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鳳凰並立 142 柔情

“公子,您休息一下吧。”

“一天沒有找到淺兒,我如何能休息。你們繼續探查吧。”無波的聲音含著高貴與威勢。

“屬下遵命!”墨濤看了一眼公子,終是沒有再說什麽話,飛身離去,空留公子一人在這深澗峽穀繼續搜尋。

奧曦按照墨雪的話,一寸寸繼續搜尋,那個知縣已經進行過地毯式的追尋,可是沒有什麽收獲,而他則仔細看了打鬥現場,再看了傾昀滾落的痕跡,一路仔細查看,他不信沒有任何痕跡。隻是現場還是被破壞了,那滾落的痕跡旁都是腳印,但是奧曦知道,那都是屬於官差的。

華姬,墨濤還有硯嵐被他分別打發去縣城內,縣城外,及旁縣了,他從來仔細,當夜他便決定還是要重新一個人搜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妹妹,要是淺淺真的留下了什麽,他一定能發現。

官道邊上滾落的痕跡,雖然淺淡,可是依然存在,奧曦要看有沒有野獸的痕跡,這是最讓他擔心的。因為閉氣功不過12個時辰的效用,過了自然會醒,不值得他焦心。不過還好的是,應是沒有什麽,那滾落的痕跡就到了深澗旁便沒了,難道是滾進去了?

劈開內裏草叢,仔細地,半點不漏地慢慢檢視,終於,雅逸男子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裏麵明顯有人躺過,而官差並沒發現,所以現場保護地好,隻是這草叢之內沒有半點痕跡,什麽絲帕衣料都沒有。奧曦再轉了出來,他已經知道了,一定是什麽人帶走了淺淺,因為如果是淺淺自己醒的,這內中的痕跡不會如此完整,淺淺隻是個沒有武功的女子,她醒來或者有所動作,必然會碰到什麽,那這說明了什麽,分明就顯示了她是被人用輕功帶出了,可是這裏?奧曦掃視周圍,能用輕功到這個地方,不留半點訊息,該是怎樣的武林高手呢?

奧曦提氣,以輕功飛縱,開始探視足跡,華姨鋪開了天羅地網,他也命這個知縣通知周邊其他府衙,嚴密盤查,理由便是要追查刺殺公主的匪徒,男女皆要細查,一個不能放過,而他要做的是,在這裏追查蛛絲馬跡。

……………………

傾昀沐浴完了,心已經靜下,過了今夜,她德沛大長公主已經失蹤了一天兩夜,要是走漏消息,已經走漏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以後的事她隻有想辦法彌補,而且她知道一定有辦法,何況大哥將至,很多事他會幫自己處理,但是還是要盡快養病好出去,不然是要變天的,大哥也一定會擔心的。

沐浴的時候,傾昀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上還有許多擦傷,不過那名男子很周到地送來了藥膏,讓傾昀自己塗抹,現在她還是不要多想了,隻祈求墨雪他們無礙,如果大哥趕到,憑他的本事,定能很快找到自己。

一碗藥下肚,加上一場藥浴,讓傾昀的寒熱退了許多,其實傾昀的身體底子很好,她從小就注重保養,以雪蓮養身,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還有她意誌堅強,所以她的恢複速度比起一般嬌弱閨秀要好了很多。

這間屋子的布置很簡單,青竹的構造,床板桌椅都是青竹的,那邊書架上隻有零落幾本醫書,傾昀不喜歡動別人的東西,隻是走進看了看,並沒有翻。心中對主人的品味下了個簡單的定義,質樸清逸,人間仙居。

現在她一身青色男裝,頭發隻用自己的素簪別住,綰成男兒髻,對著水鏡,沒有蒙麵的她,在病情的影響下,更顯得蒼白,唇色似乎也失去了光澤,是呀,一個病弱的人怎麽可能美呢,怎麽都是失色的,她的臉色將她的姿容淡去了三分。

