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花嫁日

農曆十月十五,便是大婚當日,這一天傾昀恪守禮儀,天不亮就起身,沐浴熏香,這些事本來該由嬤嬤伺候一旁,不過嬤嬤們都該由女方自己找,所以寧國方麵沒有派人來。

傾昀這裏因為在帝都已經做了全禮,所以這次她全部都免去了,凡事都是她自己來,而且她也不喜歡有人幫她沐浴。

隻是今日,浴成後,她還是著了心媚和可琪進來,幫著自己穿衣,傾昀的胸衣特別,隻是心媚已經弄管了,但可琪沒見過,這次倒是長了見識,心道原來還有這個形狀的胸衣。

她們兩個婢女幫著一層層的穿,胸衣之後是褻衣,裏衣,一層層地,最後是那三層的嫁衣,這嫁衣每層都有81個扣子,穿的心媚呲牙咧嘴,肚中腹誹,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也太麻煩了吧。

傾昀不動聲色,悠閑地接受著侍女們的服侍,這個衣服可是她親自設計的,很符合她的身份,而且用料是天蠶絲混了金線細細縫製的,特點嘛,就是就算你用武功,用內力都繃不斷,天蠶絲韌性十足,除非寶刃,不然普通的兵刃根本砍不斷。要想穿上身就得你花心思,一個扣子一個扣子地穿,要想脫,也得一個扣子一個扣子地解。

前幾次都是傾昀自己穿的,自己脫的,今日她是故意整這個小心媚的,看她的表情真是好笑。

這嫁衣可謂是五重華服了,除了離開帝都那次,傾昀沒有一次那麽隆重的全部套上身,每每就是套個兩層,然後披上披風,就算到達寧都那一次也是沒有那麽隆重,不像今天。

來到鏡子之前,那衣服被她整個人撐了起來,很是華美。傾昀笑了,她從來對自己的長相滿意,對這幅身材也滿意,對這身肌膚就更是滿意了,今日她也要讓所有觀禮人滿意,讓所有王室人滿意,但是她可不準備讓寧久信滿意。

青絲厚重,盤髻疊上,鳳冠上珍珠點點,鳳口銜住步搖,點綴下來,富貴逼人,點妝於麵,誰人可比。鏡中女子,唇含蔻丹,飽滿欲滴,睫毛根根分明,卷翹翻上,炫紫眼影增加了無數魅惑,傾昀的眼窩本就有些陷,現在看來十分勾魂,媚色傾城,再看兩頰覆上胭脂,好似能滴出水來的蜜桃,掩住了她的蒼白,如此一笑,縱使日日看著傾昀的丫鬟們都覺得已經要色授魂與了。

耳墜血玉,脖掛金鏈,腕上龍鳳鐲,腰間金絲流蘇隨意垂點,就算五重華服,依然掩不住那玲瓏的風情,一個璿身,一個彎腰,東鄰嬌女,無可形容。

蓋上金絲鳳凰繡帕,頭蓋上的鳳凰,和身上的鳳凰融為一體,哪個新娘可以在喜服上繡足九鳳,除了洛家女兒和當朝皇後,誰人敢如此,這一身打扮直直昭示了新嫁娘的尊貴身份。

端坐正堂,洛府傾昀,她是鳳凰子孫,現在就等著她那比她矮一截的,而且還心有所屬的夫君來接她。

終於門外開始吹吹打打,那迎親之樂如此歡快,可以震破人的耳膜,一點點一點點,那喜氣好像蔓延進了正堂,一個喜娘進來了,一進來先對著傾昀打哈哈,說什麽,公主大喜,公主大吉,然後又說,九王子病體有些虛弱,這次迎親還是十王子。

隱在喜帕下的女子笑了,卻不言語,整個大堂的空氣開始凝結,那喜娘彎著那腰等著公主話,越等心越涼,暗中直叫娘,這迎親的不是新郎,的確是很讓新娘難看的,這個九王子哦,不是讓自己觸黴頭嗎,聽說這個公主可是很刁蠻的。

這喜娘越想越怕,本來彎著的膝蓋,突然噗通趴到了地上。

這時傾昀才慢慢說了句,“善!”,然後把手交給旁邊的侍女。

而這喜娘這時才覺得出了口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才現這十月天裏,自己的背脊居然被冷汗給濕透了。

慢慢跟出,喜娘在後麵咂嘴,嘖嘖地歎息,看這個女子,翩躚呀,真是太誘人了,想她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出個子醜寅卯來,這個公主顯見就是個極品好身段的,哎,可惜哦,九王子不看重。

那門口代迎的十王子看到從花嫁房裏,那帝都公主出來了,他也愣了一下,以前也見這個女子,也穿著嫁衣,怎麽好像今天不太一樣呢,怎麽自己就這麽看看,也覺得心裏有點癢癢的,這實在怪事,當真怪事,十王子搖搖頭,清醒下神智,然後躬身下馬,請了公主上花轎。

傾昀上了花轎後,就開始閉目養神了,今晚是個大事,她得好好存存精神,晚上她這個英勇的小紅帽要智鬥大灰狼,隻是沒有外婆給她解救,因為外婆也是她。

花轎行至半路,突聽外麵一陣嘈雜,隊伍亂了,有人狂喊,“保護公主!”

