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吉木然的抬起頭來,麵色複雜的看著輕竹,開口道,“一世情,一時傷,一生痛,想不到啊!想不到!”說完狀若瘋狂的大笑起來。

輕竹卻微微動容,也忍不住開口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情重情義,到頭來不過三尺之地,何須掛懷,何不輕輕一笑,覆水已去?”

夏侯吉一愣,想不到輕竹會有如此犀利的一麵和胸禁,不由苦笑,“可惜時不待我!”說完作勢又要大笑,隻是卻噴出一口血霧。身形踉蹌後退,俊美的臉龐因為痛楚而微微扭曲。

夏侯羽大驚,忙將他扶住,驚道,“你怎麽了,四哥?”

夏侯吉苦笑,卻說了一句,“終於回來了”便不省人事。

或許別人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作為周旋與整個天朝的夏侯羽來說不可能不明白。心底除了震驚和痛心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殺機。天朝的榮譽不能葬送在我手上,天朝央央大國,不能任任何人欺淩。夏侯吉的受傷不隻是關於他自身,更多的是關於天朝,所以這次他不得不再開殺戒,就全當做為新帝登基的賀禮吧!

輕竹站在夏侯羽身後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強大的根本不需要掩飾的殺意,或許這次真的惹惱他了,是啊,既然仁君做不成那麽就來做個暴君吧!打到他怕,打到他恐懼。或許折中方式有些極端,但是不失為一種方法。何況,夏侯羽本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由於夏侯吉回來隱秘,加上夏侯羽有意隱瞞,在他昏迷後直接把他放在輕竹住處,到也沒什麽人知道。

夏侯羽已然壽康宮跑得越來越多了,外麵的人隻當夏侯羽獨寵輕竹,宮裏的人除了嫉妒毫無辦法可言。

隻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夏侯吉能活著回來或許是個奇跡,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不為人知,當天夜裏,就有人知道並且開始行動,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紫萱,她正煩惱沒有手段對付輕竹,不想瞌睡來了竟有人送枕頭,不禁又喜又驚,驚的是消失七八年的夏侯吉竟然還活著,喜的是終於能抓住輕竹的把柄。她這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若不是隻要稍微動一下腦子,就會發現,夏侯羽獨寵輕竹是真,但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夏侯吉在輕竹哪裏,它怎麽可能不知道呢?想捉奸問過他沒有。沒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踏進壽康宮一步,違令者斬!

紫萱當晚喬裝打扮之後,趁著夜色偷偷摸進壽康宮,剛到門口,懷著激動的心情還沒進去呢,卻感覺後背一涼,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忙閃身後退,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傳入耳際,“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紫萱大驚,腦海中蹦出兩個字,影衛!是了,除了夏侯羽身邊的四大將軍影衛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夢如影子一般如影覆隨。但是既然來了她就沒想著這麽回去,隻是心底更加氣氛,來了個畫心不夠,竟然把影衛也派來了,我到要看看你是否真的如影子一樣,當你們看到你們主子要保護的人是多麽水性楊花之後,你們還會死心塌地的保護她嗎?

身形連閃,目的就是要避開影衛的跟隨,可是連續幾次後她失望了,影衛不愧是影衛,如覆骨之蛆一樣甩都甩不掉。

裏麵,夏侯羽和輕竹兩人正緊張的看著夏侯吉,大夫說能不能醒來就看今晚了,去過今晚醒不過來,那麽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夏侯與雖然氣憤,但是習武之人也略通醫術,夏侯吉全身靜脈盡毀,多處生機也絕,他體內好像有一股破壞性的力量在時時刻刻破壞著他體內的生機。他能活到現在,或許說真的是一個奇跡,連他都不敢相信夏侯吉是不是會醒過來。

輕竹雖然悲痛,對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卻起了深受同感的悲痛,第一次見他,他眼中濃的化不開的憂鬱和悲傷,還有那副於世隔絕卻又偏偏讓人無法忽略的超然,輕竹便知道,他不是一個會在乎自己生死的人,他有故事,而且故事不簡單,所以她堅信夏侯吉能夠醒來,醒來訴說他的遭遇乃至故事。

夏侯羽不知輕竹那裏來的篤定,但是還是選擇相信她,或者說選擇相信夏侯吉,再一次感覺到無奈,第一次是麵對輕竹。目光複雜的看著躺在床上進氣少出氣多的男人,緩聲道,“四哥,我知道你苦,所以你回來了,但是你應該有太多的花要留下,不是嗎?為什麽躺著不說話呢?”語氣雖然平緩,但是其中夾雜的痛苦和無助任誰都聽的出來。

輕竹眼圈紅了,夏侯羽是剛,剛是不懂的彎曲的,可是如今他,輕竹卻感覺那麽無助。

上前拉住他緊握的大手,細細的替他疏平,道“王爺,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一直就是王爺,而不是君臨天下的皇上,你知道嗎?”

