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的使臣?赤木的心中隱隱有些緊張,不知大商使臣前來所為何事。

“使臣在哪兒?”

太監臉上有些為難,“回稟王,已經往這邊來了!”

這話讓赤木很是難堪——自己現如今哪裏還有個王的樣子?不管什麽人都能擅闖自己的內宮,這大商根本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赤木回頭再看青雲,隻見他已經腳步飛快地往偏廳去了。

“拜見武昭王!”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在赤木背後響了起來,此人身著大商服飾,看來就是那使臣,見到赤木往內堂看著,使臣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武昭王這是有客人在?那看來下官來的不是時候呢?”

下官。這稱呼有些刺耳,雖然依舊是低於自己的稱號,可卻再不是自稱外臣,而是將赤木看做了大商國民,並非往日堂堂武昭天子。

一國之君潰敗到他國使臣來到自家地盤如同入己內宅,赤木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威嚴掃地。

赤木擠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哪裏的話?使官遠道而來未曾遠迎,乃是我武昭禮數不周。”

“都是一國子民,何必如此見外。”

這話戳在赤木心頭,他卻不能言不能語,憋氣地給使官看座。

“下官此番前來,乃是為了件大喜事兒!”使臣臉上堆著笑,活脫脫一朵菊花,此人一臉尖嘴猴腮相,聲音尖銳好似太監,,尤其是說到這喜事兒,聲音抬高了倆台階兒,聽得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赤木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麽事情稱得上喜事,眉宇間滿是疑惑地看著使臣,“喜從何來?”

“敢問,武昭王膝下子女共有幾個呢?”

提起這事兒,赤木頓時緊張得提了口氣,心說莫非大商已經知道自己喜得一子的事情了?赤木故作鎮定,臉色陰沉,“赤木隻有愛女朱砂一個,使官難道不知道麽?”

“當然知道,當然知道!既然隻有千儀公主一人,武昭王定然時常操心千儀公主的婚事吧?現在好時機來了!”

原來不是赤焰的事情,赤木的氣這才鬆了鬆。原來啊,是朱砂的婚事……

等等,朱砂的婚事!?

赤木瞪大了眼睛,都看不出來是驚是喜,“你說朱砂的婚事?”

使官抿嘴笑著,那樣子像是個走東家串西家的媒婆,“沒錯兒!不然還能是什麽?”

早先讓朱砂前去大商選夫婿,卻遲遲未曾聽到動靜,現在突然冒出來這個消息,怎能讓赤木不驚喜!別說是他,連本來躲在後廳偷聽的水雲也按捺不住,將赤焰丟給侍女便衝了出去,“果真是我的小砂砂選上夫婿了?是哪位皇子?”

“這個嘛……”

使官本想讓水雲和赤木著急一下,卻被水雲擺手打斷,“等等,讓我先猜猜!是太子白澤?不對不對,太子雖然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但是性格難免有些太沉得住氣了,我那小砂砂也是個害羞的嬌人兒,若是太子的話,恐怕沒這麽快!是端王白隱麽?可小砂砂好像不是很喜歡端王那種類型,她啊,沒有我這兩把刷子,那端王又分外討女人喜歡,我那小砂砂恐會擔心嫁過去了之後,要麽跳進醋缸子淹死,要麽被那些女人氣死!那,或許是文王白華?那這白石陛下可真是太急了,文王明明還是個孩子,才和朱砂一般年紀,我看不好,朱砂可不喜歡年幼的男人,更何況,文王的男子氣魄還未長成,沒味道的男人通常不太有魅力,更何況女人本身就比男人老得快,等他意氣風發的時候,我們小砂砂可就已經成黃臉婆……”

“呸!”赤木橫著眼瞪了水雲一眼,“說什麽不好要說朱砂變黃臉婆!你想讓她與你一般麽!”

“我哪裏像黃臉婆了!?”

水雲正要發作,卻被赤木的眼神硬生生壓得不敢說話,赤木瞪著她,“在這裏胡說八道些甚麽!三位皇子殿下能看得上朱砂,那是朱砂的福氣,哪裏由得你在此挑三揀四!莫要在這裏給本王丟臉!”

被赤木教訓了一通,水雲委屈地欲言又止,可礙著赤木的臉色,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步子往後廳去了。

赤木衝著使臣尷尬一笑,“王妃的性格有些冒失,讓使官見笑了。”

使臣連連擺手,“哪裏的話,各有各的好!水雲王妃這性子直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倒是好過些滿腹心思卻一個字兒都不肯說的人。”

赤木沒工夫和他客套,雖然訓斥水雲冒失,可換做他自己的時候,也是急不可待,“倒是敢問到底是哪位皇子願與我那朱砂結為連理?”

