動時,我們都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不穩,似乎總被困擾著。教主還說下次聚會時要單獨給她排解一下,沒想到她已經支撐不住了。”

接著又是感歎的唏噓一番,說什麽做為同教的教友,她會代替我媽媽好好照顧我之類的話。又說她們整個會的教友們,都不會棄我於不顧的的。雖然媽媽犯下重罪,但我是無辜的。

我覺得我的嘴角都快要凝出刀子來了。

我猛然一抬頭,眼睛睃也不睃的盯著她:“阿姨,我知道,我知道媽媽犯下了重罪,她是不可饒恕的。可是作為她的女兒,我不希望她死後仍然無法到達極樂的世界。我想加入教會,為媽媽洗滌她的罪過,求得神的寬恕,讓爸爸和弟弟在天堂裏能與媽媽團聚。”

麵前的人因為太驚愕了,以至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怔。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刻擺出親切和欣慰的老臉:

“很好很好,阿萍有你這樣懂事的女兒,她的罪孽一定得到洗脫,神看在你的份上,一定會原諒她的。”

她伸出了老厚的手掌,在我的後背上拍著,像是長輩在給晚輩鼓勵與安慰。

我垂下頭,做出哀拗的表情。

她的安慰就更積極了,當下還邀請我到她的家中去住。

“現在家中沒有一個大人,又這麽亂,警察的黃線還在這掛著,實在不好住人了,不如到阿姨的家裏去。”

我搖頭拒絕她,表示可以暫時到同學的家裏借宿。

她也不勉強,隻道等我參加過一次教會,感受到大家如同家人般的關愛,就知道了。末了還說,教會裏還有提供給教友住宿的房間,到時會替我向教主申請一個。

我抬著眼皮望著她,她笑了笑,告訴我一個地址。

“今晚九點開始,不要遲到哦。我會在門口等你,領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