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青春之情淚
進入京兆地界,再來是京城,然後是……皇城。
融入京城街市,天子腳下,繁華依舊。被雪覆蓋的京城,到處都披著潔白的銀裝,似乎“罪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護城河倒映出上下兩座皇城,水下的那座飄飄搖搖,似真似幻,仿佛想傾吐些什麽。
望著遠處的太極宮頂,他的唇邊揚起一抹笑,忽然改變主意,策馬緩行。
那不是去皇城的路,他走了另一條。
抬首,門匾所題,正是——南宮府邸。
回到皇城,就必須用另一個身份做人——展令揚將變為三皇子龔季雲。
所以,他不急。
眨眼之間,立於牆下的人已不見蹤影。
天朝六相,首數上官、南宮。
繁多的屋簷下,有一間,因為他的存在而不平常。
南宮老丞相最引以為傲的孫兒——南宮烈,既像光華璀璨的寶石,又似晶瑩亮眼的明星。
他的溫雅,他的俊毅,令多少癡女子夢想著他能成為自己的夫君、自己的情郎。可是如今,是什麽使他禁錮在小小的屋簷下,禁錮在狹窄的案牘旁?
那倚桌而坐的清朗背影,不是南宮烈還會有誰?
他在想什麽呢?
那一晚,有雲。
“劍空彈月下高歌,說到知音,自古無多。”他自嘲一笑,沒料到竟有人接話:“此言差矣。”
“誰?”
一抹輕盈的身影淩空翻下:“可愛的人家嘍”
“三殿下?”他又驚又喜兼哭笑不得。這個家夥,夜闖相府,還翻牆?
“噓,叫我令揚。”
“令揚”他立刻改口,“你怎麽來了?”
展令揚笑道:“來為小烈烈洗腦,看招”瞬間出劍向他襲去南宮烈反應奇快,縱身後躍,驚歎:“莫邪”
“是你的步光呢?”
南宮烈身形一閃,步光寶劍赫然在手。
展令揚不容他喘息,一招招劍花飛舞:“東風夜放千花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湖光轉,一夜魚龍舞。烈,接下闕”
南宮烈從容不迫,邊接招邊道:“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愕然,停住了。
那個燈火闌珊處,也收了劍,笑眯眯地站定。
他懂他的寂寥。
最擅長悠遊於官場中的他,也會有受不了的時候,而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看出——即使自己用溫文爾雅的微笑掩飾得很好。
他更懂,如何化解他的惆悵。
“令揚……”心中一遍遍呼喚,手指已逐漸緊握成拳。
如今的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你這個笨蛋
他急啊,心像被火焰煎熬。靈玉已裂,第六感又無用,而他的步光——那隻忠心護主的雪狼已經……南宮烈的指甲摳進肉裏。
令揚,如何聯係你?不不不,寧願找不到你。可是,如果你陷入危險……老天,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輕不可聞的落地足音,如蜻蜓點水,卻令南宮烈為之一顫
現在的他,聽覺是最敏感的。
頗具威脅性的飛鏢沒有防禦般地出現在主人的指尖,因為那熟悉的氣息……難道是他?
“烈……”
南宮烈的所有精神都在這一聲呼喚中崩潰了他神經質地猛然摳緊座椅的扶欄,倏地轉過身子
他感覺著聲音的來源,他麵對著展令揚了
時間仿佛冰凍住。
這一瞬,競如此地漫長。
令揚凝視著南宮烈。
在他的摯友裏,有兩人的眼睛為他的最愛。一個是南宮烈,一個是曲希瑞;前者深邃如黑夜,後者湛藍若天空。可是,現在呢?烈的黑眼珠就像遮上了塵霧般地迷迷蒙蒙——他,看不見他。
咣啷啷
南宮烈猛地站起來,碰歪了座椅,也險些弄翻了自己。展令揚搶上一步,扶住他的胳膊。
令揚,你真的回來了?可是,你實在不該來不該來啊烈在心底呐喊著,緊緊揪住他的衣袖,用力地“看”著麵前的他,卻發不出一個聲音。
令揚的呼吸一窒烈,看不見也說不出麽?為什麽會這樣,是誰傷了你?
