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克超發現歐陽老先生是位豪爽不拘小節的人,索性就跟著他一起走。
走出店門,街道邊停著兩輛轎車,其中一輛車的車頭上有一尊銀色的張開胳膊飛翔的勝利女神像,淺灰色的車身。武克超一看就知道是一輛銀影勞斯萊斯,身穿製服的司機一直在車旁等著主人出來。
歐陽傅博拉著武克超的手,如同好久沒有見麵的好友,司機見他們出來,急忙打開車門,抬起一隻手放在車門頂部,兩人上車後,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走,歐陽傅博對司機說:“回家。”
銀影像一陣微風,刷的一下,悄無聲息地飄了出去。看著老爸把武克超拉走了,歐陽雅彤氣得把腳一跺,“我爸怎麽這樣,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拖上就走。”
跟來的人見歐陽雅彤還沒走,都不敢上車,她轉過身對身邊的人說:“把車鑰匙給我。”她接過車鑰匙,然後對付明濤說:“請三位先生上車,我帶你們去追武先生吧。”
付明濤他們見狀隻好上了另外一輛雷克薩斯,歐陽小姐親自開車去追趕前麵的銀影。
勞斯萊斯關閉車門,如同坐在一座移動的豪華宮殿裏,車內靜悄悄,聽不到一絲外部的聲音,如果不是車窗外閃過的燈光,幾乎感覺不到是在車裏行走。
“歐陽先生,您能告訴我到店裏鬧事的是一夥什麽人嗎?”武克超問歐陽傅博。
“一群城市的寄生蟲,他們為首的人叫番波龍,最初是一個詐騙犯,坐了十多年監獄,幾年前出來後糾集了一幫混混,橫行在唐人街這一帶,專門靠收取保護費來過日子,這兩年實力逐漸大了起來,手下的打手也多了,他們收取的保護費也越來越多,許多店鋪都承擔不起,珠寶業的這些店鋪都聯合起來與他們對抗,不答應交納那麽多的保護費,所以他們就開始找我的麻煩。”
“你們為什麽不報警?曼穀是個法製社會。”武克超不解地問。
“報過多次警,警察最多抓兩個鬧事的小混混,過兩天又放出來,他們不搞出大事來,就是鬧的你沒法做生意,他們到你的店裏也不搶東西,也不搞壞物品,就是找你的店員打架,而且這個番波龍很少親自出馬,警察也拿他沒辦法,唉。”說到這裏歐陽傅博禁不住歎氣。
“今天晚上我看見他們要綁架小姐,這應該是很嚴重的犯罪。”
“不錯,他們見來我的店裏鬧了幾次沒起作用,這次是想向我挑戰,所以要綁架小女。多虧遇見你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歐陽傅博心有餘悸地說,“我隻顧考慮自己的事了,也忘記問武先生這次到曼古有何貴幹?”
“啊,我這次來就是想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曼穀開設一家寶石銷售公司,建立自己的專賣店。”
“好啊,這是好事情,你為什麽沒有委托汪震業來辦理?他在曼穀辦家這樣的公司很輕鬆就可以搞定。”
“汪老板一直是我的合作夥伴,我剛到金三角的時候就給過我很大幫助,這次他提出來要幫我搞,是我沒有同意。”
“為什麽?”歐陽傅博不解地問。
“因為我想鍛煉自己,創業不能總是靠別人的幫助,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來辦。”“哦,我明白了,現在像你這麽務實的年輕人不多了。”歐陽先生讚賞地說。
武克超望著車窗外的景象好像出了城區,不一會兒,汽車駛人了一片樹林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出這裏像山坡,駛過了幾處豪華自動大門。武克超想這裏一定是高檔的別墅住宅區,全部是獨門獨戶,每家都有一處很大的花園,不但都有路燈,花園裏還亮著草坪燈。一棟棟新穎別致的樓房掩映在星空之下。
汽車在一處大門前慢慢停下來,自動門就徐徐打開了,汽車直接開到了樓房的門廳裏,在門前停了下來,早就有兩名仆人等在這裏,見車停穩急忙過來打開車門。
歐陽先生下車後,邊走邊對一旁的用人說:“準備四間客房,過會兒有客人用。”
