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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嘴。”傅離悠一邊為田家兩兄弟的母親號脈,一邊將她的眼皮掀開來看。

田家兩兄弟忐忑的站在傅離悠身後,就怕這神醫老爺跟他們說自己娘沒救了,到時候就算他們將自己的命都陪上去,也換不回老母親的性命。

田家兩兄弟坐立難安,旁人也是如此。

女人牽著自己的孩子站在人群的外圍,一個個踮著腳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看些什麽。這個老頭子看起來不像是個大夫,可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李老太守既然說他是神醫,他們就相信這個老人。

田家兩兄弟的母親精神已經非常不好了,她似乎聽不到傅離悠的話,整個人的身體都僵直了一樣。

傅離悠無可奈何,拇指和中指技巧性的在她下巴上一捏,她的下巴立刻掀開了一條縫。傅離悠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田家兩兄弟剛要細問,誰知道傅離悠竟然一句話不說,直接站起身子走到別人麵前,細細查看起來。

李老太守在他們兄弟兩個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們兩個人看了看老太守,終究也沒有追問。畢竟大夫是給全供西人找來的,能夠先行查看他們母親的病情就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優待了。

供西四鄉的百姓在他們周圍圍成了一個圓圈,好多人想要靠近,可卻又害怕傳染。

可見傅離悠似乎絲毫不畏懼瘟疫傳染一般,仍與病人如此近的接觸,似乎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絲愧疚。

遭難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是自身難保,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親人?

蘇離弦見有人不住咳嗽,忍不住走上前去,誰知道傅離悠抬眼瞪他,朝蘇離弦揮了揮手,說:“蘇家小子,你退後。”

蘇離弦點了點頭,終究沒有上前。

等傅離悠從圈子裏走出來的時候,他朝著旁人揮了揮手,說道:“各位鄉親放心,這病能治。”

他這一說,周圍的人像是炸開了鍋一般,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喜。

“傅老先生,藥石可解疾病?”長孫琪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然。”傅離悠似是成竹在胸,“隻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老弱婦孺也就罷了,恐怕那些漢子要有半年不能勞作。”

李幕博點了點頭,心中寬慰許多:“半年不得勞作也不打緊,隻要把命留下來便好了。”

傅離悠嗬嗬一笑,點了點頭,連命都沒有了,還想什麽幹活掙錢的話,那可就真是……

“傅老,看樣子疫情並不嚴重。”蘇離弦觀傅離悠神色,便能猜出七八分來。

傅離悠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救得及時就死不了人的。”

長孫琪沉不住氣,連忙問道:“傅老先生,你確定自己沒瞧錯?我看供西百姓似乎病的都很嚴重。”

傅離悠一聽就不樂意了,小老頭擰起眉毛不悅說道:“老子給別人看了那麽多年的病,就從來被把人瞧死過。”

長孫琪立刻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說道:“傅老先生,我沒別的意思。”

傅離悠也沒就這個問題多做糾纏,他偏頭問道:“找些手腳利落的,責任心強的人來。”

“呃……”長孫琪一陣錯愕。

傅離悠白他一眼,沒想到這小子看起來挺精明的,沒想到是個糊塗蛋:“你不找些人來誰熬藥?!”

長孫琪聽他對自己這麽一吼,頓時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一陣陣的泛著不自在。

傅離悠不理他,反正今天這小子說話不中聽,他老人家才不跟小孩子家一般見識。

蘇離弦忍不住微微輕笑,他拍了拍長孫琪的肩膀,說道:“放心,傅老先生沒那麽容易動怒。”

長孫琪點了點頭,便與蘇離弦兩個人走在那二老身後,信步走回別館。

今日裴江與鄭敏傑兩人去了堤壩,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蘇離弦隻是擔心裴江會被別人認出來,別的倒也沒什麽。

穗童早就燒了水等著幾位大人回來,自從供西地界的災情逐漸得到控製,如今疫情也可以解決了,這孩子臉上的笑就更多了。

還沒進門,便見穗童離著老遠便迎了過來,笑逐顏開道:“幾位大人,你們可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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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弦偏頭問道:“出了什麽事?”

穗童臉上一紅,吱唔說道:“沒出什麽事兒,就是……就是想問問幾位大人情況怎麽樣了。”

蘇離弦笑道:“你放心,有傅老先生在,一定沒有問題的。”

“太好了!”穗童忍不住高興,“正好裴教頭和鄭大人也回來了,我去跟廚娘說一聲,今天加菜。”

眼見著穗童興高采烈的走了,蘇離弦轉身與其他三人說道:“沒想到鄭大人居然也一道回來了。”

李幕博沉下了一張臉:“今天他又想幹什麽?”

蘇離弦見李老太守火氣又要上來,於是連忙安撫他說:“李大人,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倘若今日鄭大人安分守己的,大家相安無事,你就算給晚輩一個麵子,不要多做計較了吧?”

