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極西之地,亂墳崗一帶,終日荒涼,白天寂靜,聞針落地可知,夜間陰風怒吼,經常可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極其淒厲,聞著恐懼。此時,卻發出一個比亂墳崗的淒厲不止尖銳多少的聲音,整個亂墳崗都有些為之顫抖的傾向。
這還不止,期間一個比其他土包大上一號的隆起猛然爆開,塵土紛揚,接著一個手緩緩的從裏麵伸了出來,那雙手很白,骨節很大,似乎隻剩下皮包骨頭,在著夜色裏顯的尤為恐怖。然後是如黑絲一般的長發像亂怦怦的野草一樣被丟了出來。緩緩爬起來,看他全身黑色,包裹著枯瘦如柴的身軀有些怪異,望天長嘯,聲音如寂靜的夜裏突然劃過的驚雷,亂墳崗上的陰雲似乎都被震散了不少。低頭,亂亂的長發隨意的被丟在腦後,露出一張蒼白的沒有顏色的臉,他的白是那種經常不見太陽的陰白,看上去有種滯滯的呆鼠感。看起來像是突然從墳墓中爬出的僵屍。桀桀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難聽又刺耳,“我終於出來了。”說話間竟然有些手舞足蹈的興奮。
“我也等你好久了啊!”突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霍的轉身,好像很陌生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低頭,像是在思考,突然抬頭,喜道,“我認識你,你是華博亭!”
然後沮喪的又低下頭去,“可是你怎麽會再這裏呢?”
不錯,來人正是華博亭,他雙眉緊縮的看著不停思考的野人,暗暗道,堂堂王爺竟然被衝了神誌,當真可惜。開口道,“恒親王,你怎麽了?”
野人一愣,“恒親王?是我嗎?”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道,“我知道你,你是他手下四大將軍中最神秘的一個。”
華博亭暗道,可惜。想不到他不是被這裏的死氣和陰氣衝昏了頭腦,隻是反應有些遲緩罷了。
可是接下來的話讓他知道夏侯瑞就算傻了也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我記得你和他一向不和,他先是搶了你在冰獄的位置,而後又搶了你心愛的女人。要不你跟著我,我保證那個女人是你的,怎麽樣?”
華博亭一愣,心中悸動一番,但是很快被他很好的控製下來,冷笑道,“我沒猜錯的話,你還在梳理記憶中的東西吧!”
夏侯瑞也是一愣,點頭道,“你能不知不覺的來到這裏,幽暗那家夥出力不少吧!”
華博亭冷笑,卻不答話。隻是道。“你的死期到了。”廢話,誰會告訴他,幽暗那家夥也算聰明,知道幽獄除了夏侯瑞就是他了,夏侯瑞一死,敵人就會調轉槍頭來對付他,所以他寧死不屈,不告訴他,讓他們狗咬狗不是更好。
夏侯瑞看他不答,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隻是你們兩人都得死,沒有人能阻擋我的腳步。”話未說完,已然欺身而上,華博亭暗中出了一把冷汗,暗道一聲,好快,身子險險避過,隻是半個身子發麻,一股陰冷的氣流順著發麻的身子湧進體內,血液都跟著流動緩慢起來。
嚇的亡魂皆冒,忙用功相抗,才感覺麻木的身子好了不少。可是夏侯瑞卻不給他機會,一次不行,再來兩次,身如鬼魅,眨眼又到了華博亭身邊,華博亭暗叫一聲,苦也!忙再次往旁邊移去。
可是莫當別人是傻子,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夏侯瑞怎麽可能泛同樣的錯誤,早已將他退路堵死,華博亭感覺自己被無形的壓力壓製,剛剛有些複蘇的血液再次遲緩,身子行動也沒那麽靈敏了。不由苦笑,我命休也!隻是腦中卻出現了初遇輕竹的種種場景,暗道,也罷,至少還有些回憶。想著緩緩的閉上雙眸。
可是等了好久的殺手卻沒有落下來,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想殺我的人,問過我的意見沒有?”
來人一襲月白長袍,長袍上點綴著幾個雪花,長發無風自揚,俊朗的麵上滿是淡然和平靜。來人正式夏侯羽。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隻是隨手一劃變破了他束手無策的無形的囚籠。
華博亭百感交集,想不到救自己的竟然是他。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麽滋味都有。站起身來,麵色複雜道,“你煉成了?”
夏侯羽點頭,卻道,“我把輕竹交給你了,好好對她。”
華博亭心神一震,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期望的嗎?怎麽當正真擁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隻是一直和他較勁而已。對輕竹的感情遠遠達不到自己所想的那樣。是什麽原因?不過不管什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連他也沒有把握滅了夏侯瑞嗎?
