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兒心下一沉,她一時忘形,竟是忘了阿夭一掌擊斃雷鄭的那般狠厲。她認命的閉上眼睛,腳下仍是連連倒退,耳邊隻有風撕扯錦緞的聲音,阿夭的氣息早已隱匿在風中,隱隱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早知會有今日,她就好好練習武藝,也好過被人殺了,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非兒隻覺得胸前一輕,她的寶貝荷包已經落在了阿夭的手裏。阿夭好像真的隻要拿回那二兩銀子,方才那股煞氣現在消散的七七八八。

阿夭一邊翻弄著非兒的荷包一邊驚詫道:“哎呀,月桂子!你連這東西都有……我看看你還有什麽。”

非兒一見自己的寶貝不保了,當下連恐懼都忘了,徑直朝著阿夭撲了過去,趁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空當一把將荷包搶了回來。

“啊!你個死財迷!看看都不行!”阿夭大呼沒趣,再瞧瞧非兒那表情,就像是誰碰了她的寶貝,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

“當然不行!”非兒說的堅決,不容任何人染指她的寶貝。

阿夭討好一般的說道:“哎呀呀,別這麽小氣……大不了,我讓你看看我的寶貝,好不好?”

非兒倒是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姑娘了,看起來也沒有少一根筋的樣子,怎麽剛才還在喊打喊殺,現在卻要一起交流寶貝收藏,頓時讓人有種摸不清頭腦的感覺。

阿夭湊過來指了指非兒的荷包問道:“你那玉珠兒真好看,讓給我吧?”

“不行!”笑話,那暖玉可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從溫家大宅裏麵偷來的,而且動手雕刻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陸鴻影。陸鴻影知道嗎?他的作品可是千金難求!這姑娘倒是好,開口便找她討要這件寶貝,倒是識貨得很。

“為什麽不行?”阿夭撅了撅嘴,“大不了我用玉兔兒跟你換。”說著,阿夭從自己懷裏掏出來一個手心兒大小的玉兔,眼睛紅彤彤的,還有那溫潤的質地,遠遠的看著就知道討喜,還不知道放在手裏又是個什麽樣的感覺。

非兒心中喜歡那物件,可總覺得自己虧了,這筆買賣做不成。她連忙搖頭,說道:“不成不成,我這寶貝可值錢了。你那東西看著就不好,跟你換了豈不是賠大了?”

阿夭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抓耳撓腮,心裏琢磨著怎麽把那物件搞到手。她知道非兒財迷得很,如果不拿出來點稀罕玩意兒,她是不會鬆口的。

她正覺得無計可施,忽然靈光一動,反問道:“聽說你們要去長留山?”

“是又怎麽樣?”非兒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荷包收起來,生怕又被這丫頭搶了去。

阿夭尷尬一笑,運足腦力,胡亂編造道:“你可知道長留山中出寶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那天玨神劍就藏在長留山的某一處,非兒是知道的。隻是暗暗心驚,心裏麵思忖著阿夭到底是怎麽知道可能知道天玨神劍的事?

非兒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隻是支支吾吾道:“我怎麽知道……”

阿夭聽她這麽一說,心裏美得像是要跳起來一般,臉上偏偏還要故作神秘,一臉鎮定的說道:“我這寶貝可是在長留山中得來的,日能映天下萬物,夜能映星辰交替,材質堅硬,絕非凡品。”

非兒聽她一言,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一把通體銀白的寶劍。劍光搖曳,劍身如水,想想都覺得威風,越琢磨越覺得這東西就是天玨神劍。

天玨神劍什麽時候落到這麽個丫頭手裏了?那公子他們到了長留山豈不是要撲了個空?非兒思來想去,倘若一個玉珠就能將天玨神劍換回來,怎麽說也是值得的。

非兒猶疑片刻,改口說道:“好吧……你要把東西交到我手裏我才把玉珠給你。”

阿夭一聽,忍不住大大的鄙視非兒一番,這家夥,恁的小家子氣。阿夭不滿的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一同交出寶貝,你看怎麽樣?”

非兒想了想,點了點頭。

阿夭上前一步,把手伸進了身後的小袋子裏。非兒見她此番動作,心中疑惑非常,那天玨劍怎麽說也是柄鋒利的寶劍,怎麽這麽小?

阿夭一手抓過非兒遞來的玉珠,另一手從小袋子裏拿出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刺眼的光線讓非兒忍不住閉上眼睛,可就是這麽一個空當,手裏麵的玉珠已經讓阿夭拿走了。非兒心中一緊,暗想自己莫不是著了這死丫頭的道?

便覺得手心一涼,阿夭把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放到她手裏。

非兒睜開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裏麵的鏡子。看起來像是銀質的,卻又不像,造型古樸,鏡麵清晰明亮。

“這就是你說的寶貝?”非兒頓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你不是說……它是你在長留山中得來的嗎?”

阿夭理直氣壯的說道:“當然是從長留山上得來的寶貝,我發誓!”隻不過,這個東西是她在長留山裏撿來的而已。

“你說它‘日能映天下萬物,夜能映星辰交替’?”非兒不敢置信的問道。

“當然!不信你照照看。蒼穹,雲朵,這不都映在裏麵呢嘛!”阿夭想當然耳的回答。

啊呸!

誰們家鏡子不能照出這些勞什子來?那還叫鏡子嘛?!

