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將蘇憶帶到專門給傷員療養的房間。

房門剛推開,蘇憶就聞到一股草藥和鮮血混合的味道。

她走了進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簡陋的床鋪,上麵躺著受傷的士兵們。

他們有的麵色蒼白如紙,緊閉著雙眼,似乎在與疼痛和疲憊做著艱難的抗爭;

有的則微微睜著眼睛,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痛苦,卻又帶著對生的渴望。

她走上前去,發現一些士兵的傷口被粗糙的紗布包紮著,血跡隱隱滲出,染紅了白色的布。有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流膿,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幾個醫護兵穿梭在床鋪之間,忙碌而疲憊。

看到蘇憶走了進來,房間內一位老者不滿地趕人:“走走走,別在這裏妨礙我。”

蘇憶看到屋內的一張小桌上,擺放著各種草藥和簡單的醫療器具,而戰念北讓她買的藥,連一顆藥片都沒有。

蘇憶問道:“戰念北不是讓人買了藥嗎?為什麽你們不給這些傷員用上?”

楊軍醫早就聽說將軍遇到一個神醫,還跟她要了不少靈丹妙藥。

可是楊軍醫根本不相信這些歪門邪術,覺得將軍肯定被騙了。

他不滿地說道:“什麽藥?老夫隨軍這麽多年,都是這麽治的。那些藥,都不知道能不能吃!萬一吃死了,老夫如何交代!”

搞不好他一世英名就毀了!

士兵想要提醒楊軍醫,那些藥就是這位蘇神醫買的。

眼前這位就是那位神醫啊!

楊軍醫你小心點說話。

蘇憶本以為給戰念北買了藥就好,她忘記了要一時間要古代人接受現代的醫藥,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尤其是對於古代的醫生來說。

這簡直是在挑戰他們的認知和專業。

她也不和這位楊軍醫多說,隻是扭頭對那位士兵說道:“麻煩你幫忙把將軍所購的藥物帶到這裏來。”

“是!”士兵應下,轉身就出去。

沒多久就帶著幾個士兵將那些裝著藥的箱子搬了過來。

蘇憶打開其中一個藥箱,拿起一副手套,一個口罩戴上,走到這些傷員麵前,準備給他們檢查。

楊軍醫趕緊上前阻止:“你……你……你要幹什麽!你是什麽人?”

那個士兵趕緊上前阻止道:“楊軍醫,她就是將軍請回來的蘇神醫!”

蘇神醫?她就是那個神醫?楊軍醫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蘇憶。

這麽個小姑娘,是什麽神醫?

她行嗎?

蘇憶按照每個人傷情進行輕重緩急地劃分,先處理傷情較重的。

每一個士兵,她都認真地消毒、清創,有必要還要縫針,再讓他們吃下消炎藥。

戰念北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憶自己一身都髒兮兮的,還有血跡和泥汙,卻心無旁騖地給受傷的士兵處理傷口。

“將軍……”楊醫師看到戰念北過來,想要討個公道。

戰念北卻抬手製止了他,示意他別說話。

他隻想靜靜地看一看蘇憶。

蘇憶處理傷口需要光線,屋內所有的窗都打開著,清晨的陽光剛好照了進來,傾瀉在蘇憶身上,皮膚上細細的絨毛像是被點亮的燈絲,散發著一層柔和的光。

戰念北突然有些佩服蘇憶,剛才明明自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還急著要回去,他怎麽都想不到她轉身就自己去給這些傷員醫治。

她的身上似乎總有這麽一份使命,隻要看到有人受傷,她就毫不猶豫地上前救治。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對於人的性命的重視。

蘇憶剛才之所以害怕,除了是被鐵雲飛嚇到,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他身上血腥暴力的一麵。

雖然他並非嗜血好戰之人,但是每次出征,必定要有傷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要將自己的部下送上戰場,一個一個地倒下,又有一個一個地補充上來。

他甚至要殺人,殺掉擋在他麵前的敵軍。

他在沙場奪人性命,她卻在背後救人性命。

在這一刻,他明白自己心頭縈繞在蘇憶身上那股說不清的情愫。

等蘇憶忙完,已是日上三竿。

蘇憶不忘囑咐楊醫師後續給他們用藥的注意事項。

楊醫師想著自己從醫半生,現在竟然要被一個小姑娘來教導,委屈地看向戰念北。

可是,戰念北卻隻是看著蘇憶微笑。

楊醫師一臉鄙夷,然後對著蘇憶也扯出個笑容:“老夫知道了。”

蘇憶這下才看到戰念北。

他恭恭敬敬地叫道:“蘇姑娘。”

蘇憶這才想起:“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可以了,馬車已備好,這邊請。”

蘇憶不由得在心裏感慨,這個戰念北有時還是挺貼心的。

竟然還會準備馬車!

要是現在還要她騎馬顛回去,她真的骨頭都要散了。

蘇憶跟著戰念北走到馬車前,戰念北伸手請蘇憶上車:“蘇姑娘,請。”

蘇憶有些好奇地鑽進馬車,隨後戰念北也跟著坐了進去。

本來寬敞的馬車,瞬間好像變得有些局促。

一股奇怪的氣息彌漫在馬車內。

蘇憶和戰念北相向而坐,兩人卻一句話都沒說,隻聽見車外“噠噠”的馬蹄聲。

到了宅子,戰念北似乎還想送蘇憶回去。

在走上閣樓的樓梯之前,蘇憶轉過身來,說:“戰念北,你不用送我了。”

戰念北雙腳倏地頓住。

他隱隱感覺,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還沒恭喜你終於打勝仗!”

“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合作也可以終止了!”

不僅是對古代環境和戰場的害怕,而且她真的很忙的!

她實在不能總是從醫院下班,就到古代去加班!

再這麽下去,下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反正她都已經賺了戰念北一個億了,不大手大腳的話,下半輩子也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了。

沒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蘇姑娘……”戰念北張嘴,可是隻叫蘇憶的名字,就戛然而止,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可是他想不到有什麽理由去挽留。

隻能拱起雙手,一臉認真地說:“蘇姑娘……感謝蘇姑娘這段時間的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蘇憶卻揮揮手,說:“你們古人別老把話說那麽嚴重,我也有收你的錢的!我們這是互惠互利,互相合作。”

“好吧,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她差點脫口而出想說“再見”,不過想到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了。

剛回到家,蘇憶第一時間衝進浴室,把身上這身髒兮兮的衣服扔掉,洗了個熱水澡,正想舒舒服服地躺**去,結果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蘇憶疑惑: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她打開門鈴的可視化裝置,看到一張完全沒想到過的臉。

她猶豫著打開門,問道:“蘇太太,請問有什麽事?”

蘇母看到蘇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大哭道:“小憶,你要救救曉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