坐到床邊,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身邊沒有熟悉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不在自己的手裏,她現在不知道該慶幸自己一身素衣裏沒有藏什麽暗毒,不然一定讓人看出,還是該後悔沒有藏著,不然也好防身。

正想著,屋外傳來一陣輕揚的瑤琴之聲,那曲調高絕,聽得出操琴者技藝極其高超,但是這琴心?傾昀居然感受不到,仿佛就是一首曲子,她第一次感受不到操琴者的琴心,以前不乏見到有琴藝高超者失卻琴心,但是也隻是失卻了繼續追求的琴心,隻是單純的賣弄琴技,而即使想隱藏的人,也會有該流出的東西讓人聽出,實在並非如此的,這琴居然如此地無心,可是這樣的操琴者,讓她忍不住推門出去,想看看,這到底是如何一種情況。

月光灑遝在那名青衣男子的背上,他的周身罩上了疏離清冷,仿佛世間隻他一人,要說江無依冷,可是傾昀依然能從琴聲中聽出他的淡淡清絕之意,可是這個男子?傾昀就遠遠地站在他的身後,靜靜地聽著,那是一首從未聽過的曲子,那曲調似能讓人拋卻一切。

終於曲子停了,那彈琴的公子回過頭,對著後麵的傾昀淡淡一笑,這一笑化去了他一身的孤寂,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影,這樣的男子,褪盡鉛華,風華絕世。

“姑娘,是不是在下驚擾到你了?”

傾昀也報以一笑,“公子琴藝高超,實在讓小女心向往之,何談驚擾。”她慢慢走近三步,但依然隔著很遠,這時傾昀心中突然浮出極荒唐的一個想法,曆經三世,她從未有過的想法,就是,就這樣,在這竹居內隱居,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

努力晃了一下頭,當真是病了,昏了頭了,怎麽就出了這樣的想法,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還有兩個陌生人,自己居然……,壓下心中想法,傾昀再複抬頭,卻發現那名男子已經來到她的身邊,俯視著她,這下她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大,和自己的大哥差不多,自己真的比不過這些男子,還可笑自己一身男裝呢。

“姑娘如何?還是頭暈不舒服嗎?”語音清淡,話意似透著關心,可語氣卻平和一片。

“無妨,公子不必擔心。”傾昀略略退後了些。

“嗯,聽姑娘剛才所說,大概也是個弄樂人吧,不如也彈一曲如何?”那人站在原處,很是知禮地與傾昀保持著距離。

傾昀再次望向這個男子,那人的星眸如此柔和,仿佛天下最仁慈的眸子,讓傾昀不自覺地放下心防,從來不喜歡顯示的她,居然說道:“好。”

“請!”那男子很有禮。

傾昀也略略頷首,就步到琴架旁,其實非她自誇,說到自己的琴技,她自認為應是極好的,但是她今日很想好好地彈一次,以她的本心,不加掩飾地,好好彈一曲。手略略有些顫,慢慢地撫上琴弦,這觸感毫不陌生,既然要為自己彈,傾昀想彈自己譜的曲子,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彈奏,這是屬於她洛傾昀的《清夜吟》。

她是真心操琴,琴心無雙,可是要說能在琴中見到什麽,全在個人領悟能力。身後男子超凡脫俗,可是此時,也慢慢閉上眼,這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沉浸在別人的樂曲中,腦中悠悠浮現出魔魅的夜景,皓月當頭,卻比不上月下女子清絕的身姿,不用動,那曼妙的感覺也在靜靜流淌,女子的手撫上了一旁的曇花,就這樣一夜繁華,盈香於室,整段曲子充滿了曇花之香,女子之美,那孤寂卻不悲傷,一人一花,相得益彰,這樣的場景呀,卻歎,最是人間留不住。