這是輕竹在他登基以後第一次叫他王爺,重新回味過去,才發現得到不一定比失去要好。

夏侯羽不解,輕竹為何在這說這好不著邊際的話,微微凝眉,但還是耐著性子道,“為什麽!”

輕竹低眉,幽幽歎道,“那時候的你或許累,但沒有這麽無奈。那時候的你隻屬於我一個人。”

夏侯羽苦笑,以為輕竹是怪他冷落了她。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輕竹抬頭,目光堅定的看著他道,“我不是怪你冷落了我,我是不忍心看你那麽累。”

夏侯羽本想是輕竹被說穿心事的托詞,但是一看到輕竹眸中的堅定,不由心中一軟,道“傻丫頭,如果我不是皇上,那麽現在的我們肯定比現在還慘。”本來是無心的一句話竟然給輕竹敲了警鍾。

果然,輕竹麵色一變,是啊!臥榻之側怎容他人酣睡,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她還是知道的,自己竟然為一己之私差點害死他,不由一陣懊悔。不過,她還是很快調整過來,道,“所以,皇上你隻能是皇上,你是天下人的皇上,是我的夫君,你做的每個決定都放心去做,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天朝所有百姓。”

夏侯羽奇怪的看著前後轉變的兩人,道“放心吧!一切總會有結束的時候。”隻是他的心裏有些無底。

輕竹點頭,卻不再說話。她本意是想讓他不那麽緊張,最後卻變成了自己緊張,為以後的夏侯羽緊張。她不知道夏侯吉有什麽樣的故事,但是直覺告訴她,因為夏侯吉的遭遇,夏侯羽會走出現在的狀況,或許一別就是永不想相見,她怕,卻同樣無能無力,隻能深深的祝福他,然後支持他,不讓他有後顧之憂的走,然後風風光光的回來。

這也是她最大的心願和期盼……

猛然,一條白影走了進來,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眸光閃爍,“皇上……”是畫心,這裏除了畫心沒有人可以隨意出入。

夏侯羽放開輕竹,凝眉道,“走了嗎?”

畫心點頭,“影衛引開她了。”

“好了,好好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是!”畫心低頭,他的柔情隻為了那個懷中的女子所綻放。炫身走了出去。

夏侯羽臉上滿是無奈,“為什麽會是她?”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輕竹。

輕竹苦笑,“你早就知道了,隻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夏侯羽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道,“我對她不錯。”

輕竹心底懸著的一塊石頭好像在聽到夏侯這話的時候終於落了下去,眼底終於飄過一絲釋然。隻是緊接著又緊張起來。既然早就知道為何還裝作不知道呢?難道是因為愧疚?是的,也隻有這個理由能成為她在他眼皮底下逍遙的籌碼。心底更加苦澀。

夏侯羽似乎瞥見輕竹眼底的苦澀,愧疚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輕竹身形一顫,沒有任何東西能比這句話來的更加暖人了。輕笑,“夫妻本是同林鳥,哪有大難來前各自飛的道理呢?”

夏侯羽無言以對,隻是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心中卻道,隻要我活著,你就會平平安安的。

“咳咳………你們還要甜膩到什麽時候?”蒼白無力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輕竹臉色霎時通紅起來,尷尬的瞟了一眼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男人,默默的後退幾步,心中感慨異常,麵對生死,笑著麵對,莫名的心酸。

夏侯羽麵上一陣激動,顧不上尷尬忙喜道,“四哥,你醒了?”

夏侯吉笑罵道,“再不醒,都被你們兩個刺激死了。”臉上在笑,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落寂和痛楚。

夏侯羽也是滿臉黯然,道,“四哥,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些麵你去了哪裏?”

說到正事,夏侯吉目光變的遊離起來,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長舒一口氣,似乎陷入了沉思,停頓半響,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夏侯羽和輕竹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陪伴他,陪伴著這個完美的近乎神抵的男人走過最後的時光。天妒英才吧!也隻有這個解釋,輕竹在心裏暗暗的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