“這個啊,還要說是武昭王您有福氣,有送上門的良婿,那可是滿天下姑娘的夢寐以求的佳郎……”

使臣的大喘氣兒真是一波三折,比說書先生還要精彩,赤木連大氣兒都不敢出,“難道說是……”

“沒錯兒,正是那……”使臣壓低了聲音,連眼睛都眯了起來,炒豆兒般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太子白澤。”

“哦也!”後廳門口,水雲高興得直跳腳,“我就說我那小砂砂是好樣的!的確不負我所望啊!”

赤木也喜笑顏開,都忘了訓斥水雲,忍不住摩拳擦掌,“好姻緣,的確是好姻緣!”

“那是自然,這事情乃是國舅爺莊丞相親自定下來的婚事呢!還要說國舅爺的眼光好,不偏不倚看準了千儀公主!”

一聽這話,赤木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下來。

若說這門親事是白石欽定,那便意味著武昭至少還能過上幾年安安穩穩的日子。可要是莊丞相定下來的,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赤木早就聽說大商表麵平定,實則內亂紛爭不斷,先不說那些外使,單單是當年一手幫助白石打下天下的莊家,也萌生了反心。

至於緣由為何,便不深究,隻說這婚事。莊丞相親點朱砂,看重的哪會是朱砂那小妮子?他看重的必然是朱砂的娘家,武昭。

此事天下時局動亂,莊丞相此舉恐怕是想要讓武昭在莊家反帝的時候伸出援手。若說眼前,更可能是為了藍月之玉而拉攏武昭。

這樣看來,赤木的擔憂便不是沒有原因的。

“怎麽看武昭王的意思,”使臣的鼠眼挑了起來,不悅地看著赤木,“好像不是很滿意呢?”

赤木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隻是受寵若驚。小女不才,能入莊丞相的眼,實在是莊丞相抬舉。”

“那是自然,這對千儀公主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良緣,一旦嫁給太子便是這大商的太子妃了!”

“是是,隻是,朱砂那孩子也是個冒冒失失的家夥,怕她伺候不了太子,若是做錯什麽事情降罪下來……”

“武昭王,得了便宜賣乖可不好,這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當上太子妃,這機會能輪到千儀公主,您難道還不滿意?”

“當然不是不滿意,可朱砂年紀尚小,的確配不上太子殿下。”

一聽赤木這話,使臣立馬吹胡子瞪眼,仗著他是莊丞相的人耀武揚威,“武昭王,忠言逆耳利於行,下官心直口快,有句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暫且不說太子妃這位置如何,就說千儀公主現在居於宮中,莊丞相又貴為國舅爺,若是駁了他的麵子,便是駁了楚雲王後的麵子,您覺得若是得罪了楚雲王後,千儀公主在這後宮會怎樣?”

赤木被驚得一身冷汗——別說大商的後宮,就自己這武昭的小小後宮僅僅幾個王妃,彼此之間都明爭暗鬥心狠手辣,他赤木嘴上不說卻都看在心裏,想讓朱砂練就水雲那一身本領,恐怕下輩子都沒戲。

就如這使臣所說,要是惹到了楚雲王後,白白丟了太子妃的位置,將來能否嫁出去也成了個未知數,連腦袋能不能保住都說不上……

莊丞相這一步棋幹脆直搗黃龍將了赤木的軍,讓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除了嫁給白澤做太子妃外,朱砂隻能等死了。

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兒,赤木連連賠笑,“本王隻是擔心委屈了太子殿下,並無其他意思。”

“這麽說,”使臣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這門婚事就這樣定了?”

赤木心中還有猶豫,“這……能不能稍留時日,等本王遞上一紙書信管教管教朱砂?”

使臣刷得站起來,“武昭王不必多此一舉,給您幾日好生考慮。下官還有最後一句話,切記,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往往害了自己。”

說罷,使臣扔了個冷眼便甩袖而去。

“來人啊,備宴!”

“不必,莊丞相囑咐下官此事緊急,要快去快回!”

看著使臣一溜煙便沒了影子,赤木一時間有些發懵,探頭到後堂看看,青雲早已了然無蹤,也不知他是否聽到了這件事情,倒是笑得合不攏嘴的水雲探頭冒出來。

“太好了!還是小砂砂魅力大,果然讓白澤上鉤了!”

赤木有些煩,白了水雲一眼,“有什麽可高興的!?你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

“婦道人家怎麽了?我隻知道要挑個好夫婿,每個女人不都這樣想麽?”

“那隻是你,朱砂的情況不同。”

水雲委屈地嘟著嘴,“有什麽不同的?難道朱砂的情況要挑個不好的才對?”

“我不是這樣說,隻是這親事並非你想的那麽單純,莊家這是想要將朱砂和武昭綁在同一根繩上任他擺布,若是真答應了這門親事,到時候就隻能讓莊家牽著鼻子走了!”

赤木的話,水雲不是很明白,她吐吐舌頭,徑自鑽到後廳鋪紙研磨,趴到案前給朱砂奮筆疾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