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
金秋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就想著昨天的事情,今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腦袋很重,好不容易強撐著去洗漱,眼睛下麵烏黑的眼圈無言地揭示著自己的悲劇。
這也就算了,有的時候加班總是睡不好覺的,關鍵是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啊?金秋很希望那隻是自己在做夢,或者是幻覺,可是理智告訴她不是的。
“喂,你買不買啊?”賣早點的老板見她發愣,沒好氣地催促了一下,金秋這才回過神來,買了個蛋餅和豆漿,接著轟轟烈烈開始了今天的擠地鐵行動。
人擠人,擠得胃都要變形了,足足坐了四十分鍾的地鐵,金秋才頭暈眼花來到上班的地方,繁忙的工作一旦開始,金秋也就沒有什麽心思去想昨天的事情了,堆積的報表足以把她弄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一直到了中午,金秋和那位美女同事“解語花”坐在一起吃飯,食堂的夥食還算不錯,大美女往那裏一坐,就吸引了食堂裏大部分男性的視線,她視若無睹,顯然已經習慣了。
“看你臉色很差,昨天沒有睡好嗎?”這位大美女名字叫藍如芸,原本按照金秋這樣行事不愛冒頭的人,是不大可能會和這樣的風雲人物扯上關係的,但是事有例外,藍如芸是她的學姐,在金秋剛進公司什麽都不懂的時候教了她不少東西,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熟悉起來了。
說起來,有藍大美女罩著,金秋雖然受到不少排擠,但是大多都是來自女性,男同事倒是什麽都沒做,運氣好的時候人家還會搭個手。
職場如戰場,對此,藍如芸是這麽告誡她的:“找男人呢,要擦亮眼睛分辨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目的,有些男人可不是想和你結婚,隻是想沾點便宜,在辦公室裏調調情而已,有些已婚男人呢,其實隻是想找點兒刺激,你可不要白白上當。”
“呃。”金秋駭笑,“我覺得我挺安全的。”
說緋聞,誰能比得上藍如芸?反觀金秋,剛畢業沒多久,雖然換上了套裝,燙了卷發,但是眉目之間依舊青澀,而藍如芸呢,那真是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嗬,”藍如芸笑了笑,眉毛一揚,已經看到一個主管準備坐過來搭訕了,金秋不敢逗留,扒了幾口飯馬上開溜告辭,藍如芸丟給了她個白眼。
金秋鬆了口氣,她是沒有藍如芸那樣八麵玲瓏的本事的,還是老老實實做事,穩紮穩打賺錢來得好。
至於談戀愛?她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心裏不是個滋味。一年前,還是陽光明媚的四月天,她和她的初戀男友手牽手在大學情侶路上漫步,暢想未來。
那是他們班的班長,非常優秀,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和她告白,那是金秋生命裏第一次被人這樣關注,旁邊的同學們不停起哄,同寢室的姐妹把她推出了人群,她半推半就的也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然後是很順理成章的約會,看電影,出去玩,偶爾牽牽小手,不過也就是這樣了而已,畢業的時候,班長很有禮貌地提出了分手,理由是覺得兩個人之間感情不再,所以好聚好散。
金秋就這麽莫名其妙結束了自己的初戀,搞不清楚為什麽對方喜歡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最後會分手,仿佛都是人家在主動,她不過是被動接受而已。
雖說如此,在此後一年裏她回味起當時的味道,卻發現前塵往事曆曆在目,竟然能夠清楚到他們有一次情歌對唱的時候對方的表情。金秋有的時候不禁會想,是不是她太遲鈍了,沒有意識到喜歡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了,但是失去了才懂得自己的心意。
還是不要想了吧。金秋想甩甩腦袋,在Q上戳藍如芸:
“藍姐,你知道海城哪裏的寺廟比較靈驗嗎?”
藍如芸的回複很快:“怎麽,想求姻緣啊?”
“老房有鬼……”金秋一頭黑線,她就是想求個護身符,好把家裏那玩意兒給弄走,否則她真的是渾身都不自在。
藍如芸是本地人,很快告訴了她一個口碑不錯的……神婆的地址。金秋原本是想去個大寺廟拜一拜捐點兒香油錢然後買個開光的護身符什麽的,可是藍如芸神神秘秘告訴她:“很靈驗的,很多有錢的大老板都去那裏求平安符。”
她信誓旦旦,金秋將信將疑,不過還是將地址抄了下來,準備明天去拜訪一下,正好明天是周六可以休息。
更令人高興的是,今晚不用加班,她可以準時下班回家!收拾東西剛走出公司大門,她就正好看見藍如芸上了一輛轎車,雖然她車盲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不過看樣子就知道肯定是豪車,藍如芸一襲紗衣,美豔動人。
金秋裝作沒看見,直奔地鐵站而去。一進地鐵才反應過來——該死的是下班高峰,她都快擠成沙丁魚罐頭了!
更齷齪的是,在她身後的大叔一手挎著脫下來的西裝,一手拿著公文包做遮擋,這很不要臉地往她身上蹭,金秋想了半分鍾,確定了這應該是傳聞中的性~騷擾。
金秋有些猶豫,她平時的性格就是不大愛出風頭,不喜歡被人注意,上學的時候看到有人考試作弊,她都會睜一眼閉一眼,如果有人問她,她就裝死。
這樣的包子假象欺騙了不少人,包括那個作弊的男生,在後麵用筆死命戳他,然後金秋一動胳膊,把他的鉛筆盒推地上了,哐當一聲把老師的視線吸引了過來,那男生遂不敢造次,金秋飛快答完題交卷走人。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金秋選擇了抬腳,狠狠踩到對方鞋麵上,那個中年男人破口大罵起來:“你沒長眼睛啊?”