“是,先生。”一個用人答應著轉身離開。
武克超走進樓裏,立刻驚歎樓內的豪華和寬闊,十多米的高挑大廳,迎麵是六七米寬的樓梯、到中間位置後左右分開,明亮的大理石地麵,映出人影來,大廳裏除了旁邊一組大型的皮沙發沒有其他擺設,顯得非常簡潔,透露出主人的品位。
歐陽傅博陪著武克超直接上了二樓的書房,寬敞的書房裏其中一麵牆壁全部被書櫥遮擋,書櫥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圖書,至少有幾萬本藏書。武克超立即被豐富的藏書所吸引,他原來最大的業餘愛好就是讀書,這個習慣來金三角後被環境所改變,在金三角最缺少的就是書。
“想不到歐陽先生有這麽豐富的藏書。”武克超仔細地看著被詳細分類的圖書,曆史、文學、經濟、軍事,既有中文版也有外文版,發出陣陣驚歎,“先生涉足的領域這麽廣泛,真令人佩服。”
“武先生也喜歡讀書嗎?”歐陽傅博從武克超看到書時所發出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個愛學習的年輕人。
“您叫我克超就可以,稱我先生讓我感到很不習慣。”武克超回過頭來笑著對歐陽傅博說。
“哈哈……好,以後我就叫你克超,這樣也親切。”歐陽先生爽快地說。歐陽先生沒有打擾武克超,讓他把藏書挨著看了一遍。
武克超從書櫥的這邊一直情不自禁地走到另一端,他轉過身來,忽然發現歐陽傅博正在微笑著望著自己,他感覺自己有些失禮,歉意地笑了下,“對不起,自從來到金三角就沒有看過書,忽然見到這麽多藏書,一下子被吸引了。”
“沒關係,你讓我看到年輕時的自己,我年輕的時候,家裏也是一貧如洗,那時候想看書卻買不起,以後有了錢我就拚命地買書,唉,可惜看得卻越來越少。書非借不能讀也,這句話說得對啊。”
兩人在一邊的紅木椅上坐下,女傭端著一套紫砂功夫茶具進來,放在了茶幾上,然後退出去關上房門。
“我閑下來的時候總喜歡自己泡功夫茶喝,克超喜歡喝什麽茶?”歐陽先生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用開水把茶具燙了一下,用竹鑷子夾著茶盅把裏麵的水倒掉。然後用木勺從茶筒裏盛出一勺球形的茶葉,放進茶壺裏。“這是正宗的五夷山大紅袍,我最喜歡喝這種茶,入口清爽,甘潤清冽,飲後齒頰留芳。”說著話,洗了一遍茶,重新衝進開水。把茶盅並排放在一起,端起茶壺,首先是關公巡城,把茶水來回不停地衝進茶盅裏,最後是韓信點兵,茶壺嘴貼近茶盅,把最後的茶水滴進去。
歐陽先生熟練的茶藝也讓武克超讚歎,心想歐陽先生真會享受生活,喝茶都這麽講究。他端起茶盅,先看了一下茶色,茶湯清純不雜,清麗明亮;再放到鼻下輕輕聞一下,芳香醉人,再把茶湯含在口中有芬芳馥鬱之氣,衝鼻而出;喝下去爽口無澀感,喉韻清冽。武克超忍不住說:“在歐陽先生的書房裏品此好茶,忽然讓我想起一副對聯。”
“什麽好對聯,說出來讓我欣賞一下。”歐陽先生興趣盎然地說。
“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無須花。”武克超輕聲讀出對聯。
“哈哈……好,好對聯,非常符合現在的意境,我再來個橫批,喜逢知己,哈哈……”歐陽先生高興地大笑起來,想不到武克超與自己很對脾氣,兩個忘年之交不知不覺中竟然聊到天亮。
兩人在書房裏聊得高興,等在樓下大廳裏的人可受不了,把明揚困得直打瞌睡。
歐陽小姐也不好意思離開,隻能陪著付明濤他們,她對三個人說:“我父親就是這樣,高興起來通宵不睡覺,第二天照樣工作,到晚上還能玩到半夜,年過半百了還跟年輕人一樣。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
付明濤笑著說:“我大哥與老先生正對路子,他也是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讓他們聊吧。”
一個用人走過來,對歐陽小姐說:“老爺讓準備了四間客房,是不是可以先讓這幾位先生去休息?”
歐陽小姐征求付明濤的意見:“你們是不是先去休息,不要等他們了?”
