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小翊端來的藥碗,我一飲而盡,卻不想喝得過快被湯藥嗆到,劇烈地咳了起來。
“姐姐你怎麽樣?”一旁的小幽急忙上前替我拍著背,擔憂地問。
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我拿起手絹拭去眼角咳出的淚,對著小幽搖搖頭,然後將碗遞回給小翊:“沒事,我隻是喝的急了些。”
“姐姐你慢些喝,這藥又不是酒,喝得這麽急做什麽!”小幽心疼地抱怨道。
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慢慢地喝。”轉過頭望著小翊:“今天這藥怎麽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拿著碗的手輕輕顫了一下,小翊垂下眼簾低聲說:“昨天替你號脈的時候,我發現你體內的毒素已經清幹淨,現在隻需要喝一些調理的藥就好。”
點點頭,見到小翊消瘦的臉頰,我愧疚地說道:“小翊,姐姐這身體勞你費心了。”
小翊張了張嘴,卻在話幾乎出口的瞬間止住了,最終心底的話仍是沒有說出口,隻是默默搖頭,然後走了出去。
望著他寂寥的背影,我輕輕歎了口氣:“這個傻小子。”
“姐姐,小翊他很自責。”
“他不用自責的,這件事怨不得他。”
“但是姐姐,小翊一直認為是他拖累了你,才害你也進了宮。”
抬頭見到小幽眼底的內疚之色,我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其實你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被說中心事的小幽眼眶泛紅,梗咽著低聲說:“要是那時我多個心眼,就不會被太子殿下派來的人騙進宮裏,就不會連累姐姐你也進來這。”
“傻丫頭,就算你知道他是騙你的,不懂武功的你又能怎麽辦?他們要想帶你進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這件事根本不怪你,不怪小翊。這一切,他早就安排好了,我們誰都逃不脫,躲不掉。”
“那現在,我們要怎麽做才好?”小幽著急地問。
“怎麽做?”我喃喃地反問,抬眼望向窗外,片刻才輕輕吐出一個字:“等。”
是的,現在的我毫無對策,除了等,別無他法。
困住我的,是鈺,是即將登基當上一國之主的人,是掌控著生殺大權的人,是一句話就能讓所有我在乎的人丟掉性命的人,也是我所不再熟悉的曾經那個人。
所以,我隻有等,等到他知道,我的心裏始終沒有他,始終沒有辦法愛上他,等到他對我徹底失望徹底失去信心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他定會放手。
不管是早是晚,我相信,總會有那麽一天。
隻是,我不敢去想,真到了他放手的那一天,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還會等著我嗎?
不由自主地撫摸著手腕上的芙蓉手鐲,我心底升起一片迷茫。
前日鈺帶著我進宮之時,我問他,我父親和大哥可曾知道我已回來。
鈺說,時機未到,現在還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裏。
我心底冷冷一笑,時機未到,鈺所指的時機,就是登基大典吧!他不想他所計劃好的一切被人打亂!
如果在登基大典上,我以死相逼,鈺會不會就此罷手?
那天,我這樣問過鈺,他隻是微微一笑,說,兮兒不會做這種傻事!
