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教授一開口, 在所有人盯視的目光下,秋常鳴臉上不受控製地一紅。
饒是他心理素質再好、也提前預設過學校會對他越級舉報的事不滿意,但也架不住這麽多領導犀利的目光。
秋常鳴努力讓自己冷靜, 幸虧他已經提前想好了借口和理由。
此時他握了握拳,也紅了眼眶:“……還不是,我原本就是紀學長的助手, 學長是我的上級, 我聽說上級直接用下屬研究成果的事一直很普遍,我是擔心……”
“胡說, 你的意思是你跟學校反映,學校還會把這件事壓下來?!”
校長都快拍桌子了,濱大雖然不算國內TOP,但也是百年名校, 那能被人這麽含沙射影毀掉清譽!
秋常鳴咬了咬牙,他敢走這一步也就不怕得罪人了——隻要能把紀學長擠走,自己的能力自然會被學校看見, 到時候就算鬧過一些不愉快,他的創新和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他不信學校還會不捧著自己。
……退一萬步說,隻要能擠掉紀離, 憑借這件事情自己受到的委屈,外加上這篇論文,自己也能名聲大噪。
到時候就算離開濱大又怎麽樣?
秋常鳴幹脆說:“紀學長資曆深,學曆高, 長得又討喜, 全院上下都很喜歡他。我不確定我報給學校以後……領導們會不會重視這件事。”
“你!”暴脾氣的尹教授都忍不了了, 但他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更爆不了粗口, 就隻能拍桌子:“小秋,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
秋常鳴卻隻看向教育局的領導,跟他們對話:“……紀學長是院長的幹兒子,這全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就連結婚都是院長給操辦的……”
“秋學弟!”紀離直接厲聲打斷他繼續說下去。
“慎言。”
難得好脾氣的紀教授忽然這麽大聲講話,秋常鳴都被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望向紀離,就見青年又眯了眯眼睛,臉上根本沒什麽表情,但眼底卻閃過一抹厲色。
秋常鳴忽然被他盯得脊背生寒。
他從沒見過學長這樣的眼神,即便是看見了自己給齊總發的微信以後,學長看他的眼神都沒有什麽變化,對待他也如同平時一樣。
像現下這樣嚴酷的目光,倒真有點像……
紀離說:“院長是我的媒人不錯,但隻是湊巧,他介紹的那位跟我看對了眼,後來成了我的結婚對象,根本沒有院長替我操辦這一說。按照秋學弟的說法,當初給我介紹相親對象的人有很多,難道我是所有人的幹兒子麽?”
秋常鳴:“……”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秋常鳴縮了縮肩膀,依舊一副弱小可欺的樣子:“我隻是想以防萬一,如果真的隻是個誤會,調查清楚了不就完事了麽?學長幹嘛那麽激動呢?”
紀離卻隻盯著他,不再說話。
而盡管他後續不再解釋,旁人也明白:院長德高望重,秋常鳴卻字字含沙射影,暗示是他包庇紀教授,所以小紀教授才會這麽生氣,必須要辯上一辯。
反而是關於他自己的事,倒不會特意分辨了。
一直聽說紀教授清冷卓絕,文人風骨,淡然從容。
現在的確可見一斑。
……先不提盜取論文的事是真是假,秋常鳴站在紀教授麵前稍一對比,氣質氣度就差了一大截。
但他們始終不是在追究越級舉報和人品這種事的,負責做筆錄的領導手頓了頓,嚐試把話題拉回來:“還是繼續說論文的事吧。紀教授,您聲稱是被人陷害,那麽你能不能證明是有人在陷害你,動機,方式……”
領導的話沒說完,辦公室的門再度被人敲響,唯一還站著的秋常鳴下意識回身,直接將門打開。
他一開門就立即有兩台攝像機懟了進來,辦公室大門被擠得瞬間敞開,幾名拿著話筒的記者都衝了進來。
“您好,我是濱城晚報的記者,請問貴學校的副教授盜取下屬論文一事,這是真的嗎?”
屋內的幾個領導走站了起來:“誰允許你們隨便進來采訪的?!”
而被大部隊擠到後麵的秋常鳴卻埋著頭,唇角扭曲地翹了翹。
湧入辦公室的記者卻前赴後繼,問的問題始終都是那一個話題相關,教育局的領導站出來攔著不讓他們拍:“不好意思,請大家先出去,這件事我們教育部正在調查,調查清楚之後我們會給當事人以及社會一個解釋。請大家不要影響我們工作!”
但這時候,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角落裏的紀離,直接過去拍他。
“紀教授,請問這件事情您怎麽解釋?您真的盜取了下屬的研究成果?”