“不要推我,烈。”他的聲音近乎平靜,“我有許多問題需要你的解答。”
他拚命搖頭。
“來,坐下。”令揚更平靜了,近乎溫柔,“用寫的,好不好?我們寫下來。”
仍然搖頭。
他輕輕一歎:“好吧,烈。我不問你為什麽受傷,不問你的門前為什麽有人監視把守,也不問你的玉石為什麽破裂,”他執起他胸前的珍靈,上刻“燃燒”二字,與自己的交相輝映,“我甚至不問,為什麽沒有看到你的劍和雪狼兒。”
每一個“不問”,都敲在南宮烈的心口上。他怕這樣的他,怕他那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你的玉裂了縫隙,所以感覺不到我回來。可是,他們呢?我感覺不到他們,他們也感覺不到我,為什麽?”誘導似的話語,小橋流水般從唇齒間溢出。備好筆墨,鋪好白紙,將一支筆塞入他的手中,“來,我問;烈不用寫多,寫重點就好。”
南宮烈被動地握著筆,坐下。
“以農在哪兒?”
烈深吸了一口氣,提筆寫下:太子諭——沙場。
無聲。
半響,令揚又問:“希瑞呢?”
筆尖顫了顫,烈寫下幾個大字:太子諭——征維遲。
征……維遲?
令揚的瞳孔緊縮,讓希瑞去征伐維遲?
“那凱臣……?”
烈點頭,寫下:請戰隨征。
“我知道了。”令揚頜首。
不,你不知道那個可怕的人才是重點是我付出如此慘重代價也沒有解開的謎團
太……子……
筆,跌在桌上,南宮烈的第三個字隻寫了一劃。
墨,滲入潔白的紙張,像盛開的點點黑梅。
他們同時感應到了。
令揚憑的是胸前玉石的反應;而烈,憑的是第六感。
快走來不及寫第三個字了,南宮烈突然跳起來,推著令揚的身體。令揚無動於衷,烈大急,飛快在白紙上劃下一個字:走
走啊,離開這兒
令揚握住他的手:“烈,你別著急,好嗎。”
我不著急?隻聽得外麵有人喊:“聖旨到——”你還要我不著急?已經傳來紛雜的腳步聲了
“我的玉有反應呢,烈,你說會是誰?”
不管是誰,絕不是好事求求你快走啊
“我剛回來你就要我走?走哪兒去?何況是聖旨呢”
聖旨是送到我家的,和你沒關係
“小烈烈,”令揚忽然微笑了,如春風化雨,“恐怕你已經預感到,這聖旨是針對我而來的,對嗎?”
令揚——
門外的聲音近在咫尺:“將軍是不是搞錯了?”
另一個年輕的聲音說:“老丞相,沒有錯,請開門吧。”
令揚扶烈坐下,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令揚笑笑,望著進來的人。
幾個侍衛,然後是烈的祖父——南宮丞相,接下來是三名忍者?最後是……
令揚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他,聽到南宮丞相驚異地說:“三、三殿下,你真的在這兒?你,你怎麽會……?”
令揚收回與他的對視,向南宮丞相抱拳行禮:“相爺。”
幾乎呆掉的南宮丞相嚇得回過神來,連忙還禮:“三殿下使不得老臣擔待不起”
“您是長輩,有何擔待不起?”
令揚又望向他:“忍,你回來了?”
“嗯。”
“怪不得,我和君凡尋遍整個東瀛也沒有找到你。”
“嗯。”他微微揚高了聲音,“三皇子聽旨。”
除手持聖諭的伊藤忍,其他人均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三子天資聰穎,至孝至仁,封為安王,另立府邸。然皇太子謙恭愛弟,特準王府建成之日前,皇三子遷居太子宮。欽此。”讀罷,伊藤忍又道:“奉太子口諭,即刻恭迎安王入太子宮,不得有誤”
“兒臣,遵旨。”
令揚站起身,立刻被南宮烈扯住衣角,他看向他。
“安王,請吧。”忍的聲音。
令揚輕輕推開烈的手:“沒事,烈。是小忍忍來接我呢。”他的目光轉向南宮丞相:“相爺,可不可以告訴我,烈犯了什麽錯?”
“三殿下,不,安王。烈他是……”南宮丞相一咬牙,深深作了一揖道:“慚愧不肖孫南宮烈是因為誤闖太子妃永福宮,被判禁足百日。”
“他的眼睛……?”
南宮丞相轉過頭去,一聲長歎:“唉——”
“我知道了。相爺,請您照顧烈。”令揚走到伊藤忍麵前:“將軍的封位是?”
忍抱拳:“震國。”
令揚頜首:“震國大將軍。”
“不敢。”
“那麽,伊藤將軍,我們走吧。”
“是”忍大聲道,護送安王,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