麵色一怔,“不,我要留下來幫你。”
夏侯羽啞然,“不用,你留下隻是拖後退而已。”
華博亭惱怒,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瞬間蕩然無存,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是這也太打擊人了。
夏侯羽道,“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
夏侯瑞早已按耐不住吼道,“你們說夠了沒有,今天來多少本王殺多少。”
夏侯羽冷笑,“恐怕你沒機會了。”說要同樣撼然出手。
華博亭無奈的躲遠一些,因為兩人交手散發出來的氣勁就算一塊石頭進去也會變成粉末。
稍稍緩息了一下,忙朝外麵趕去。
夏侯羽這邊打的難分難解,輕竹這邊也是危險重重,險象環生。紫萱的刀緊緊的貼著她的脖子,這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挾持了。
夏侯晉和畫心兩人麵色難看的看著紫萱,疾風和香鈴交手打的不亦樂乎,三人都緊張的看著兩人,本來勢均力敵的兩人,忽然疾風以壓倒性的優勢閃電攻擊,香鈴不敵,敗下陣來,口吐鮮血,飛一般的撞向紫萱兩人。
紫萱罵道,廢物。伸手欲接。畢竟現在兩人是邦在一條船上的螞蚱,誰死了,對另一方都沒有好處。
可惜她萬萬沒想到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當她的手在碰到香鈴的時候,同樣一口黑血碰出,“你……”
香鈴卻一躍而起,對著紫萱又是一掌,紫萱大驚,慌亂迎敵,嘴上如不服的道,“你敢背板主人。”
香鈴冷笑,“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威脅。”
隨即兩人雙掌狠狠對碰在一起。有心算無心就算她武功再高也經不住多人算計,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暗算。
紫萱一看情況不對,就想離去,卻不想院中三人早已等候多時,已然很快被擒。
輕竹成功脫險,香鈴卻麵如土色,隻說了一句,放了我父親。而後於世長辭。隻是臨死時眼神落在那葬著夏侯吉的地方,兩行清淚留下,但願下輩子不要再遇見我了。這是她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紫萱被擒,破口大罵,幾人恍若未聞將她拖了下去。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期間華博亭趕來,隻說夏侯羽和夏侯瑞打的難分難舍,自己奉命回來保護輕竹。
其餘殘餘,夏侯晉派人圍剿,幽獄殘留也在華博亭的帶領下進行著掃蕩。
自此,六月又過,國不可一日無君,夏侯晉在眾大臣的提議下暫帶皇位。
壽康宮卻傳來皇後要產子的消息,夏侯晉大喜,忙叫太醫產婆助產,曆盡整整一天一夜的嘶喊終於聽見了嬰孩的哭聲,期間暈過去好幾次,又在輕竹強烈的要求下將她喚醒。
夏侯晉站在門外冷汗都濕了幾層,聽見嬰孩哭聲的時候才感覺有些虛脫。
另外一個著急的是華博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下去的。
輕竹在聽到孩子的哭聲的時候再次暈了過去,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時間飛快,轉眼三年已過,也就是說夏侯羽已經有四年不曾出現過了,他們都說肯定已經死了,輕竹也曾懷疑過,可是她相信跨越千年來的愛絕不是要自己獨守空房,隻是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
外麵的桃花又開了,每日站在桃花下看桃花都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有時候也會一覺醒來忘了活著,忘了初衷,更是悲從心來,要不是有塵暄,自己或許沒有那麽堅強。
塵暄是她和夏侯羽的兒子的名字,夏侯塵暄,塵世中帶著喧鬧,喧鬧中帶著沉寂,介於塵世和喧鬧的邊緣,一念是生,一念是死,以此警戒。讓她欣慰的是三歲的塵暄遠比一般孩童懂事,有時會鬥自己開心,有時會幫自己分憂,她也會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一一交授,尤其是孫子兵法和算術,她不求他大富大貴,隻要自己活得瀟灑。
夏侯晉自從坐上皇位將一切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條,隻是始終沒有妃嬪,大臣勸解,他以代勞為名,遲遲不肯。並封夏侯塵暄為太子。意在等夏侯羽歸來。
漫步走到壽康宮,看著庭院裏女子的身影,心裏微痛,“大哥,你在那裏?”
一個粉雕玉啄的孩童身穿錦衣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如拋物線一樣落在夏侯晉懷中,奶聲奶氣的道,“皇叔,我要的東西你給我帶來了沒有。”
夏侯晉寵溺的摸著他的頭道,“小塵暄說的,皇叔怎麽能忘呢?”
塵暄興奮的搓手,“快給我。”
夏侯晉從懷中拿出,那是一張紙圖,上麵的男子貌美如女子,卻霸氣冷傲。
一直在注意著這邊的輕竹在夏侯晉拿出那張圖畫的時候,身影一顫,終究忍不住轉過身來,卻沒有去拿那張圖紙,道“塵暄,你又在和皇叔要什麽?”她很想裝的嚴厲,可是身形忍不住顫抖。
夏侯晉苦澀,隻有在牽扯到皇兄的事情她總會反常。
華博亭不知從那鑽出來,看著尷尬的幾人道,“塵暄,該練劍了。”
小塵暄噢了一聲,轉身小跑向他跑去。很久以前,他便不再有非分之想,隻要陪著她,一切足以。
等塵暄離去,輕竹才道,“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夏侯晉不忍看她失望的樣子,側頭道,“沒有。”
心微微刺痛,皇上你在那裏,我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