“聽聞您二十二歲就被評為副教授了,每年都會提出一兩個震驚學術界的假說或者論證,請問那些真的都是出自您手嗎?”
“您認為您的行為是可取的嗎?”
這邊開始有記者瘋狂問紀離問題,其他小報記者得知這位就是紀教授,也趕緊放棄了對院長還有校長的采訪,都圍了過來。
雖然院長他們都趕緊過來阻攔,但記者們人多勢眾,且經驗豐富,紀離還是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紀離:“……”
被懟臉拍攝的紀教授倒沒什麽驚慌一類的反應,隻是對麵的攝影師有些還開了閃光燈,十分刺眼,他不得不別開視線擋住眼睛。
這個動作明顯被喜歡搞事的記者捕捉到了,鏡頭下,被各種閃光燈晃得麵色發白的青年,看起來有點可憐。
但他皮膚極好,麵頰削瘦卻弧線分明,五官完美糅合了“俊俏”和“清雋”,即使是略微歪頭、稍稍皺眉的側顏都完美得無懈可擊,毫無破綻和死角,簡直比那些天生底子好、卻還要化了妝才能上鏡的明星還要美。
搞得記者們都愣了愣——這到底是大學教授還是電影明星?
……他們是來挖掘學術界醜聞的、還是來拍美人的?
美人輕輕蹙眉的動作實在我見猶憐,一些負責采訪的記者們都看愣了,連此行的目的都快忘了。
倒是還有一些經驗豐富的,直接把握住了這個機會,讓攝影師繼續對著紀教授猛拍,同時又把話筒遞到了他嘴邊:
“紀教授,您覺得自己真的算實至名歸嗎?濱大是否有包庇的嫌疑?一直聽說您跟學校領導間的關係不錯,請問都是什麽樣的關係呢?”
“紀教授,請問您副教授的職稱是怎麽得來的呢?其中有沒有水分或者其他潛規則呢?”
……
被擠到門口的秋常鳴看著那些記者和攝影師們都圍著紀離問問題,不禁又滿意地笑了笑,眼裏流露出嫉妒的、惡毒的神色。
……既然長得那麽好看,學長怎麽不幹脆去做明星,而是要在學校裏攪動,占著副教授的名額和位置。
對,他就是不信紀學長剛剛來學校任職就被評上了副教授,這事會沒水分。
再說……
反正學長也已經看到了那些微信、知道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秋常鳴不覺得紀離會這樣放過自己。
他隻字不提、不動聲色,無非也是在等待自己犯錯,或者是在考慮怎麽報複自己。
既然是這樣,自己隻好先下手為強。
……反正他今天的位置來得也不是堂堂正正,那麽為什麽自己不能取代他?
年輕俊美的副教授盜用手下研究員的論文,濱大上上下下還都包庇他,妥妥的學術醜聞。
隻這個新聞就足夠在社會上造成轟動。
就算紀離矢口否認,他也沒辦法證明他沒做過,身敗名裂已經是注定的事。
而如果這時候,那個被他盜用了論文的研究員也被媒體一並爆出……
秋常鳴自認自己的那篇論文寫得還不錯,他也相信一旦自己的臉出現在媒體上,也完全可以吸引一波同情,到時候有實力、同時又是受害者,叫人印象深刻……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秋常鳴在人群後麵說:“不是的,請大家冷靜一下,學長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一邊說,一邊嚐試上前去嚐試撥開人群。
自然有攝影師拍向了他的臉。
秋常鳴淡定前進。
但還沒等他走兩步,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嚇得安靜了一瞬,與此同時一道冷淡凜冽的聲音響起:“教育局都還沒核實完的事,媒體就什麽都知道了?這年代說話不用負責任?”
這聲音一想起,直接讓秋常鳴渾身一僵。
而那聲音的主人已經趁著眾人怔愣之際,抬步走進辦公室。
他一身西裝,個子奇高,甚至後排舉著攝像機的人水平拍攝就可以正好拍到他的臉。
但男人卻很敏銳地抬手擋了下鏡頭,那名攝影師的鏡頭最後也隻記錄到了他英俊但麵無表情的麵容,以及一個極度冰冷的眼神。
男人直接撥開人群來到辦公室深處。
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好幾名保鏢。
等男人將紀教授與記者們隔開,那幾名保鏢也自動站成一排,麵向記者朋友們,各個表情嚴肅一聲不吭。
隻是誰也無法越過他們再去拍攝或者采訪紀教授了。
……
出現在紀離麵前的齊暮楚麵部已經緊繃到了一個程度,這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發僵。
嘴唇緊抿,他緩緩握住愛人的手。
“沒事吧?”