想到這裏,那男子睜開了眼,琴聲依然還在繼續,可是他為什麽想到了這句,最是人間留不住,隻是再轉念,是呀,這個女子琴技超群,立意清絕,天上人間,再難尋覓。

傾昀自己卻不知道他人所想,她隻是很用心地在詮釋,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滑落,她很高興,自己總算彈了一回這個曲子,或許以後的心境不會再合適,那今日也算不枉了,自己費心譜寫這個曲子。

曲子結束後,身後並沒有聲音,傾昀悠悠然轉頭,對著身後的公子一笑,“小女陋技,讓公子見笑了。”這絕對是謙虛,可是傾昀也不算太過,畢竟這位公子也是操琴高手,而且這個曲子從未彈過,實在不知他人評價。很多時候確實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作者們很得意的作品,在別人眼裏卻一文不值。

那名男子在看到傾昀的清絕鳳眸後,才慢慢開口,“如此琴藝天下恐怕再難一見,更何況意境非凡,在下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他說的真心。

傾昀再複淡笑,站起了身,慢慢走近兩步,“公子誇獎了,小女不敢當。”傾昀微微頷首,表示了客氣,再抬頭,她作為洛氏遺族尊貴嫡女的氣勢完全顯現,而那名男子絲毫不輸,就這樣與傾昀對視。

這樣兩個人,他們是不是互相欣賞,是不是互相打量,是不是互相藏了心思,這都不重要了,男子的星眸清淡,女子的鳳眸無垢,相視一笑,傾昀壓下心中不平常的感覺,再次頷首,“夜已深,小女告退,占了公子寢居,小女深感不安。”

“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人生相逢是緣。”說完,這名男子略微輯身,請傾昀先走。

傾昀順應著慢慢踱進屋子,心中暗想,他說人生相逢是緣,真的嗎?可惜呀,我洛傾昀生來緣淺。

……………………

一夜無夢,傾昀向來早起,今日也不例外,慢慢整理衣服,漱口淨牙,容色還是慘淡,伸手給自己把脈,卻發現,病情好了不少,至少燒已經退了,身上的傷卻不會好的那麽快,傾昀昨日就檢視了那個藥,很好,很名貴,不會留疤,可是這樣是不是也說明這個人絕不是個簡單的走方郎中呢?嗬嗬,傾昀諷笑,自己的人生終是如此了,處處留心,時時多思,何必呢?

走出屋子,發現那對主仆已經起身了,那位公子正在曬藥,曲真卻還在煎藥,一聞味道即知,那是為她熬的驅寒之藥。

“啊,姑娘,你醒啦。”曲真看到傾昀就打起招呼來。

“嗯,曲真,你早呀。”

“啊!”那曲真聽到傾昀對他打招呼,再次紅了臉,很可愛的小孩,天真地緊,“姑娘早。”

傾昀對著他笑笑示意,慢步走至那位公子麵前,“公子早。”

“姑娘早呀。為何不多休息下?”這男子手下並沒有停,隻淺淡地抬頭看了傾昀一眼。

“習慣了。不知有什麽事,是小女可以幫的上手的。”傾昀今日檢視自己的身體,既然已經可以行動,那麽就要離開了,離開前,她想盡點心意。

那個公子看了傾昀一眼,也沒怎麽說話,就伸過手,拉過傾昀的柔荑,一隻手握著那柔軟的玉手,卻並無輕浮之舉,隻是幫她固定著手臂,另一手卻是兩根手指搭上傾昀的脈搏,細心地診了起來。

傾昀很柔順地站在那裏,眸中還是一片清絕。

“嗯,姑娘的身體恢複地不錯。隻是幫忙嘛,就不用了。如果姑娘想幹什麽,便幹些什麽好了。”

傾昀看著這個男子,他很聰明,恐怕是看出了自己的去意了吧。她微微屈膝,“公子,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銘感五內,但不知公子名諱,可否相告?”