傾昀果斷地掀起側邊的簾子,泠語適時俯身,對著她家蒙著頭蓋的小姐說道,“小姐,有人搶親!”

聽到這個話,傾昀差點沒有噴血,就她,還有人搶,不錯呀,好,好,“你不要輕舉妄動,告訴墨雪,也不用太賣力,就算不敵,也別急,我們先不用暴露,我倒想看看他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諾!”

傾昀放下轎簾,今日心媚還有可琪,是走另一條路,她們要先去九王子府,打點一切,包括鋪床等,陪在傾昀身側的就隻有泠語和墨雪。她家泠語他們的實力,可得藏藏好,雖然寧家老九很可能一早就知道他們會武功了,可是不會知道有多高。

墨雪是藏不住的,2年前,他戰連城九刀,外人不明內情,以為是墨雪一人之力,他先不用管,就在外麵戰著吧。但是泠語她們,傾昀還是很“心疼”的,幫她打人,她還怕她的美貌侍女手疼呢。

外麵現在亂成一團,就聽到十王子還稚嫩的聲音,“何方歹人,連九王子的親都敢搶,你們活地不耐煩了。”

“小姐,墨雪已經和賊人戰在一處了。”泠語平淡的聲音傳來。

“他們多少人?武功如何?”

“武功甚高,根本不像普通賊人。”

“嗬嗬,普通賊人?賊從來怕官,那吃了熊心豹膽的隻是鳳毛麟角,沒事找麻煩更加不是正常人,敢來劫王子的親,要麽是想打這個王子一巴掌,要麽就是想壞了我的名節,不管哪個,都是和這‘官’,‘權’離不開的。”傾昀平靜地訴說著。

突然外間泠語一聲驚呼,現在的泠語正努力地扮演小丫鬟的角色,小丫鬟沒什麽用,可是不代表她不護主,泠語現在撲身而上,攔在轎前,“你,好大的膽,想幹什麽?”

傾昀隻覺得一陣風進來,她的轎簾被掀起了,頭上的蓋頭被掀起,然後就看到一個人,那人鑽進了轎子,坐到了她的身旁,然後放下了轎簾,十分順溜地抱住了她,仿佛情人一般,而傾昀隻注意到,那人自鑽進了這轎子,便拉開了頭上的鬥笠,露出底下那羅刹鬼麵,肖薄的唇染著笑,動聽而有些熟悉的男子聲音,對著傾昀開口,“美人兒,你可想過我?”

“你怎麽來了?”傾昀皺眉。

“嗬嗬,自然是想你。”那人摟住美人纖腰,緊緊地貼上自己的,這感覺神妙。

“好好,姬無歡,本宮問你,是誰收買你,他想對付的是我,還是寧久信?”

“美人相信在下嗎,在下怎會害你?又怎會舍得,那麽嘛!對付的自然是那個老九咯,不過不說這個,美人,兩年前,你可把我害得不輕,這筆利息,今天你總得還一些出來。”

說完,姬無歡對著傾昀準備壓下,看著那誘人櫻唇就想采摘,可是突覺渾身一震,對麵的女子燦爛一笑,素手伸出,撫上了姬無歡的唇,眼波嫵媚,玉手流連,拂過鼻息,可是這個感覺為何如此怪異,不對,大大的不對。

“嗬嗬,姬無歡,原來我是為寧久信準備的,不想,你倒是上趕著來嚐嚐這醉清風的味道呢。”好聽嬌柔的聲音,帶著笑的女子,看看那已然僵硬的人,然後一個推出,再提起腳,一個用力,將姬無歡狠命地踹了出去,自己本人蓋上頭蓋,也跟著出去。

外麵的泠語在看到那男子進入她家小姐的花轎後,如何還能不急,隻是有些礙於小姐的話,再看那邊墨雪已經使出了全力,可是沒有想到,這些賊子那麽難對付,她全身貫耳,靜聽轎中,隻要稍有不對,她也就不管了,一定衝上去,可是還沒動呢,那個男人就已經被她家小姐踢了出來。