“你怎麽來了?”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聲,又都同時一滯。
之後還是紀離先說:“下午你不是還有會麽?”
齊暮楚表情倒是放鬆了不少,但還有點無奈地說:“我再不來你都要上熱搜了,我親愛的紀教授。”
紀離:“……”
麵對那麽多鏡頭時其實也沒什麽反應的紀教授,忽然被齊總最後那個有點無奈、又無比寵溺的聲音給刺激到了,原本白玉般的耳朵肉眼可見地開始發紅。
紀離稍稍別開視線,但其實剛才兩個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的那一刻,隻對視一眼,齊暮楚看見紀離眼眸清亮澄澈,表情還帶著笑,就知道他沒事。
——身體沒有受傷,精神也沒有受創。
這才放鬆下來的齊總小小地吐了口氣。
又捏了捏紀離的手,同時半轉過身去,語氣很差地說:“還沒有經過證實的事就已經在媒體上被大肆報道,新聞才剛爆出來,這些人就拿著設備衝進來……好謀略。”
說著這話的齊暮楚,冷冷地瞥向對麵那些記者。
“……”
紀離聽懂了。
原本以為隻是誣陷他盜取研究成果,想把他趕出這所學校。沒想到原來比他想的還要心狠手辣,是想要讓他名聲徹底敗裂。
或許……
紀離在齊暮楚的護持下終於站了起來,他個子也不低,完全可以越過人群看向門口的方向。
看見秋常鳴還站在攝影師們的中間時,紀離歪了歪頭——或許還想借機踩著自己上位也說不定。
紀離又眯了眯眼睛。
齊暮楚也已經回身,徹底麵向記者:“汙蔑他人,隨意報道,歪曲事實,濫用肖像,這些都要負法律責任,各位既然是來進行正經采訪的,就請遵守職業操守,何不到外麵去等一等。”
“……”
那些記者對付教育局等官方人士還有法子,即便有人出麵勸阻不讓他們拍攝和采訪,但臉皮厚,拍了也就拍了,過後再添油加醋一番,今天的爆點就有了。
更何況出了這樣的學術醜聞,教育局和學校也有責任,過度阻攔就代表著心虛,這屋裏也沒人能拿他們怎麽樣。
但如今麵對幾名五大三粗、一個個都滿臉橫肉的保鏢,記者們還是有些打怵。
尤其是這時候齊暮楚又說:“把他們都請出去吧。”
他這話是跟保鏢們說的。
並不是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齊總都氣質卓然、矜貴不凡,但他身上的痞氣也同樣很重。
西裝暴徒不是浪得虛名,齊暮楚一發話,保鏢們立刻開始行動。
那些記者們和攝影師根本抵擋不來他們的推攔,很快就都被恰到好處地“疏散”到了門口和門外。
但雖然不能再懟臉拍攝,可記者們一個個的,卻都嘴上功夫了得。
舉著的話筒和攝像機就沒被放下過。
“先生,請問你的身份是?”
“如果問心無愧,為什麽不能接受我們的采訪?我們隻是想要真相!”
“紀教授到底是不是靠行賄和引誘等不正當行為拿到職稱的?我們需要真相!”
“行賄?……引誘?”
齊暮楚目光向門外那些記者掃去,冷戾陰鷙得仿佛要殺人:“這問題是誰問的?”
他直接對保鏢們說:“找出來。”
外頭的記者堆裏一慌。
雖然大家一起問問題,但如果真是個別問題太犀利太不恰當,大家也不想一起背鍋啊。
尤其是,帶著專業保鏢的這位一看就不好惹。
……濱城像他這種氣勢的,都是非富即貴,雖然對應不上是誰,可也一定不是他們這些小媒體記者能招惹的。
那個問問題的記者很快被找了出來。
齊暮楚看了他一眼,又問他是哪個公司或者報社的,最後麵無表情地說:“我記住了。”
那位記者忽然覺得一陣心慌。
之後,被保鏢們攔在門外的記者都不太敢說話。
倒是院長辦公室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隔壁許多辦公室的人都好信兒出來查看情況。
除此以外,周圍還圍了一些路過的學生,以及特意聞訊趕來的人。
——網傳紀教授盜取底下研究員研究成果的事,也在剛才被搬上了匿名論壇。
長期混跡在一如紀往板塊裏的同學當然不信這種謠言,但三人成虎,其他板塊和平台卻不是這麽評價的。
聽說教育局的人中午也來了,紀離的迷弟迷妹們當然著急過來打探情況。
是以走廊裏除了記者以外,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多人,很多人都在激烈地議論著,平時安安靜靜的辦公樓裏變得喧鬧異常。
這麽多人圍著,記者也不敢亂說話和胡亂引導了。
有記者跟裏麵的人商量:“我們隻是想做個簡單的采訪,了解一下情況,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紀教授,您知道這件事情會給社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嗎?”
