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穗點了點頭,動作有幾分艱澀,隨即她又小聲道:“便是不知像我這樣低賤的人,不配得上世子的正妻之位?”
她在故意刺他,一雙杏眼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她便是要看看自己在秦璟鉞心裏到底有多麽重要,看看他會不會為她低頭。
如果會的話,自己以這樣殘破的身軀嫁過去就是有意義的。
秦璟鉞眉頭緊鎖,目光深邃的看向餘穗,少女那雙眼睛怯生生的,當自己對視的時候,眼眸深處好像還有幾分畏懼。
秦璟鉞被這樣的視線一撞,隻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腦海裏不免也想起了當初他隨口說來羞辱她的話。
嗓子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般,他苦澀道:“之前是我不對,穗穗惱我罵我都是應該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從始至終我說娶你的心都是真的。”
“可我沒有孩子了。”餘穗又把這件事重複了一遍。
秦璟鉞目光一滯,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我說娶你,同別的無關,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你沒事就好,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這個話題說來有些沉重。
秦璟鉞並不願意多談。
瞧著餘穗那雙有些濕潤的眼睛,他兀自轉移話題:“我與宋驕陽之間的事,她都跟你說過了嗎?”
談到這兒的時候,秦璟鉞眼裏也有緊張閃過。
他有些擔憂餘穗還無法接受他之前與宋驕陽之間那些風言風語。
方才來的時候與宋驕陽擦肩而過,他可沒錯過宋驕陽臉上的怨怒。
若是自己這次沒能趁著見麵把人哄好,以後宋驕陽還能不能給他們見麵的機會都說不準呢。
那女人從來都是獨斷專行。
被拉上賊船的這幾年,他也算是了解宋驕陽了。
餘穗點頭:“阿姐說了,她與您隻是合作關係。”
秦璟鉞補充:“當初因為有太子與二殿下虎視眈眈,為了能讓她安心在東夷拓展勢力,我不得不做出喜歡她的模樣來迷惑太子,事實上我一點也不喜歡她,甚至因為她設局拿了我東西的緣故,我厭惡她這樣滿腹心機的女人。”
“當初…你我那夜陰差陽錯,後來我又得知了你是她的妹妹,便先入為主的覺得你與她是一樣的人,所以…”
話到這裏,秦璟鉞有些說不下去了。
從最開始,他對餘穗就是帶著偏見的。
也是他在感情的事上過於武斷,知道她是宋驕陽的妹妹,於是就處處拿她與宋驕陽作比,甚至把對宋驕陽的不耐加注在她的身上。
餘穗聽得出來,他想和自己道歉。
若是再早一些,在他去接宋驕陽之前,同自己解釋清楚這一切的話,自己或許還會對他有所期待。
可是現在…
失望已經堆積而下,再去彌補解釋就顯得有些可笑。
“阿姐方才說她也不喜歡您這樣不會低頭的硬骨頭。”餘穗輕飄飄的開口,又是刺了秦璟鉞一句。
秦璟鉞略微垂眸,就知道餘穗是故意的。
他道:“我低頭與否,同她無關。”
他聲音略微有些冷硬,餘穗抿唇看他,下一刻就見他單膝跪在了她榻前:“隻要穗穗知道就好了。”
話說的不甚明了,可是他的動作又格外的清晰,他在告訴餘穗,他會低頭。
沒有等餘穗反應,他伸手捏住餘穗手腕,放在自己額頭上:“隻要穗穗想看,我可以時刻為你低頭。”
餘穗手指有些僵硬。
心上也是酸澀難忍。
當初在侯府的時候,她看著秦璟鉞偏袒明珈的時候,做夢都想要這份偏愛。
眼下他終於把這些給了自己,可餘穗卻覺得已經沒那麽想要了。
許是因為她已經脫離了那讓她感到壓抑的侯府,又許是她不再期待那些鏡花水月的愛情。
“所以嫁給我好不好?”秦璟鉞低著頭,並沒有看到餘穗眼睛裏的情緒變化。
餘穗把手裏的玉佩遞到了他眼前:“勞煩世子幫我帶上。”
這枚玉佩不管是宋驕陽還是薑闊都說過,這是秦璟鉞的母親留給他未來媳婦的東西,帶上了這玉,佩便是等於變相的答應了秦璟鉞。
她掀了被子,跪坐在**,目光灼灼的朝著秦璟鉞望過來。
這幾日日日有宋驕陽盯著她吃飯吃藥,她的氣色相較於之前好了許多,便是看起來依舊病殃殃的,卻也有了些力氣。
秦璟鉞瞧著女子瘦削的肩頭,柔弱到仿佛一隻手就能握過來的腰肢,眼睛裏多了些疼惜。
他拿了玉佩,小心翼翼的給她係在腰間,直到親眼看到自己的玉墜在她腰上,他的一顆心才仿佛落到了實處。
餘穗手指拂過那枚玉佩,她輕聲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勞煩世子離開吧。”
試探的目的已然達到,她便不想與秦璟鉞再有什麽糾纏。
秦璟鉞看著她的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再想說話的時候,餘穗自己已經扯了被子,背對著他,一副鬧小脾氣的姿態。
“你會嫁給我的,對不對?”秦璟鉞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
這段時間出了那麽多的事,他以為她怎麽也該鬧一鬧的,偏她表現的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讓自己有些不自在了。
“嗯。”餘穗悶悶的應了一聲。
也讓秦璟鉞的心定了定。
秦璟鉞終於沒再問什麽,給她掖好了被子便退了出去。
秦璟鉞剛走,宋驕陽就回來了,她臉上帶著明顯的緊張:“你同他怎麽談的,他可有為難你?”
才一提到秦璟鉞,宋驕陽就好像把警惕寫在了臉上。
餘穗覺得,自己當初但凡見過一次宋驕陽和秦璟鉞麵對麵的樣子,也不會相信什麽秦璟鉞和宋驕陽兩情相悅,這兩人分明就是不對付。
餘穗掀開了被子一角,露出了那枚掛在腰間的玉佩,她說:“阿姐,我試過了,他會為我低頭,所以請讓我嫁給他吧。”
宋驕陽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讚同:“我說過了,你不用為了我做什麽,我苦心孤詣步步為營,算計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找到你時能讓你平安順遂,快快樂樂。”
“可阿姐,我總是要嫁人的,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對我有愧,又願意為我低頭,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餘穗說。
她沒再避諱自己的心思,一雙眼裏盡是堅定望著宋驕陽。
這一刻,從她身上,宋驕陽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