既然少主這麽說,他縱然有天大的火氣也要拚命的往下壓。

進了門,果然見鄭敏傑神色不自在的喝著茶。

蘇離弦先一步走上去,拱手說道:“鄭大人。”

“啊,蘇大人。”鄭敏傑連忙將手中茶盞放到一邊站起身來。

蘇離弦見他態度還算正常,於是說道:“今日查看供西百姓的疫情,在路上耽擱了時辰,讓鄭大人好等。”

鄭敏傑連忙搖頭:“其實也沒等多久……對了,情況如何?”

蘇離弦笑道:“這恐怕要問傅老先生了。”

傅離悠雖然見了這人就討厭,可也沒打算現在就收拾他:“病情倒是沒什麽,就是藥材恐怕不夠。還有藥爐什麽的,總之你們自個兒解決。”

鄭敏傑一聽他們絕口不提田家兩兄弟的事,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在這屋子裏呆著也不覺得那麽別扭了。

他就像邀功一般的說道:“這個好說,這個好說……上次皇上讓我帶回來的那些銀兩還沒有用完,我們可以用作藥材的采辦款項。”

傅離悠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最好不過了。”有人給銀子,花銷了就是了。加上這老小子上次送給蘇離弦和長孫琪二人的“小意思”,恐怕還能多買點東西回來。

蘇離弦聽他肯將手邊的銀兩拿出來使用,心頭念想轉了兩轉。但畢竟鄭明傑能說出這種話來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他也不便多說。

“對了鄭大人,堤壩的狀況如何?”長孫琪還是擔心堤壩狀況,畢竟前些日子剛剛出現過坍塌的事件。

說到這裏,鄭敏傑似乎頗為得意:“放心,按照蘇大人的意思,新的泄洪河段就要挖掘好了,大後方的高堤也差不斷建成了。萬事俱備,隻欠那麽一點東風。”

“那就好……”長孫琪懸著的一顆心終於降下許多。

蘇離弦暗暗點了點頭,無論鄭敏傑為人如何,能夠做的上工部侍郎的位置,就定然有過人的本事。如今河道疏通工程即將開始,防洪堤壩也建的差不多了,供西之事差不多也該塵埃落定。

鄭敏傑嗬嗬笑道:“蘇大人跟我去一趟吧,將銀兩取出來。”

蘇離弦點頭應諾:“也好。”

裴江跟著穗童兩個人端著盤子走了進來,看著一大屋子人好像談的還不錯,頓時有點摸不清頭腦。

李幕博隻是坐在一邊,也不跟著他們幾個攀談。不過在裴江的印象裏,隻要李幕博不和鄭敏傑兩人大打出手就已經很好了,像這樣和平的共處一室卻是相當難得。

“那蘇大人跟我來吧,庫銀和賬冊現下就在別館庫房之中。”鄭敏傑難得熱絡,他先一步出了房門,蘇離弦跟在他身後,見他領著自己到了庫房,自己忍不住好奇,左顧右盼。鑰匙一直別在鄭敏傑的腰上,所以他們一直沒人能瞧出來庫房裏到底有點什麽。

鄭敏傑朝著蘇離弦尷尬一笑,說道:“我怕下人看管不嚴,就將鑰匙隨身帶著了。”

蘇離弦沒有說話,隻是微笑點頭。

待鄭敏傑打開庫房,蘇離弦走進去一看,忽然間愣在那裏。

工部尚書的折子他是見過的,皇上曾經撥過多少兩銀子給鄭敏傑他也是清清楚楚。如今看著屋子裏的銀兩庫存,他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鄭敏傑見蘇離弦臉色似乎有所不佳,但也不知蘇離弦對他工部之事有多了解。見蘇離弦環顧四周,他也未曾多想,隻是按照自己原定的想法說道:“哦,蘇大人和長孫大人來到供西之前,下官曾經采購過一次糧食。加上修繕堤壩所用的款項,皇上所調撥的銀兩也剩不得許多了。”

蘇離弦點了點頭,也不多說。

鄭敏傑取過一旁賬冊,在上麵又添了一筆購買藥材的支出。

蘇離弦心中疑惑非常,如果鄭敏傑曾經采購過糧食,那又怎麽會出現供西糧草不足的情況?

鄭敏傑將賬冊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後對蘇離弦說道:“好了,蘇大人,先行支出五百兩,我想就已經差不多了。”

蘇離弦點了點頭,也不插話。

他環視四周,除了碎銀和正錠官銀以外,銀票被收在櫃子裏。可見鄭敏傑打開櫃子,裏麵的銀票也隻有幾張而已。蘇離弦暗暗記下賬冊的位置,待到鄭敏傑將五百兩銀票塞到蘇離弦手中之時,後者似乎如釋重負,像是達到了一定的目的。

“蘇大人,走吧?”鄭敏傑見蘇離弦微微出神,忍不住出聲催促他。

蘇離弦點了點頭,隨著鄭敏傑走出庫房,見他又為庫房上了兩道鎖,蘇離弦心中忍不住好笑。

這兩把鎖,是斷然攔不住真正想要進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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