傾昀知道她的醉清風有多厲害,心媚就嚐過滋味。那個男子的麵具,她不去揭,自有人做這件事,“全都給本宮拿下,一個不許走脫!”大義凜然的話,傾昀她一身紅裝,風姿絕世,傲立於這幫人中間,心中暗道:想壞她的名節?他們休想,對付老九的話,他們不會上九王子府去偷他小妾的衣服,去聽他房根,居然那麽下作,來對付她?這個寧國裏果然水深。

傾昀雖然蓋著大紅頭蓋,但是地上的人,她依然看地清楚,那人雖然在地上躺著,可是傾昀還是能感到他渾身散出的不甘,一抹淡笑凝在唇邊,美地驚人,“一群廢物!”這是一聲高呼,能讓所有人聽到,說完之後,她就轉身回轎。

廢物?罵誰?是罵那個讓人闖進公主轎子的十王子呢?還是罵那躺在地上的搶親人?兩幫人都在心裏安慰著,他們才是廢物,對,這樣想,心裏舒坦多了。

傾昀回了轎子後,又是激戰,而那躺在地上的姬無歡終於還是讓他的手下搶走,十王子現在十分氣急敗壞。

居然有人敢在他麵前劫花轎,居然有人敢搶他九哥的親,這是在給他九哥甩巴掌呢,而他居然讓人就這樣闖進了那公主的花轎,還好被那個刁蠻公主給踢了出來,不然的話,他不敢想,要是這次進公主轎子的是個厲害人物,更要是這個公主在他們眼皮底下被人輕薄了,那就算以他王子之尊,這消息傳到帝都,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傾昀現在不管這些,泠語附在旁邊,她細細盤問了些細節,知道了原來那姬無歡直接從旁邊襲來,沒有和任何人過招就闖入了她的花轎,那麽她就好解釋了,就對人說那是個小混混好了,她踢他出來也實在可以想得通了。

到了這裏,傾昀取出懷中鏡子,再次看看自己,很好,一點不亂,要是真被輕薄了,那她這日子就難過了,洛家人就丟大了。

外麵傳來那十王子那狂怒的聲音,原來聽到消息的禦林軍來了,被那王子一頓好罵,傾昀在裏麵,讓泠語去提醒這愣頭小子一下,不要罵人誤了時辰,泠語遵命上前,冷淡出聲,讓那個王子紅了下臉,頗為不甘地瞪了那禦林軍管事後,再次敲鑼打鼓,往九王子府趕。

現在就沒什麽事了,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九王子府了。

迎娶正妃,按照禮數,中門大開。泠語就在一旁看著,那被布置地喜氣洋洋的王子府,而此時她,泠語也終於見到了那個天人般的寧家老九了,她的心中禁不住一聲歎息。

寧久信來到花轎前,他淡淡地掃視著,前麵就得到了消息,有人搶親,他心中想,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來搶他的親,要是在華然遇到搶親,那他難逃罪責,這事絕對要查,不管是針對誰的,一定要知道誰幹的。

九王子看著那旁邊的丫鬟,一身粉衣很是秀美,丫鬟已是如此,看來這個公主應該就如傳說,“傾國二姝”,帝都佳人,她應該是美貌的吧。隻是九王子略一皺眉,看那丫鬟神情如此清冷,不像丫鬟,倒像小姐了。

寧久信今日也是一身喜袍,大紅色襯出他的氣質,他慢慢走到花轎前,路旁圍了許多百姓,有些女子已經開始了瘋狂地叫嚷,傾昀在轎子裏聽到這些聲音,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寧國的風俗果然夠奔放呀,在帝都那些女子再愛慕他大哥,也沒有這樣的,怪不得當初這個寧久信出行,一群美人追著跑,還踩死了5個,寧國呀,也隻有這樣的寧國才能養出雲笑棲這樣的女子,敢當眾表白。

轎子灌進了冷風,“請公主下轎!”一聲高唱,提醒了傾昀。

她微微一笑,抬手向前,被一雙大手握住,那雙手不是泠語的,堪堪包住她的,很契合,卻冰冷,沒有任何的溫度。傾昀知道那是寧久信的手,是她丈夫的,她隱在頭蓋下再笑,略彎身子出了花轎,她跟著那大手的主人,一步步往前走。

門口外有鞭炮聲,有吵嚷聲,還有嘖歎聲,泠語也跟著傾昀,彎下腰,先幫她理順身後的裙擺,兩旁人見到她家小姐出來,俱是驚歎,的確,如此一身華服,除了她家小姐還有誰,如此芳華,如此氣度,隻需一個身影便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