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闖進來的速度太快,我來不及反應就被他踹倒在牆角,一頓拳打腳踢。

“啊!!!”媽媽拿著鍋鏟往楊剛武身上打,“不準打他!王八蛋!你又不是他爸憑什麽打他?!”

“老子養你們養了八年!我沒資格打他誰還有資格打他?他一個雜種誰不能打?!”

媽媽一鍋鏟敲在他頭上,楊剛武一愣,瞪著眼搶過鍋鏟,一個耳光甩在了她臉上:“婊子!老子對你太好了是不是?!”

“我弄死你!!!”我站起身抱著他的腰就把他撲倒在了地上,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臉上,他臉偏了一下。

然而我和楊剛武這頭豬終究不是一個量級的選手,他回了我一拳,我直接被他打翻了,嘴裏一股血腥味。

楊剛武站起來,一腳一腳踢在我身上,媽媽去推他,但是楊剛武太胖,她推不動。

最後大概是沒辦法了,媽媽一把抱住了他腰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楊剛武這才停了下來。

“真的?”楊剛武在媽媽身上看來看去。

媽媽把前麵的碎發攏到耳後:“真的,但是咱們家沒有那些東西,你去買一下。”

楊剛武點點頭,指了指我:“看在你媽媽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計較了。”

他走後,媽媽把我扶起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紅紅的看著我:“疼不疼?”

“還好,不怎麽疼。”我坐在**揉著被踹了好幾腳的肚子。

她下樓去拿了瓶藥酒上來:“擦點兒這個,我以前經常受傷,擦這個好的特別快。”

我點點頭,撩起褲腿露出被踹出青紫的地方。

“楊剛武頭上的傷真是你弄的?”媽媽給我擦著藥,忽然問道。

我一怔,隨後點點頭。

媽媽歎了口氣,眼淚又開始往下流:“你怎麽下那麽重的手,那是媽媽的老公啊,你要是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我怎麽活呢?你又怎麽活呢?”

“媽媽。”我咽了咽口水,胸口酸脹,“我不想念書了。”

“說什麽胡話?現在不是有個老板資助你念書嗎?學費都不用出,幹嘛不讀?”媽媽睜大眼睛瞪我。

“那個老板,他下個學期不打算資助我了。”我說著瞎編的話,“他公司出了問題,沒錢了,不能資助我了……我成績差,考不上大學的,我想出去打工。”

“不準!老板不資助你了還有楊剛武啊!我讓他拿錢給你讀!你要讀書,成績不好也要讀,讀書的人才能有出息!不然隻能變成媽媽這樣沒有用的人!”

我真的很想告訴她,上了高中後楊剛武沒有再給我一分錢,每次都是當著她麵把學費生活費數給我,轉頭就搶回去了的。

他都舍不得供自己的親生女兒上學,又怎麽會舍得供我讀書呢?

但我不能說,我怕她和楊剛武去打架,她打不過。

“可是我不想讀了,我讀不進,媽媽你和楊剛武離婚吧好不好?我打工賺錢養你……”

“閉嘴!”媽媽怒道,“你怎麽總是要我和楊剛武離婚?”

“我……”

“你就不能理解媽媽嗎?!除了楊剛武,誰還肯娶我?而且他對我也還可以,我什麽也不會做,但他一直忍著我,他脾氣是很壞沒錯,可是我脾氣也不好啊,那時候要不是他幫我,咱們母子都活不下去了,再說,我要是和他離婚了我會被人笑死的你知道嗎?你知道他們叫我叫什麽嗎?他們都叫我婊……仔仔,你理解媽媽好不好?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好不好?你都不心疼媽媽不愛媽媽嗎?”

媽媽抓著我的袖子搖我。

“我以後不提了。”我說。

“乖仔仔。”

她摸摸我的頭,繼續給我擦藥,要給我擦上身的傷時,我說自己擦,她就起身把破了洞的門關上,下樓出去了。

我脫下衣服,原先擦了藥結了一層薄痂的傷口裂開了不少,一絲絲地往外滲血,從路北川上午給我買的新外套裏掏出藥來打算重新擦上。

“啪!”

隨著藥被帶出來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落在了地上。

中間夾著張字條,字跡端正大氣又透著點兒狂傲:昨晚你睡著之後,我又親了你一次,這一次算額外的。

把錢撿起來數了數,兩千,是我最後一次和路北川說過的親嘴的價格。

我知道他是故意要給我錢,因為去年過年的時候他是給了我壓歲錢的。

心髒一陣發酸發脹,甚至有些疼。

太難受了。

我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實在很糟糕。

-

出門的時候天還沒全亮,一半深藍,一半黑沉,幾顆看起來冰涼涼的星星掛在上麵。

書包裏裝了兩本路北川給買的小說和幾件貼身衣物褲子,身上穿了兩件外套,我在未醒的街道上向車站走去。

兩千塊,我留了一半給媽媽,放在我的枕頭下麵,和我的字條一起。

“媽媽,我要出去外麵打工了,我長大了,不用擔心我,等我掙了錢,每個月給你微信轉錢。——仔仔”

我覺得我現在看起來肯定像個清晨在街上晃**的流浪漢。

但是我心裏開心極了。

離開家一個人外出打工什麽的,真的很酷。

至少我可以不用靠任何人了。

簡直想唱歌。

“叱吒風雲我任意闖萬眾仰望——”

我小聲地唱了出來,嘿嘿,爽。

以後我的人生,就沒有楊剛武那頭瘋豬了。

也沒有路北川啦。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