不用別人答話,屋內的齊暮楚冷笑一聲:“帶來什麽樣的影響,關紀教授什麽事?盜取論文的事又不是他做的。”
說著,齊暮楚也往門邊的角落瞄了一眼。
目光凜冽如寒刀,仿佛可以直接將人割碎割裂。
這時候還得校長和院長站出來主持局麵,院長率先對齊暮楚說:“小齊啊,這件事你放心,院裏一定會調查清楚,還小紀一個清白。”
“那麽現在你和你帶來的人是先出去?還是……”
齊暮楚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周身氣壓很低,直接回身走到紀離身邊,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望向紀離,同時也是以眼神詢問自己的老婆——有沒有把握?
一直抬頭望著他的紀離則衝他眨了眨眼睛,並且在背後、確定不會有人看見的地方輕輕摸了摸齊總的手背。
齊暮楚眼睫一抖,直接反握住那隻手,當然依舊是不動聲色地。
隨後他眼皮一掀,嗓音低沉:“既然是要還我愛人一個清白,那我在這裏也不影響什麽。而且,我倒要看看是誰在陷害他。”
他話音一落,外頭的攝影機立即轉到他跟紀離兩個人的身上,又是一陣快門“哢哢”響的聲音。
這一次,齊暮楚沒有阻止外麵的人拍照。
“紀教授的愛人是什麽身份?去查查。”有機靈的記者就像海裏的鯊魚嗅到了血腥味,立即派身邊的人去查。
——出入帶保鏢,還是這麽多保鏢,而且氣勢這麽驚人,那指定不是正常人。
看來紀教授的身份更不簡單了。
記者們都興奮起來,外麵一圈兒圍過來看熱鬧的人也激動了——
“天呐,齊總也在!”
“齊總在,那我就放心了。嗚嗚擔心死我了,紀寶那麽單純,哪兒能應付得了這種事!”
“誰呀,誰舉報的紀教授盜了他的論文?我怎麽覺得這件事這麽詭異呢!紀教授還用盜用別人的勞動成果嗎!”
……
外麵吵鬧的聲音更大。
可齊暮楚不走,外麵的記者也明顯不會善罷甘休,這會兒再關門調查也有點掩耳盜鈴了。
這件事必須立即解決。
領導們又坐了回去,反正一個被舉報者、一個舉報者統統都出自濱大,總有一個人有問題,這一波無論如何都會對學校帶來影響。
既然這樣,那主持公正、趕緊查清真相給外頭一個交代才是當務之急。
教育局的領導繼續問自己剛才的問題:“紀教授,投稿郵件是用你的郵箱發的,論文發表也是以你的名義,我現在再跟你確認一次,這種情況你怎麽說?”
紀離:“我的郵箱一直都在辦公桌的電腦上自動登陸,電腦密碼也很好破譯,所以不排除會有人用我的郵箱嫁禍我的可能。對了,秋學弟也知道我的密碼。”
秋常鳴頂著一張蒼白的臉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位置,由於記者都被保鏢隔在了門外,他那個位置反而是最容易被拍到的地方。
他這次倒也沒爭辯解釋什麽,就像是沒注意到外麵的攝像機一樣,秋常鳴的模樣有點可憐,完全是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
秋常鳴想得很清楚,自己是被竊取研究成果的那一個,隻要紀離無法證明自身是清白的,不管學校和教育局怎麽認定,起碼在媒體和公眾麵前自己就是被迫害的受害者。
紀離再度開口:“至於你們問怎麽證明我沒有做過這件事……我想,應該是我沒有這樣的動機吧。”
秋常鳴聞言,望向他,依舊楚楚可憐地說:“……紀學長如果再發表兩篇有影響力的研究報告,明年就應該提正教授了……學長,我也不是怪你,你平時對我那麽好,隻要你跟我說,我可以把思路分享給你,跟你共同完成,你實在沒必要偷我的成果呀……”
紀離卻望了他一眼,稍微抬手阻止他繼續演小白花,薄唇微張:“你也說我需要的是有影響力的研究報告,可你那篇,在我看來根本不夠格。那麽我為什麽要偷來投稿?”
他此話一出,秋常鳴臉色更加白了,外麵的記者當中更是一片嘩然——
“謔,這紀教授好大的口氣!”