“你才沒長眼睛呢!”金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蹭什麽呢,再靠過來我告你性~騷擾啊!”
車廂裏的乘客紛紛投以關注,那個中年男人梗著脖子回答:“騷擾你?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金秋冷笑一聲:“那你把你的衣服拿開啊,讓大家看看。”
“神經病!”那個男人想推搡她,結果不知怎麽的,他挎在胳膊上的衣服好端端的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他的褲襠,拉鏈已經被拉開,可以看到冒頭的某個器官,頓時車上所有女性的眼神都不善了起來。
正好一站地鐵已經到了,那個男人下了車,金秋這才鬆了口氣,隻是那種被蹭的惡心感始終消退不去。
被一個猥瑣老男人猥褻了的感覺真的是……說不出來,太惡心了。金秋沉浸在那種情緒裏,自然沒有去細想為什麽明明沒有顛簸,那件衣服竟然會掉落在地上,與其說掉,那不如說更像是被人拉下來的。
昨天是撞鬼,今天是被騷瑞,金秋深深覺得自己大概是流年不利,因此下定決心明天去找神婆看看,能不能去去晦氣。
結果她完全沒有想到,那個神婆把她雷了個外焦裏嫩。
事情是這樣的,她睡到九點鍾,戀戀不舍和自己的被窩告別,磨蹭了好久才起來,去衛生間刷牙的時候,她又囧了,水杯裏倒了溫水,牙膏被擠好了,甚至按照她每天的習慣,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已經擺在了桌上。
金秋一邊刷牙一邊琢磨著,這個鬼是在示好,好讓自己不要把它趕出去?
嗯哼那可真是不大妙啊,她一點都不想和一個會占她便宜的色鬼共處一室!再討好都沒用!
“我警告你啊!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出門前,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金秋竟然對著空蕩蕩的房子這麽喊了一句。
喊完就覺得自己好蠢,她打了個哆嗦,把門給鎖好了。因為是周六,且不是高峰期,地鐵尚且寬敞,她包裏塞著那位神婆的住址,一路上金秋都在想那會是怎麽樣的一位高人,印象裏,所謂的神婆應該是神神叨叨的,住在黝黑曲回的巷子裏,穿著破破爛爛的袍子,眼神陰鷙仿佛能看透人心,屋裏有檀香嫋嫋升起,然而現實卻是——
在一個廣場,一大群大媽在那裏跳廣場舞,放著的音樂是:“mountain top 就跟著一起來,沒有什麽阻擋著未來……”那一群大媽翩翩起舞的樣子頓時讓金秋震撼了,她站在原地觀摩很久,覺得自己的柔軟度大概還不如這群大媽大嬸。
但是地址明明就寫的是這個廣場啊,金秋實在沒找到地方,問了個大媽,就聽見那大媽手叉腰喊了一聲:“紅嬸,有人找你呢!”
被稱之為紅嬸大媽大概五十出頭,是這一幫大媽的領舞,身材維持得很好,尤其是那腰簡直比小姑娘還細,頭發很時髦得燙卷了:“找我?”
“呃,是的。”金秋萬萬沒想到原來是個跳廣場舞的大媽,心裏將信將疑的,不過來都來了,總歸要試一試,“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紅嬸很爽快:“行,跟我來。”
然後地點就是廣場上開著的麥當勞,紅嬸還點了份麥樂雞和可樂,問她:“你是算命還是看相啊?”
“我總覺得,”金秋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在麥當勞裏討論這種問題,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人在跟著我,所以想求個平安符。”
紅嬸看了她一眼,笑了:“平安符是保平安的,不管驅邪啊。”
“呃,”金秋對這個不怎麽了解,想了會兒問,“你能替我解決這個麻煩嗎?”
紅嬸一邊喝可樂一邊和她說:“我是明碼標價,看你選哪個檔次了。”她伸出手指,指甲上的紅色指甲油鮮豔極了,“隻是讓它不再騷擾你呢,比較便宜,如果是超度或者是降魔的話,就要貴很多啦。”
紅嬸語氣很活潑,看起來態度很好,金秋看著她比劃出來的數字,略微窘迫:“隻要讓它離開就好了。”想起來他最近的討好,說實話,金秋心裏有那麽一丁點的心軟,雖然她是不會承認的。
“五十。”紅嬸很爽快地從她的皮包裏摸出一張折疊成愛心的符紙,“放在身上,他就不能靠近你了,貼門上他就進不來了。”
“謝謝。”金秋付了錢,把符紙塞進錢包裏,卻還是覺得怪不自在的,紅嬸順手在餐巾紙上寫了個電話號碼:“有什麽問題再來找我好了,給你留個電話。”
揣著符紙,金秋的心情略微有那麽一點點的複雜,她第一是在懷疑這張符有沒有用,第二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畢竟那個鬼沒嚇唬過她,也沒做過什麽壞事,相反的,他好像一直都在幫自己。
可是想想那天在浴室的驚魂,金秋馬上就把心腸狠下來:會在浴室出現的鬼不是好鬼!趕出去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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