非兒心中有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說它‘材質堅硬,絕非凡品’……”

“你不信咬咬看,絕對足金足兩,材質堅硬,童叟無欺!”阿夭看著非兒像是已經要殺人了的表情,心裏麵大叫一聲痛快,誰叫她剛才欺負她來著。

“你個死丫頭,把我的玉珠還給我!”非兒朝著阿夭撲了過去,便見阿夭手指輕動,五指夾住四枚黑色彈珠齊齊扔在地上。

隻聽“嘭”的爆炸聲響起,非兒連忙護住麵門,生怕著霹靂彈把她炸得連公子都不認得她來。

隱約聽到阿夭猖狂的笑聲越來越遠,隱約夾雜著兩聲“笨蛋”。非兒當下氣的快要升天了,手裏麵發狠,將那菱花鏡狠狠的扔在地上踩了兩腳,嘴裏嘟囔著:“真是見鬼了的寶貝!”

非兒本想把這破東西丟在這裏,省的看到它便煩心起來。可瞧著這鏡子怎麽踩也不會變形,看來是個稀罕物,這便壓下了心中的火氣,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拍掉上麵的土,塞在了自己的衣襟裏。

沿路找回了廣敏酒樓,傅離悠和裴江二人都在廳中。

原本熱鬧的酒樓現在變得異常空曠,大廳裏麵隻有他們三個人,還有一個一臉哭笑不得的店小二。

傅離悠二人見到非兒回來,都忍不住站起身來。

非兒撇了撇嘴,輕歎一聲:“被她跑掉了……”

裴江忽的鬆了一口氣,連忙說道:“跑了就跑了吧,你人沒事便好了。”

非兒聽了裴江一言,頓時覺得心中一暖,嘴裏麵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裴叔叔。”

裴江一聽,愣了片刻,嘴角揚起了一絲幾乎於直線的笑意。

傅離悠搖頭晃腦,感慨說道:“今天是什麽怪日子,老子也讓那梅旭跑了!哎……”

裴江緊皺眉頭,冷靜說道:“我們要盡快趕往長留山找到少主,現下知道天玨神劍就在長留山的除了那名喚沈薇的修羅門女子以外,還有梅家眾人。等到魔教大批人馬趕到,我們再做防備可就遲了。”

眾人點頭稱是,連忙拉來馬匹,顧不得休息,匆忙上路。

店小二見這幾個煞星都走了,這便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早已將各路神仙求了個遍。以後這樣的客人,還是少來幾個最好。

出了臨平城,一路向西經過光中、興隆二縣,便到了北泗城。縱使霖溪蘇家的千裏良駒如何迅猛,也受不了這日夜奔馳。換下了早已疲憊不堪的馬匹,三人還來不及休整,立刻動身前往長留山。

古語有雲:“泗又西二百裏,曰長留之山。其獸皆文尾,其鳥皆文首。是多文玉石。是青臣懷刃氏之宮。是神也,主司反景,映日之光華於星鬥。”

相傳長留山之中野獸都長著花紋的尾巴,還有鳥頭上長著花紋的神鳥,長留山出產各色美玉。相傳山上有一座青帝手下神祗懷刃氏的宮殿,老人說,宮殿裏麵的神仙掌管著星辰之光。每到太陽下山之後,懷刃氏就將西方太陽的亮光反射到東方去,讓原本灰暗無光的月亮和星辰都染上太陽的顏色。

由此看來,長留山興許是徒有虛名了吧……

長留山鋪滿了嫩綠色的樹木,遠處看來,似翡翠,也似美玉。泉水淙淙,發於山間,匯於清流。若說何物頗似玉石,也隻能說那河水中被歲月打磨光滑的卵石了吧?

至於那些奇獸神鳥,非兒可是一隻也沒有瞧見。

左右看來,這長留山號稱仙山,也不過如此。

傅離悠和裴江二人自從進了長留山的領地便皺起眉頭,一臉草木皆冰的樣子,非兒不解。裴江更是緊張細細的小心查探,連草木樹幹都沒有放過。

非兒暗忖著裴江也太過小心了一些,倒是傅離悠看出非兒疑慮,也生怕這丫頭吃了暗虧,連忙解釋說道:“笨丫頭,你沒聞見那股子血腥味嘛?”見非兒老實搖頭,傅離悠大呼褥子不可教也,料想這丫頭也就聞得飯菜香,心下歎息,懶懶說道:“笨丫頭,你還是學著點吧。”

非兒點了點頭,學著裴江的樣子仔細查探了一番,草叢又高又密,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好看。

裴江終於直起了身子,臉上表情異常嚴肅。

傅離悠忍不住開口問道:“裴江,到底怎樣?”

“痕跡最早都是三天以前的,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裴江捏起了一把沙子,隱約能看出暗紅的顏色,不由得眉頭一皺。

傅離悠略一沉吟,開口問道:“能確定他們離去的方向麽?”

裴江慎重的開口說道:“東北方向,希望還沒有出什麽事端。”

非兒心中有些焦急,暗暗歎息:“不知道公子什麽帶的藥物是否齊備,也不知軒少爺有沒有好好照顧他。”

裴江冷眸一眯,狠狠說道:“倘若讓我知道誰傷了公子一根毛發,裴江定然讓他拿命來償!”

傅離悠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人在此說的天花亂墜,都不若早點趕路,什麽時候見到蘇離弦那個臭小子,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安好,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非兒重重點頭:“這長留山雖然說是座仙山,可是任誰都沒有真的見過什麽仙人神將。仙氣我沒有覺出來,陰森倒是有一些。”

裴江仔細查探路上行蹤,開口說道:“你們跟我來。”

說罷,那裴江先一步走在前麵,一路毫不猶豫的走了下去。

傅離悠心中納悶,這裴江雖是蘇府教頭,可怎麽看,卻都像是個行軍打仗的良才,真不曉得清平夫人的娘家怎麽會網羅到這樣的人才。可這樣的人才,偏偏在一個小小的武林世家做什麽勞什子教頭,豈不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