是啊,我不會做這種傻事,因為,登基大典那日,我身邊所有人的性命全捏在他手裏,我隻要稍有反抗,那麽,我所在乎的人都將性命不保。
鈺的篤定和自信讓我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也將我最後一次掙紮的機會扼殺在搖籃中。
我不會忘記,那時鈺的眼眸裏,帶著我前所未見堅決和執念。
轉身離開之前,他說,為了讓我安心養身體,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鎜浠殿。
鈺說的是,出和入。
所以就這樣,我“住”進了這鎜浠殿裏,而偌大的宮殿裏,就隻住了我,包括小幽在內的十個丫鬟,十個太監,和小翊。
鈺安排的這些個丫鬟太監都是極為機靈懂事之人,從不多說話,辦事也幹淨利落。不過在我這裏,也實在沒有什麽事要做。
在這裏住下之後,我每日的生活倒是極有規律。
早晨醒來之後,寫寫字,彈彈琴,接著用早膳。用過早膳後,回床上小憩一個時辰左右,起床與小幽說說話聊聊天,或是躺在貴妃椅上看著丫鬟們清理院子的身影,或是默默不語地坐在窗前發呆,或是獨自在院子裏散步。傍晚時分,鈺帶著奏折過來與我一起用膳。用膳之後,他屏退眾人,獨留我陪著他批改奏折直到深夜,然後摟著已經入睡的我眯上幾個時辰,淩晨起床離開。
盡管天天見麵,兩人獨處,四目相對,但我和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他批改奏折之時,我會看書,作畫,寫字,彈琴,或是什麽都不做,就躺在椅子上假寐。
通常,他忙一會兒,會下意識地抬頭看看我,察覺到他的視線,我也不回避,抬眼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對上我的視線,他會皺皺眉,然後低頭繼續手上的事。
我不知道,這樣波瀾不驚看似平靜的日子還要維持多久,還能維持多久。
直到那日,我獨自在後院裏散步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地窖,進入地窖後看見裏麵有好幾壇子的酒。
我拿起一壇,席地而坐,就著酒壇大口大口地飲起來,直至醉酒不省人事地昏睡在地窖裏。
傍晚,與往常一樣過來與我用膳的鈺沒有看見我,大發雷霆,宮女太監們被嚇得瑟瑟發抖,把整個鎜浠殿給翻遍了也沒有找到我。
就在怒發衝冠的鈺準備下令將所有人推出去斬了之時,就見到小翊抱著渾身散發著酒味的我走了進來。
“把她給我。”鈺命令的口氣讓小翊眼底升起一股怒氣。
將懷中的人緊緊抱住,怒目對上眼前的人,小翊一臉無畏地說:“憑什麽?”
“就憑這是我的地方!”
鈺的話讓小翊身子不住發抖,沒待開口,就聽鈺警告道:“我最後說一次,把她給我!”
見小翊立在原地不動,鈺冷哼一聲,大步上前將他懷裏的人奪走,吩咐下人傳太醫之後,抱著我徑直走進房間。
沒走兩步卻被攔下,鈺皺眉冷冷地望著小翊。
“你不用傳太醫,她沒事,隻是醉了。”
“這,不幹你的事!”
“她是我姐!”
“她是我妻!”
“你,你胡說!”
無視小翊眼底的怒火,鈺抱緊我繞過小翊朝前走去。
感覺身後傳來的掌風,鈺冷冷一笑,腳步不停地繼續向前走。
聽到一聲悶哼,鈺低聲吩咐:“打暈就行,帶下去。”走了兩步又停下,“太醫到了讓他候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當宮殿裏恢複之前的寧靜時,鈺帶著酒醉不醒的人兒來到了鎜浠殿寢宮裏的溫池旁。
眼裏蕩漾著似水的溫柔,嘴角噙著迷人的微笑,鈺動作輕柔地一件件褪下泛著酒味的衣衫。
臉頰暈染如霞,美目微闔,朱唇半啟,泛著淡淡酒香的女子癱軟在自己懷中,望著這樣的兮兒,鈺突然覺得口幹舌燥,小腹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動,雙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
如果現在要了她,那麽她是不是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不會再想著那個人?
這樣的念頭剛閃過腦海,自己早已按捺不住,忘情地吻上了那企盼已久的唇。
抑製已久的深情讓他迷失了自己,隨著吻不斷加深,雙手已不知覺地解開了她身上的最後一件衣衫,當如雪的肌膚**在他眼底時,柔情的眼眸寫滿了急切的渴望。
俯下身,吻上她圓潤光滑的肩頭,小巧的耳垂,不住地在她耳畔低聲呼喚:“兮兒,兮兒。”
懷中的人似乎有些驚醒,微微張開眼,對著他輕聲囈語:“夏季。”
如驚雷般的兩個字讓陷入欲望之中的鈺頓時清醒,愣在當場。
望著身下昏昏睡去的人,鈺絕望地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滴在她的心口,似無聲的質問:你的心裏,為什麽還是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