“……偷別人的東西還要侮辱別人?這……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屋內的教育局領導也是一愣:“這篇論文尹老剛才看了也認可了,評價還是比較高的,說模型建的很有新意的,也很實用,紀教授你……”
怎麽到你那就變得不夠資格了?
這小紀教授是還嫌自己不夠被抹黑?
但紀離卻表示:“我隻是實話實說。”
說話間紀離走過去拿起那本雜誌,又回身麵向秋常鳴,神色清冷鎮定:“還記得麽?這篇論文你給我看的時候,你說算法進行不下去了,之後我給你找到了五個小問題。”
秋常鳴:……
覺得這事否認不了,也沒什麽不能承認,就幹脆點頭:“記得。”
他又趕緊說:“我也很感謝學長幫我看……”
紀離卻不想再聽他發表感慨和進行演講,他對秋學弟失望透頂,幹脆直接說:“不是這個意思,當時我說,這五個小問題其實都可以歸納為一點原因,但我沒來得及告訴你,過後你也沒來問我,我也就忘記跟你說了……”
秋常鳴:“?”
紀離聲音清朗,吐字清晰:“那一點原因就是,這個模型本身就有問題。這上麵列的數據也並不具有代表性,有些數據還是過於理想化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甚至還手動調了一些,這些數據並不全都是真實測量出的。”
秋常鳴:“……”
秋常鳴瞪大雙眼愣住,原本發白的麵色也開始有點發綠。
辦公室內的領導和老教授齊齊皺眉——對於學術界來說,論文造假跟盜取論文一樣可惡。
外麵的記者則一臉懵——什麽意思?聽不懂。
不過苦主的表情……怎麽有一點被抓包的感覺?
秋常鳴已經微微發起抖來。
也不等他想借口反駁了,紀離繼續說:“我猜你是想問我怎麽知道數據有問題的?”
“因為這個模型我去年就做出來了。當時就是因為發現過於理想化,即便勉強可以通過幾組數據論證,之後也毫無意義,並沒有應用價值。所以被我放下了。”
秋常鳴:“???”
紀離:“如果你想要證據,我也有存檔。剛才咱們對質過,我問了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建立這個模型、又是什麽時候拿給我看的,你也承認時間都不超過三個月。而我的存檔裏,這個模型應該是建立在去年五月份。”
秋常鳴:“…………”
辦公室內外皆是一驚。
也同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靜。
一靜過後,外頭的閃光燈更加瘋狂地閃爍了起來,而議論聲更是直接炸開,此起彼伏。
“對了,還有一種方式可以證明我說的。”紀離細長的手指依舊夾著那本雜誌,桃花眼不似往常那樣自然帶笑,反而有點漠然。
他語氣依舊很平淡:“重新測量幾組數據,代入ARIMA模型,應該就可以證明你的數據偏差過大,有手動改過的痕跡。”
秋常鳴:“……”
直接失了力氣一樣,搖搖欲墜。
而話說到這份上,外麵的人終於聽懂了。
“所以一開始就是論文造假,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其實沒什麽用,又不想就這麽算了,就幹脆把它拿來嫁禍給紀教授??”
“……嫁禍小紀教授偷他的研究成果,事情一出,誰還會管這個模型究竟實不實用啊!沒被發現不實用,那就是姓秋的有能耐,是天才。而如果被證明不實用,那也可以說是他本來沒想發表,是論文被偷了才被發表,怎麽樣都是紀教授的錯,別人隻會同情這個姓秋的!”
外麵的媒體將這一段分析都記錄了下來,眼見秋常鳴沒有任何辯駁,而且從紀教授提出他數據有問題時就一臉驚慌的神色……
記者采訪的話筒直接對準了秋常鳴。
而或許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心機惡毒的人,伶牙俐齒的記者都不知道該怎麽問了,隻能詢問:“……秋先生,你已經默認是你故意嫁禍紀教授的麽?”
鏡頭前的秋常鳴麵紅耳赤地低頭。
他想離開,卻被圍在門口的記者們團團圍住,擋了回來。
這時候齊暮楚的保鏢們倒不攔著那些記者發問了。
走廊裏更是直接響起罵聲一片:
“這人怎麽這麽壞啊!你也說紀教授一直對你不錯!狼心狗肺麽這不是!”
“太卑鄙了!”
“哈哈,我才反應過來,笑死我了,自己當成寶貝似的研究成果,其實早就被紀教授證實是沒用的,是人家教授壓根就pass掉的模型……”
“從這一點來說,紀教授麵對學術的確比這位秋先生更嚴謹,而且能力水平也強了不知多少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