“姑娘請起。在下不過舉手之勞,不必姑娘如此的。”男子微微抬手,卻沒有碰到傾昀,隻是虛扶了一把。

看著眼前的手,雖然大,卻是骨節分明而纖長,實在是一雙極漂亮的男子的手,皮膚細膩,從這一雙手實在是可以看出很多事的。傾昀心知他不會再說什麽,便也不拘禮地起身,“如此,小女就此作別。”

傾昀淡淡轉身走向屋中,她要收拾自己的衣服,總不好留在此處,終於弄完,再次出來,那對主仆還在忙,而那曲真看到傾昀,就端了藥碗過來,“姑娘,離開前再喝碗藥吧。”他很真誠地望著傾昀。

“謝謝。”傾昀端過那碗,一飲而盡,她也想好地更快些。

“走吧,姑娘,在下送你出去。”那個男子的聲音適時響起,就在傾昀將藥碗還給曲真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準,而傾昀隻是垂了眼眸。

可是還沒等她回答,就聽到一個激動的聲音,“小姐!哇!真的是小姐!可找到你了。”

傾昀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那是屬於硯嵐的,她高興地看向他,那個十二歲的小童,就這樣奔向她,眼裏還含著一包淚,那樣子好不可憐,仿佛受傷的是他,一麵跑一麵喊,“嗚嗚嗚,小姐,你知道嗎?小姐,嗚嗚嗚。”

傾昀不禁無語,這個小孩子,怎麽一見她就哭,知道什麽?難道……

傾昀的臉色一陣發白,“硯嵐,怎麽了?可是墨雪,可是墨雪,泠語,他們出事了?”傾昀再顧不得淑女形象,大步上前。

“嗚嗚嗚,不是,小姐,放心,墨雪哥哥,泠語姐姐還有心媚姐姐都在,就是受了傷。”一麵跑,那小童已經到了傾昀身前,還跪下了,“嗚嗚嗚嗚,小姐,你知道嗎?公子為了找你,可是累垮了,嗚嗚嗚,硯嵐好心疼公子。”

“噗!”傾昀心中暗啐,麵上抽搐,這個小屁孩,就是為了大哥辛苦才哭的?這至於嘛,好像九死一生的是自己,可憐的是墨雪他們吧,不過聽到他們都在,她也心安了,麵上露笑,“起來吧。”

直到站起身,硯嵐抹了把眼淚,才發現那裏站著,嘴裏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的曲真,還有天人一般的那個公子,這次輪到硯嵐傻了,不過傻過之後,他還是想,哼,長的好,氣質佳,笑麵虎,有什麽用,再好也比不上我家公子,哼,哼,哼。

哎,人家和你家公子比了沒,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心裏想的,非笑死不可,奧曦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傾昀卻不能同硯嵐一般,她再次對著那個公子一個施禮,“小女將要離開,如今家人尋來,不必勞煩公子相送了。相救之恩,永不相忘。”

那邊硯嵐這時好像才知道,是人家救了他家小姐,所以,這時他一個大禮施下,十分恭順,“原來是公子救了我家小姐,硯嵐不勝感激。”

“嗬嗬,不必,既然姑娘家人尋到,那麽就此別過吧。”那個男子一直淺淡地笑著。

傾昀已經起身,對著一邊還拜著的硯嵐,說道,“硯嵐起來吧,大哥在何處,你帶我去尋他。”

“諾!”

傾昀就這樣離開了,她走地不快也不慢,身後的男子始終沒有問她的姓名,或許人家從來無心,隻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人家問,自己該怎麽回答,或許這樣最好。

直到傾昀主仆消失在那竹屋主仆視線後,就聽到曲真輕輕歎息一聲,“公子,那個小姐好美哦,本來以為公子會留她的,誰想到,公子還是那樣。”

“嗬嗬,曲真,她,絕對不凡,我又何必惹這個塵埃。走吧,我們也離開,這裏最好不要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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