付明濤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兩三個小時就天亮了,對歐陽小姐說:“好吧,我們去睡一覺,有事情叫我們。”然後三個人跟著菲律賓女傭去了客房。
歐陽雅彤也趕緊回自己的房間洗漱一下,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躺在**的歐陽雅彤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裏總是出現武克超救她時的情景,敏捷的身手,英俊的身姿,一直浮現在眼前。
歐陽雅彤是歐陽先生的獨生女,今年二十四歲,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藝。歐陽傅博早年四處拚搏,三十多歲才結婚,接近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這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從小就請專人培養她。歐陽雅彤聰明伶俐,學習不但認真,而且非常好,中學畢業後,歐陽先生就把她送到美國讀書,直到今年在哈佛拿到工商碩士學位。回到曼穀後,歐陽雅彤開始幫助父親打理公司業務,珠寶業隻是公司的一部分業務,歐陽先生還有投資於采礦業和海上運輸。
今天歐陽雅彤是到珠寶行檢查銷售情況,沒想到遇到番波龍帶人去珠寶行鬧事,她出來製止時被他們綁架,恰巧被武克超遇見,解救了她。在此之前,歐陽雅彤就多次聽汪震業講過武克超的傳奇故事,特別是武克超獨闖黑虎幫,為汪震業奪回珠寶的事情,讓她產生無數的遐想。想不到今天竟被心目中的英雄救了自己,女孩的心被攪亂了。
第二天下午,汪震業從寶石城曼德勒趕到了曼穀,頭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歐陽傅博的電話,讓他立即來曼穀,告訴他武克超在這裏又幹了一件大事。第二天汪震業就坐飛機來到了曼穀,他一直在想武克超又幹了什麽事情,竟然驚動了歐陽先生。
汪震業下飛機後,直接坐車來到了歐陽傅博的別墅。汪震業剛進大廳,就見歐陽雅彤迎了過來,像一隻快樂的小燕子跑到他麵前,“汪叔叔來了,我爸爸一直在書房等您呢。”
“小彤,今天怎麽這麽高興?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夜給我打電話把我找來?”汪震業邊走邊問歐陽雅彤。
“嘿嘿……到書房你就知道了。”歐陽雅彤攙著汪震業的胳膊,陪著他一起走上樓梯,一直來到書房的門口。她打開門讓汪震業進去後,又慢慢關上門,歐陽雅彤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聽裏麵的人說話。
汪震業走進書房,歐陽先生和武克超急忙站起身來,他笑著問:“發生了什麽大事?把我連夜叫來。”
歐陽傅博把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汪震業聽完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活該番波龍這家夥倒黴,他是小鬼遇到了鍾馗,再說這種事情放在武老弟身上太平常了,他隻要遇見不平的事情都會拔刀相助。”
“我急著把你找來還有件重要的事,這幾年我們大家都讓番波龍一夥害得很苦,保護費一年比一年高,他們什麽時候保護過這些商家?他們隻有禍害我們大家,既然獵人突擊隊來了,我們就不怕他們了,我想召集起華人珠寶協會的理事們開個會,我們大家出錢幫助獵人突擊隊在唐人街開起公司來,隻要他們在這裏,就沒有人敢再來禍害我們。”
“好啊,我雙手讚成,武老弟臨來之前我就對他說,把在這裏開辦公司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他說什麽也不同意。想不到他這一來,倒幫了我們的大忙。”汪震業高興地說。
武克超聽到歐陽傅博如此說,急忙製止:“不可以,辦公司的錢一分也不能讓大家出,否則我與番波龍還有什麽兩樣?保護華僑的利益是我們的義務,就是我們不在曼穀開辦公司,我也會這樣做。”
汪震業了解武克超的性格,如果硬要出錢給他辦公司,他寧可不辦也不會要大家的錢,他想了一下,對武克超說:“你看這樣行不行,辦理公司的錢還是你自己出,我們珠寶協會每年都收到大家的一點會費,我們用這筆錢給你們租家店鋪,你總得給大家一個表達心意的機會吧,你看怎麽樣?”
歐陽傅博也附和著說:“是啊克超,你總得給我們一個表達謝意的機會,如果再拒絕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武克超心想自己如果再拒絕會讓兩人臉麵上過不去,他痛快地說:“好,我們來到這裏也是珠寶協會的會員,就聽會長的安排,以後還望前輩們多加指教和提挈。”
躲藏在門外的歐陽雅彤聽到武克超要在這裏開公司,心裏禁不住一陣狂喜。正在這時,女傭提著開水壺來送熱水,歐陽雅彤急忙說:“把水壺給我吧。”她接過熱水壺,推門進了書房。
“武先生要在唐人街開公司了?”歐陽雅彤進到書房裏就忍不住問。
“咦?我們剛剛商量的事你怎麽知道,莫非你個丫頭在偷聽我們說話?”汪震業故意逗歐陽雅彤。
“我哪裏偷聽了?我來給你們送水,剛好走到門口,聽到你們說開公司。”歐陽雅彤臉紅彤彤地說。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的寶貝女兒自己喝水都是女傭倒,現在知道為我們送水了?哈哈……”歐陽傅博也開起女兒的玩笑。
歐陽雅彤立刻被老爸說得羞紅了臉,轉身向房外走,嘴裏大聲說:“我不跟你們說了。”
“哈哈……”汪震業和歐陽傅博忍不住都大聲笑起來,兩人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