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靜待
不要,不可以……她不要他誤會,她還沒有和他說清楚……她還沒有告訴他,她的想念……她還沒有告訴他,縱使失憶,她這些年在腦海中不斷找尋的,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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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大人,此事全因依婷一時任性、爭強好勝而起,既然曲希瑞被我藥倒,料他臉上無光也心服口服,還是請大人允我盡早給他二人解藥吧。”
“不忙,綺大人。”冉雄道,“此二人動機不明,身後集結軍隊,來意不純。趁此機會將他迷倒,也好讓我調查一番。”
“可他們畢竟是天朝貴客,怠慢了恐落人口實。”
“我隻是將他軟禁,又無怎樣,等事情查清必還其公道。”
“此事恐怕有所誤會吧,冉大人?”
“綺大人寬心,我自有主張。”
你……
綺依婷咬了咬唇,一雙粉拳攥緊了又鬆開——這隻老狐狸!
回到下榻處,早已不見了紀小彤。依婷稍稍寬慰,無論如何,保佑小彤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忽然發現少了一味解藥,正是“不設防”!依婷大驚:不可能!難道是小彤……可是,她怎會……?
依婷站起,拔足向外就走,至前院門突然出了一身冷汗——那外麵前前後後、三三兩兩之人,似鬆實密,竟是將她這醫官下榻之府也監視包圍起來!
可惡!
依婷回到內間,端起杯茶一飲而盡。
穩定了心神,依婷暗道:看來隻有等入夜之後再作打算,隻盼小彤逢凶化吉,千萬不要有事。但願……隻是自己多心了。
然,綺依婷猜得不錯,正是紀小彤拿了解藥。
當時她唯恐依婷危險,思考再三還是決定暫時不回王宮,尾隨其後悄悄跟到事發處。誰料想突然人群大亂,忽見衝出一人,目睹他緩緩軟倒,目睹他被兵士架起抓走。
紀小彤睜大了眼睛,是他!竟然是他!那個救了自己的年輕男子,那個黑夜中擁有一雙炯炯雙目的男兒,那具堅如磐石又溫暖非常的胸膛的主人,那……攪亂了她一池春水然後便深深印在她心中的人!
原來,他竟就是與曲希瑞一同前來的天朝將軍——安凱臣!
胸中激動不已,無數個念頭瞬間掠過腦海。紀小彤銀牙緊咬,似下了決心,抬手複將白色絲紗遮住臉頰,悄然消失在人流中。
——
殘陽如血。
向以農的急行軍終於到了。
雖然因以農的救人心切,使隊伍趕得比較急,但急而不躁。一路風塵仆仆,卻也英姿颯颯,加上續方真繪帶出的少量續方軍,兩股軍隊合在一起,竟也不顯得淩亂。
向以農眼力極好,遙望前方的軍營駐紮地,看旌旗、看裝束,都是自己人,不由喜道:“太好了真繪,前方應該就是希瑞他們的軍隊,看來還沒有和維遲發生軍事衝突,讓我放心了許多。”
續方真繪與他策馬並行,展開如花笑顏點了點頭。
突然雪狼魚腸顯得焦躁不安起來,喉嚨中發出“嚕嚕”聲音,猛然竄到了隊伍前麵。
“小魚……”以農隻叫了半聲,隨即也發現遠處的狀況。
與此同時,一聲狼吠,似淒厲哀訴,聽得眾人內心一顫。
雪狼魚腸立刻與之呼應,隨即又傳來另一聲狼嚎,一時間此起彼伏。
以農看清了:營地前,一隻雪狼哀叫呼號,眾多士兵似趕似攔,像是怕它撲傷旁邊所站的將軍。而不遠處的鐵籠中,另一隻雪狼急欲破籠而出般,張開獠牙狠咬欄杆,萬般無奈下直剩得原地轉圈。
眾多士兵也已看到向家軍,刀槍並舉,警戒非常。為首將軍望到“向”字旗,倒是先舉手喝退了副將和士卒。
向以農忙喊:“大將軍!”還未到近前就急忙下馬,快走幾步,一抱拳道:“晚輩向以農見過輔國大將軍。”
這站在營前的正是此次率軍至維遲的最高首領——陳將軍。見以農明明與自己同封大將軍卻以“晚輩”自居,便也還禮道:“向將軍過謙了。不知此來是……?”
“不錯,我是為了曲希瑞和安凱臣而來,魯莽之處還請陳大將軍見諒。”向以農開門見山,隨即將視線轉到兩隻雪狼身上.。看到籠中那隻脖頸上閃爍著“生命”二字的美玉,以農眼眶一熱:“你是龍泉!那麽……”他轉回頭,“你定是斷蛇了。”
魚腸早已奔到斷蛇前麵,齜出獠牙對著威脅到它夥伴的士兵。
“陳大將軍,這是希瑞和凱臣的雪狼,可否先放了它?”
副將忍不住插嘴:“那雪狼險些咬破將軍的衣服……”陳將軍一個手勢,止住了副將的話,一示意,便有士兵過去打開籠鎖。
龍泉一得自由,立刻竄到以農身邊,斷蛇、魚腸也一前一後奔至他腳下,斷蛇的喉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委屈的孩子又找到了親人。
“陳大將軍,可否告訴我怎麽回事?希瑞、凱臣又人在哪裏?”
向以農眼中冒出情急的火焰,陳將軍見狀,也不再多言,索性就站在原地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希瑞和凱臣一定出事了!”以農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斷蛇好像懂事一般,張開嘴巴咬住他的綁腿,就往維遲的方向扯。
“陳大將軍您看,定是凱臣要斷蛇回來向您搬救兵的!”
陳將軍淡淡看一眼咬住以農不放的斷蛇,不緊不慢地道:“向將軍所言差矣,怎能單憑一隻畜牲的舉動而妄下定論?”
以農的拳在暗中倏地攥緊,又慢慢鬆開:“雪狼乃隨身之寵,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會分離。斷蛇自己跑回來,情況已不言而喻!懇請陳大將軍救人!”
陳將軍看他一眼道:“身為將軍應該知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打仗不是讓兵士去妄送性命,對維遲,你我都不甚了解,怎能貿然出兵?”
你……
向以農深吸一口氣,若說對他無怨是假的:“陳大將軍不給希瑞一兵一卒,又眼睜睜看他涉險,虧我等還稱您一聲前輩……”
“向將軍折煞老夫了,是曲希瑞自願立軍令狀隻身前往,軍令狀在營內,向將軍可進帳一看是否你好友的親筆跡。”
“不必了!”向以農道,“也罷!陳大將軍句句在理,那麽,就請您按兵不動,我告辭了!”
“向將軍!恕老夫多嘴,你驅兵來維遲已有不妥,若再幹涉出什麽狀況,恐怕……”
“謝將軍關心!”向以農飛身上馬,目如朗星,“餘下的,不用您操心了,您大可靜觀其變!”
目送向家軍遠去,副將不由得眉頭緊鎖,湊到陳將軍身後:“將軍,您看這……”
“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陳將軍似自言自語,“向以農說得對,大可靜觀其變。現在,是交給年輕人去打拚啦。”轉而沉聲道:“回營!我們做的,就隻有——等。”
馬蹄聲中,續方真繪湊到向以農身邊。
“以農,我們怎麽辦?”
“希瑞凱臣,我一定要救。”
真繪清澈的眼底一片坦蕩:“你的朋友,當然要救!”
以農欣慰地衝她笑笑,揚聲道:“休息一下,原地待命!”
他摸摸下巴,眨著星眸自語:“讓我想想……怎樣做掉……維遲的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